蕭祁怎么會突然暈倒?我一路帶著疑問趕到祁王府,幾乎人還沒站穩(wěn),便被段豫拉著快步走進了出塵園中。
段豫邊走邊道:“表哥人本來是好好的,但是見了一位訪客之后便突然身子不適,我送完客人回來,便看見他暈倒在地了?!?p> 我點了點頭,算是回答,心里卻在腹誹:既然身體不適,干嗎還要硬撐著見客?
跟著段豫急匆匆的走進內(nèi)室,就見蕭祁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如初見時那般蒼白文弱。但是與一年前不同的是,他的眉間多了幾分英氣,再不似當初那般氣質(zhì)文秀,反而隱隱透出一絲剛毅。
為他把了脈,發(fā)現(xiàn)只是有些氣血上涌,許是受了刺激后體力不支吧,只要好好休息便會沒事。但是他如今身子孱弱,這種刺激還是要少經(jīng)受的好,否則我真擔心他連十年的時間也沒有了。
把完脈后,我將蕭祁的手腕放回他寬大的衣袖下,眼神卻突然瞄到他的手。剛才還沒發(fā)現(xiàn),原來蕭祁的手中竟還緊緊握著一樣?xùn)|西。我細細的觀察一番,是個香囊。湊近嗅了嗅,這味道……是焦蘭香?
焦蘭香并不是一種固定的香料名稱,而是一個泛稱,指那些由許多材料融合在一起的香料,因此焦蘭香具體的味道如何完全是由制香人決定的。正因為這個原因,從某些意義上來說,焦蘭香雖有無數(shù)種,但屬于每個人的那種焦蘭香都是獨一無二的。
現(xiàn)在蕭祁即使昏厥也要緊緊握著這香囊,莫非是……
我腦中立即明白過來,轉(zhuǎn)臉看向段豫。他還在等我診斷的結(jié)果,此時見我看他,趕緊走近了些。我沒有理會他對蕭祁關(guān)切的目光,只是問道:“段豫,你口中那位訪客,可是當朝太子妃秦桑桑?”
段豫一愣,有些驚愕的看著我問道:“你怎么知道?”
我抿了抿唇,有些沒好氣的道:“還以為他早治好了情傷,沒想到還是老樣子,要是老這樣下去,他恐怕連十年時間也沒有了。”
段豫眼睛大睜,一臉驚駭?shù)目粗遥坪跤行┎桓抑眯?,“有……這么嚴重?”
我點點頭,“反正是不能再這么受刺激了?!逼沉艘谎凼捚钍种械南隳遥依^續(xù)道:“不過他會不會聽你我的勸告,還要另當別論。”
畢竟照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蕭祁心中還是有秦桑桑的。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些什么,蕭祁怎么會無緣無故的暈倒?唉,看來秦桑桑至今還是蕭祁的軟肋啊。
又囑咐了段豫一番,我留下一副藥方便告辭離去。還有兩日我便要嫁過來,按照規(guī)矩,我跟蕭祁婚前是不能見面的。此時情況緊急可以不提,但既然他沒事了,我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走出祁王府的大門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現(xiàn)在的情況真是微妙,我居然在自己未來老公私會舊情人暈倒后,還十分細心地為他診治。天底下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我這樣的好老婆啊。越想越覺得好笑,忍不住嘴角便勾了起來。
段豫原本是要派人送我回去的,但是我想一個人走走,便謝絕了。正埋頭走著路,身前突然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這不是商家九小姐么?什么事情讓小姐如此高興,連走路都要忍不住笑著?!?p> 我愣住,抬頭一看,一個身著玄衣的男子站在距我不到兩米的地方,眉眼略顯陰沉,帶著古怪的笑意看著我。我吃了一驚,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跪倒在地,“九歌參見太子殿下?!?p> 眼前的人正是那晚在宮中有過一面之緣的太子,卻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在這里。我往身后的祁王府看了看,心想:不會是來找蕭祁的吧?這對夫妻也太好笑了吧,妻子先來,丈夫隨后?
太子走近幾步,伸手虛抬了一下,道:“九小姐不必多禮,很快我們便是一家人了啊?!?p> 我站起身來,微微垂目,保持著最恭謹?shù)淖藙荨?p> “九小姐怎么會在這里?婚前新娘和新郎是不能見面的,九小姐就算再思念九皇弟也不能破這規(guī)矩啊,否則可是不吉利的?!?p> 太子的聲音帶著戲謔,我低垂著頭,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只好恭順的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是九歌不識禮數(shù)了?!?p> 太子低低的笑了兩聲,“九小姐不必如此拘謹,看那晚九皇弟的表現(xiàn),可見你與九皇弟之間情深意重,現(xiàn)在會來偷偷看他,倒也不奇怪?!?p> 什么?我偷偷來看蕭祁?翻翻白眼,我忍住想要解釋的沖動,盡量擺出一副羞怯的表情,吶吶的道:“太子殿下見笑了,九歌慚愧?!?p> 不能把蕭祁暈倒的事說出來,否則太子很有可能會查到他余毒未清的事,因此我只好背一回黑鍋了。也罷,都要嫁給他了,還在乎什么名聲?
