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由

　　　　二栓子悄悄告訴她：那年的大年初四，也就是世子爺差點(diǎn)殺了她的頭一天，幾乎是一夜之間，大夏朝皇都上京城里，無論是街頭巷尾，楚館茶樓，還是那些世家豪門里，流傳開了上京美男謝世子匪夷所思的風(fēng)流韻事。

　　據(jù)說謝世子口味與眾不同，專愛風(fēng)騷老娘子。據(jù)說謝世子心悅一個大他十歲的粗使婆子，此婦人不僅是寡婦，還又黑又丑，滿嘴黃牙。

　　據(jù)說謝世子對她情根深種，還讓那個黑寡婦為他生養(yǎng)女兒。

　　據(jù)說安平郡主人前歡樂人后凄苦，早和謝世子形同陌路。等等，等等。

　　有關(guān)謝世子五花八門的奇聞異事?lián)涮焐w地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每一個角落。甚至連上京城最著名的德云戲班，都排練了一出勵志劇《黑寡婦傳奇》，歌頌真愛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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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風(fēng)光無限、俊俏無雙的謝世子情何以堪？

　　“聽說是侯爺?shù)囊粋€宿敵納了世子爺?shù)哪莻€被趕出去的遠(yuǎn)房表妹為妾，然后就編了這些謠言。”二栓子同情地看著謝嫻兒，聲音壓得更低了，“外邊的人都在悄悄傳，四姑娘真的不是世子爺?shù)牧x女，肯定是親生女兒，只是你的親娘太不堪了?！?p>　　周嬤嬤一進(jìn)屋，便聽到二栓子正在跟謝嫻兒說著侯府的辛秘。氣得拎著他的耳朵就開罵，“你個混小子，跟姑娘胡說八道什么呀？”

　　罵完二栓子，又勸紅著眼圈發(fā)呆的謝嫻兒道，“四姑娘快別聽那混小子的話，這都是別人亂嚼舌頭的。不可信。”

　　謝嫻兒知道，二栓子的話才是可信的。知道自己真實(shí)身世后她更沉默了，連臥房門都不愿意出，整天抱著太極坐在床頭發(fā)呆。

　　這次長公主府舉辦的桃花宴，是謝嫻兒隔了八年后第一次出落霞院，更是她第一次出府做客。

　　她之所以能出府，還得感謝那些耳聽八方、專愛揪權(quán)貴辮子的御史們。他們不知從何處得知的消息，說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平原侯爺謝洪輝虐待苛責(zé)庶女，便在金殿上參了他一本。

　　他們慷慨激昂、振振有詞地說：謝侯爺不慈，安平郡主不賢。即使庶女的親娘再不堪，但她必竟是你的骨肉至親，咋能由著她在后院一方小天地里自生自滅呢？那姑娘都十四歲了，不管她，不教養(yǎng)她，不讓她見人，連個親事也不說……難道是想讓她當(dāng)一輩子的老姑娘？或者是富貴無邊的平原侯府不想給她出嫁妝？真真是其心可誅！

　　如此一來，又把那件已經(jīng)淡化了的八年前的往事糾了出來。

　　謝侯爺?shù)倪@個特殊嗜好又讓金殿里包括皇上在內(nèi)的所有男人們興奮了一把，他們都興味盎然地看著滿臉通紅的謝侯爺，看他將如何作答。

　　謝侯爺深知屎越攪越臭的道理，是坨屎就要把它蓋著，實(shí)在蓋不住了，就要等它晾著，千萬不能攪和。

　　這件事，他越反駁，越狡辯，這些人就會越往深里追究和攪和，別人也就越感興趣。那么，這坨屎就越加臭不可聞，越傳越遠(yuǎn)。

　　于是，他四兩撥千斤地說道，“臣失察，臣和臣妻定會好好安排小女?！?p>　　人家都承認(rèn)錯誤了，又保證改正錯誤了，你們還能說什么？再說，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個庶女又沒受傷又沒闖禍又沒死，總不能糾著不放吧？

　　等著看好戲的眾位大臣們都在心里深深嘆息了一聲，可惜了，咋沒繼續(xù)演下去呢？

　　皇上也失望了一下下，就一錘定音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件事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謝愛卿能勇于承認(rèn)錯誤并及時(shí)改正，值得眾位愛卿學(xué)習(xí)和借鑒?！?p>　　不僅沒痛斥他，還表揚(yáng)了他。

