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天智奪糧草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怒蛟幫幫主霍世英的耳朵里,憑他多年的征戰(zhàn)經(jīng)驗,以及對戰(zhàn)爭的敏銳嗅覺,他知道大戰(zhàn)就要開始了。雖然自己人多勢眾,但對方也是兵精將猛,而且能在短短的兩三個月里,從自己的眼皮底下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規(guī)模,這幫人確實不簡單。不過這對他來說似乎并不是壞消息,他感到十分欣慰,十年了終于有一個像樣的對手可以再次一決高下了。
英雄最怕寂寞,只要能臨風高歌,仗劍笑天下,那么即便是馬革裹尸,身首異處也不會皺下眉頭。寂寞比死可怕的多,寂寞是一條毒蛇,咬住你就不會松口,但它又不急于吞咽,只是一點點的蠶食英雄們豪邁激蕩的靈魂。對他們來說,沒有比找一個可以與之搏擊一生的對手更令人暢快的事了。
霍世英手捧著熠熠生輝的寶刀,這把刀在十年前不知喝了多少武林名士的鮮血。然而這寂寞的十年,每當他看到這把刀都會感到它在痛苦的呻吟。仿佛看見一個骨瘦如柴的乞兒抱著干癟的肚子不停地喊:我餓啊,我餓啊。。。。。。
雖然他會時常舞起他最得意的怒海刀法,來稍微安慰一下它,但他知道只是這樣讓它喝西北風是不行的。它需要的是血,是豪氣萬丈,義動千秋的滾燙的熱血。只有羅天旭這樣的人的血才能讓它威風凜凜,再現(xiàn)一代刀王的風采。
他一邊撫mo著自己心愛的寶刀,一邊冷然的對副幫主程飛說:“二弟,對張繼天計奪糧草這件事你怎么看?”
程飛感到他的語氣雖冷,但卻有種不知名的東西被極力壓抑著,便微微蹙了下眉頭:“他們一開始就與本幫作對,這次計奪糧草,不過是補充給養(yǎng)。我覺得這件事不算什么,更應該值得我們注意的是最近發(fā)生的另外兩件事情。其一是,四大派共有約千人向福建沿海進發(fā),不知其所為何來,但我懷疑與他們定有關系;其二便是,又有三艘主艦及兩艘牙艦被他們掠去了。現(xiàn)在江湖上風傳,已經(jīng)有許多白道俠士意欲投靠他們,要與我們一爭長短。我看一定要在他們羽翼未豐之前,解決這一心腹大患。”
霍世英聽到這,突然放下手中的刀,一下子站起負手道:“四大派一向視我們?yōu)檠壑嗅?,但這次他們合力而行,就算我們出兵阻擊,也會有很大的損失。不如舍些銀子,交給殺客盟去辦。這種時候還是不宜公然和四大派結(jié)緣。二弟剛才說他們羽翼未豐,我看是太小看他們了。單單是為首的五人,已經(jīng)讓人十分頭痛了,他們都是江湖上獨霸一方的梟首。嘯天游龍羅天旭已非易與之輩,毒孔明更是文武全才,足智多謀,暗器和毒功都讓人防不勝防。黑面閻羅雖然有勇無謀,但在江湖上能勝過他的人也不會超過二十個。再加上那兩個神秘的龐氏兄弟,據(jù)秦何說那個瘦點的輕功已達化境,五十招內(nèi)便可取他性命,只是上次兩人合擊才能讓他僥幸逃脫。而那個胖子居然連聶世海也能擊敗,武功已達到無堅不摧的境界。我看江湖上能制了這個初出茅廬的胖子的也只有少林的主持普先和武當掌門逸方了。單單是他們五人怒意闖島,也會讓我們元氣大傷,何況他們還有五艘主艦和近千手下?”
程飛認真的聽他說完,竟輕嘆道:“沒想到,短短兩個月,這股勢力竟壯大到這般田地。不過雖然他們五人都是人中龍鳳,但畢竟人手和船只都遠遜于我們。我這就傳令下去,在海上遇到他們,只許用弓箭遠攻,不得靠船近戰(zhàn)?!?p> “他們現(xiàn)在是韜晦之計,不斷的用偷襲和游擊蠶食我們的力量,而我們的手下還沒意識到對手有多么棘手,還是那么自高自大急于搶功,這就正中了敵人的下懷。傳令下去,有敢靠船近戰(zhàn)者,斬不赦!”
“恩,不過這也只是權(quán)宜之計,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要化零為整,縮小巡海范圍,以五艘主艦和兩艘牙艦為一個編隊,以集團編隊的形式和對方周旋,不讓對手有可趁之機!他們雖然強橫,但給養(yǎng)卻是一大問題,剛剛?cè)〉玫娜Z食也是只能維持兩三個月而已,所以在我們勢力所及的地區(qū),要牢牢的控制住糧食買賣,并用戰(zhàn)艦編隊控制近海海域,及臺灣海峽,現(xiàn)在北方大旱,即便他們逃到那里也沒有糧食可以補給。這樣一來,他們就算要下南洋去補充給養(yǎng)也不得不遠繞東瀛。到那時,我們即便不必動手,也會讓敵人因長途跋涉和給養(yǎng)不足而活活困死在海上?!?p> 霍世英聽到這里,才滿意的點點頭:“我們兄弟又想到一塊去了!就是這個‘困’字訣,才能讓我們立于不?。≈豢上瓴挥龅暮脤κ?,不能與他放手一搏啊!”