身前的人突然沒了動靜,我微微詫異的抬頭,只見太子一臉陰郁的表情盯著我,心中一驚,剛想垂下頭去,卻聽見他道:“九小姐真的這么喜歡九皇弟么?”
我心中警鈴大響,暗叫不好。難不成他發(fā)現(xiàn)了我跟蕭祁是在做戲?壓住心里的吃驚和害怕,我穩(wěn)住聲音道:“太子殿下說的哪里的話,九歌不日便要嫁與祁王,哪有不喜歡他的道理。”說完后,偷偷去瞄他的神情。
奇怪的是,太子眼中并沒有出現(xiàn)我預(yù)料中的懷疑,反而有一絲暖意,似乎還有些別的東西,就像是突然聽到了什么可以令他安心的消息,他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輕松之色。我雖然覺得訝異,但見他這般神色,心里的石頭還是落了地。
“九小姐,本宮有些話想要跟小姐說,不知小姐可愿一聽?”好一會兒,太子終于又開始說話。
我趕緊擺出一副受教的姿態(tài),“太子殿下請說,九歌洗耳恭聽?!?p> 太子走近兩步,在我跟前站定,聲音微微壓低,從我頭頂傳了下來,“九小姐既然是真心喜歡九皇弟,就一定要將他牢牢看緊了,可不要讓他東張西望,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來?!?p> 我一愣,這是什么意思?叫我把蕭祁看緊些,不要東張西望,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來……這是在說蕭祁跟秦桑桑?我忍住心里的愕然,微微點點頭道:“太子殿下吩咐的是,九歌一定會注意的?!毕肓讼?,我又補充了一句,“祁王并不是個會東張西望的人,還請?zhí)拥钕路判?。?p> “哼哼……”太子冷笑了幾聲,“九小姐對男人了解的太少了,奉勸九小姐一句,祁王也是男人,當然也會犯男人的通病。本宮這些話都是為九小姐著想,是不愿九小姐以后獨守空閨、對月空嘆罷了,但如果九小姐真的如此相信九皇弟的話,便當本宮什么都沒說便是。”
我怔了怔,他這話說的倒好像真的是在為我著想一樣??墒俏以趺从蟹N不一樣的感覺呢?聽他話中意思,分明是在暗指蕭祁是個左顧右盼、沾花惹草的主。那他就是想說,蕭祁還會招惹秦桑桑,與他的妻子藕斷絲連?想到這里,我又往身后瞟了一眼祁王府,他不會是尾隨秦桑桑來的吧?那他不是見到了秦桑桑私會蕭祁?
我腦中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后,終于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子殿下怎么會在這里?”
太子皺了皺眉,似乎對我問的這個問題很抵觸,但還是回答道:“本宮只是想來看看九皇弟而已,不想正遇到九小姐?!?p> 我想了想,遲疑半晌,終究覺得還是把話說開的好,這樣對蕭祁也有好處,免得他被太子誤會要搶秦桑桑。于是我抬起頭迎上太子狹長陰郁的眼睛,低聲道:“太子殿下莫非是跟著太子妃出來的?太子殿下想必是誤會了什么吧?”
太子的眼神驀地犀利起來,看向我的一瞬,我甚至能感到里面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心中一凜,就聽太子沉聲道:“原來九小姐是知情人,那么九小姐就該明白我剛才那番話的意思了吧?”
我壓住心中猛然而生的寒意,點點頭,口氣盡量沉穩(wěn)的道:“當然明白,所以才更要跟太子殿下您說清楚,祁王并沒有招惹太子妃的意思,還望太子殿下明鑒?!?p> 太子緊盯著我,眼睛微微瞇起,露出一絲邪獰之色,“九小姐果然對九皇弟癡心一片,竟這般袒護他?!彼D了頓,又盯了我一會兒才道:“既如此,那本宮就姑且相信九小姐一次,倘若今后九皇弟還與本宮的太子妃有瓜葛,那九小姐可別說今日本宮沒有給過提醒。”
我心中微微一松,趕緊點頭稱是。
太子淡淡的掃了我一眼,眼中邪獰之色稍減。他看了一眼祁王府的大門,又看了看我,道:“既如此,那便這樣吧。關(guān)于本宮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事……”
他的話還未說完,我便笑著打斷道:“這位公子說笑了,九歌可從未見過有其他人在這里出現(xiàn)過?!?p> 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微微笑道:“好個聰明伶俐的姑娘,那么本公子便告辭了。記住本公子的話,莫要讓你家相公做出什么讓本公子不悅的事來才好?!?p> 我恭謹?shù)拇诡^道:“九歌謹記在心。”
太子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便轉(zhuǎn)身朝遠處走去,玄色的身影漸行漸遠,在離開我視野的剎那,我仿佛感覺到他身上不易發(fā)覺的孤單與落寞。
回想剛才那番對話,我皺了皺眉,心中暗暗叫苦。真沒想到原來太子會這么在意蕭祁和秦桑桑的過往。現(xiàn)在我為了暫時保住蕭祁,只好說那樣的話來穩(wěn)住太子。其實蕭祁會不會再去招惹秦桑桑,我是一點也不敢確定的。倘若以后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
想起太子陰郁狹長的眸子,我心有戚戚,忍不住在心里憤憤的想:蕭祁,你要是再跟秦桑桑有貓膩,我一定饒不了你。
現(xiàn)在我跟他可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