　　謝侯爺漲紅著一張老俊臉回了侯府，同太夫人、安平等幾位高層一合計(jì)，正好過幾天和佑長公主府要舉辦桃花宴，這天就讓謝嫻兒出來見見人吧。

　　安平立即讓針線房的人給謝嫻做幾套好衣裳，又讓翠珠閣的女掌柜來了府里，給其他幾位姑娘挑了幾套首飾的同時(shí)，也給謝嫻兒她挑了兩套。

　　這天午后，安平身邊服侍的媳婦劉嬤嬤便拿著衣裳和首飾來了落霞院。她不只來送東西，還得了安平的命令來教教謝嫻兒出門做客的規(guī)矩和禮儀。

　　周嬤嬤看到四姑娘終于有了幾套見得人的衣裳和首飾，還能出府參加宴會了，差點(diǎn)喜極而泣。

　　她熱情地招呼著劉嬤嬤，“我說這院子里咋一大早喜鵲就吱吱喳喳地叫，原來是劉嬤嬤要來，這還真是喜事吶?！?p>　　劉嬤嬤笑笑，沒接周嬤嬤遞上來的茶碗，“這時(shí)辰四姑娘還沒起嗎？得讓她試試衣裳合不合身，還要講講出門做客的規(guī)矩。”

　　周嬤嬤把茶碗放桌上笑著說，“姑娘早起了，她就是有些春乏，跟太極在榻上玩著吶。嬤嬤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服侍姑娘穿新衣。”

　　劉嬤嬤撇了撇嘴，心道，府里誰不知道這位四姑娘青天白日的還愛賴著床上不起來。還春乏，說得好聽。

　　周嬤嬤拿著新衣走進(jìn)臥房，謝嫻兒還穿著中衣抱著太極坐在床頭發(fā)呆。

　　周嬤嬤邊服侍她穿衣裳邊悄聲說道，“姑娘快些起身了。這次的機(jī)會可要抓牢，在桃花宴上若是表現(xiàn)好，興許被哪家長輩看上了，姑娘的后半輩子就有依了?！?p>　　她知道自己做為一個下人這么說不妥當(dāng)，但四奶娘是沒有長輩對她說這種體己話的，也只有自己提點(diǎn)兩句。

　　衣裳很合身，謝嫻兒穿上一下子就亮麗起來。周嬤嬤喜道，“我們姑娘真漂亮，任誰看了都喜歡?！?p>　　劉嬤嬤看到出來的謝嫻兒也是一愣神，暗暗搖頭，沒想到這位四姑娘還如此亮眼，只是這具囊長在她身上，真是可惜了。

　　轉(zhuǎn)眼到了三月初十，安平和二夫人、三夫人那天正好都有事，便讓謝府大奶奶謝宗啟的媳婦朱氏領(lǐng)著四個小姑娘去赴桃花宴，四個姑娘分別是二房的嫡出三姑娘謝婉兒，大房的庶出四姑娘謝嫻兒，三房的嫡出五姑娘謝妍兒、庶出六姑娘謝姝兒。

　　結(jié)果，謝嫻兒第一次出家門便丟了這么大個人。

　　一回府，朱氏先讓人把昏睡著的謝嫻兒送回落霞居，自己去太夫人蘇氏住的壽喜堂請罪，另外幾位姑娘也紅著眼睛跟了去。

　　安平及二夫人華氏、三夫人江氏等女眷都在那里，一聽說這事，俱是氣得要命

　　三姑娘謝婉兒已經(jīng)訂了親，可謝妍兒和謝姝兒正在相看。謝嫻兒這么一鬧，五姑娘和六姑娘的親事可是有波折了。三夫人江氏的牙床咬得咯咯直響。

　　二夫人華氏道，“真沒想到，嫻丫頭的心還挺大，憑她也敢肖想馬四公子……”她沒說出來的是，就是自己的親閨女謝婉兒，三房的嫡女謝妍兒，都不敢打馬四公子的主意。何況她一個庶女，還是那樣的出身。

　　太夫人氣得把手中的茶碗往桌上一撂，罵道，“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一出門就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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