“大哥,又有些技癢了?呵呵,這次羅天旭這股勢力的崛起實在是令人始料不及,但我看不算是壞事,起碼讓過足了平安日子的幫眾們從新打起了精神。讓他們明白,從來沒有永恒的王者,想要繼續(xù)稱霸就要一直用自己的血汗去換!”
“哈哈,好久不曾聽見二弟這么說了。我似乎又回到當初創(chuàng)業(yè)的日子了。”
兩人說到這相視而笑,一股埋藏了許久的興奮被重新發(fā)掘出來。那在心中潛伏十年的豪情,再次被挑戰(zhàn)者激起。它很快就化作一股力量,這股力量正如激蕩的海浪,沖擊著所遇到的一切。
“不如這就陪大哥走兩招!”
程飛即時出手,一時間兩人渾身的熱血全部點燃。兩人大戰(zhàn)了四五十個回合,還覺得意猶未盡,但他們都是有分寸的人??v情之事也不過是一時放曠而已,很快在他們豪邁的笑聲中,程飛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霍世英的視線里。
就在怒蛟幫的兩位當家商議對付他們的計策時,羅天旭也沒閑著,而是不斷的推敲著偷襲計劃的每個細節(jié)。現(xiàn)在似乎萬事俱備,只欠四派援兵了。派出去打探的人,最近一次傳回消息,是三天前靠岸時的事了,算算日子,再有兩三天援兵就會到了。
狹小的船艙是靜思的好地方,他知道張繼天的計劃應該是天衣無縫的,但他還是不住的在腦海中推演著行動的整個過程。就信心而言,他和張繼天相比自覺相去甚遠,不能像他那樣胸有成竹的布置好一切后,就怡然自得的把酒臨風。他總怕有什么不測,現(xiàn)在近千名的手下和千名四大派的弟子都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他的手里,對于自己的性命他可以置之度外,可這近兩千條性命中,不僅有一條條鐵骨錚錚的漢子,還有肝膽相照的兄弟,這些生命的沉重一下子壓在他的肩上,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緊張。此刻,心中總像有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在那里不知好歹的東撞西碰。還是到甲板上走走吧,也許那里感覺會好點。想到這他便收起思緒,準備出去透透氣。
正當他要起身出去時,卻聽見一個沉重的腳步急促的奔來,一眨眼的工夫,龐鵬就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羅天旭以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剛要開口問,就被他一把拉住說:“大哥,快跟我來看好戲!二哥和三哥在那里斗酒呢?!?p> 一句話馬上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實在是想知道,張繼天一副儒雅的外表下到底掩藏了多少豪情。很快,他們來到了甲板上,只見一圈人圍著一壯一瘦的兩人,不時的發(fā)出贊嘆聲和叫好聲。主角卻不為所動只顧仰著脖子,將壇中的美酒灌進嘴里。他們已經(jīng)斗的面紅耳赤,身后的酒壇的碎片也散落一地。其中幾個小點的壇子還擺得整整齊齊,而其他的卻是難逃粉身碎骨的悲慘命運。他們的前襟都已濕透,雖然早已面目赤紅,但還看不出多少醉態(tài)。兩人像兩棵參天大樹,牢牢的在甲板上扎了根。
不一會,他們手中的壇子就空了,甲板上再次傳來陶器碎裂的脆響。大大小小的二十多壇美酒就在這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里被他們喝個精光,羅天旭心里又好氣又好笑。鮑震似乎還是意猶未盡,他環(huán)視了四周,見滿地都是酒壇的碎片,知道無酒可喝了便扯著嗓子喊道:“我早就說上岸要多買些酒,你看現(xiàn)在酒沒了,卻還沒盡興!”
他說沒有盡興,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有些喝高了,張繼天哈哈一笑:“三弟好酒量!二哥甘拜下風,現(xiàn)在我是喝的差不多了,不如乘興發(fā)發(fā)酒勁?!?p> 他的提議馬上得到了鮑震的支持,只聽他大吼一聲,拿刀來。一名嘍啰馬上將他的鬼頭大刀扔了過去。鮑震一把接過刀,舞了起來。兩人就在這甲板上,眾人前展示起自己的武功來。鮑震的鬼頭刀像在空中蜿蜒的火龍,不斷散發(fā)出一股股熱浪,讓周圍的嘍啰們燥熱難當。張繼天的紙扇卻像是滋養(yǎng)萬物的春雨,不時送來一份生機,一份涼意。二人一陰一陽,一剛一柔,著實讓嘍啰們開了眼界,他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二人,不知該看誰的好。近百人中沒有一絲雜音,只有刀扇破空的聲音在他們耳邊呼呼作響。
羅天旭不由的打量起二人的武功來:鮑震自他遇險后,一心報仇,日夜苦練,功力大增。若再與他交手,羅天旭自認即便是拼盡全力也只能小勝;而張繼天的紙扇看似陰柔,實際卻犀利無比,好似一把短劍隨時可以取人性命,而且其中招式配合陰陽五行,殺敵于無形,即便是自己也難在他手上討到半點便宜。
他認真的考量了兩人的身手,心里的石頭放下了一大半---就憑這二人就能把烈礵島攪個天翻地覆了,再加上龐氏兄弟和他,天下似乎沒有什么事需要那么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