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林柱和劉玉秀趕著牛車回來時,已是下午五點多了,二人顧不上吃飯就忙著張羅起來,直到張羅好噴出水來,才讓父親看著兩人回去吃東西。
潛水泵口徑小,一天也澆不了幾畝地,林柱把自己的澆了五畝之后,要給大伯他家澆,可大伯執(zhí)意不肯,非讓他們澆完再澆他的,好說歹說,大伯才同意讓澆一塊。
為了搶救玉米苗,地并沒澆透,先保住苗幾天不死再說,計劃第二遍澆透。
夜里天陰了,但水還是連夜?jié)病?p> 丁林柱扶著水管,父親和大伯不停地幫著挪動水管,三人摸黑澆著。
半夜時丁林柱說:“這天越陰越很,弄不好會下,這幾天也沒聽天氣預(yù)報!”
大伯笑道:“下了才好,玉米就有救了,也不用再澆了!”
“他媽的,我買了水泵了,等幾天就澆完了,它又想下雨了,天也真它媽的不長眼!要下早點下呀,我也不買水泵了!”
大伯說:“下吧,下了好,買了水泵了也值,你要不買水泵,說不定它也不一定會變天呢,買了東西就放著,扔不了!”
果然不久后,天真下雨了。
丁大伯叫道:“老天爺真睜眼了,下雨了!好!下的好!林柱,快去關(guān)電吧!”
“不關(guān)了,接著澆!”
“哎呀,和老天爺置什么氣,快回去關(guān)電閘吧,別浪費電了!”
“他媽的!”林柱叫一聲跑了。
丁二叔心里埋怨兒子冒失,水泵買到了雨肚里,錢花得冤枉,所以一直沒說話。
兒子跑后他對哥哥說:“把水泵扔地里淌吧,還拿它干啥?唉,這孩子不聽話,不讓他買非要買,又買到了雨肚里,花那么多錢也沒派上用場?!?p> 丁大伯把水管慢慢放到地上直起腰說:“買回來了就別說他了,看前幾天那個樣子,誰知道會下呀,買回來了也扔不了,旱天雨難下,就這小雨也不一定下得大。”
“買回來了還說啥?唉,這些年輕人就是勁難下,剛有人開始澆地時,他就說買個小潛水泵,我沒答應(yīng),擔(dān)水才澆了幾天就受不了了,非還讓買,錢不夠還問我借,說還我,買就買吧,反正家也沒清,還吃一鍋飯,糧食也在一塊兒,還讓他還啥?”
丁林柱半路上碰見了過來的劉玉秀,他說:“你咋跑出來了,小文醒了咋辦?”
“我來幫你們收東西,小文我給咱娘抱過去了!”
“收東西?電關(guān)了沒有,不關(guān)電咋收東西呀?”
“我已關(guān)了電了!”
“那好,咱開始收,你先去讓咱爹咱大伯他倆,從地里盤管子吧,我去把管子里的水放掉!”
“給傘。”
“哎呀,要啥傘呀,淋一下更好,快去吧,叫咱大伯他倆誰打!”
“三叔,三嬸兒!”這時丁姍丁超跑了過來,每人手里拿了個草帽,二人共打一把傘。
丁林柱叫道:“你倆咋也出來了?回去吧,用不著你們!”
“俺給你送傘來了,給傘,你打著吧!”丁姍把傘遞向三叔。
“哎呀,打啥呀,這小雨淋著涼快,要不和你嬸一塊兒給你爺送去吧?”
玉秀叫道:“丁姍,你爺和你二爺說不定已淋透了,咱快過去吧!”三人向地里跑去。
雨下得不很大,但一切收拾完后衣服也都濕透了,天也大亮了。一行人把東西拉進(jìn)了二叔院里后,丁二叔說:“好了好了,東西先扔這兒吧,都回去換衣服吧,雖然是夏天也別著涼了!”
丁林柱笑道:“他媽的,昨天上午還好好的,這說下就下開了,我買個潛水泵,比他媽的人家求雨還靈!好了,這以后算知道咋著求雨了!哎,大伯,你們也快回去換衣服吧!”
他和玉秀跑了回去。
二人回院里洗了一下手上的泥開始進(jìn)屋換衣服。
丁林柱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這天也真邪,旱那么久不下,單等著咱快澆完了下,叫我的潛水泵立點兒功也不叫人家笑話我不?”
玉秀脫下襯衣說:“現(xiàn)在下咱也不窩囊,咱只顧保苗,澆的太快,只濕了個地皮,澆過去的不少又開始卷葉了,這一下正好透墑,現(xiàn)在下也比澆完了下好,總省電省力氣!”
林柱望了她一下笑道:“說的也是,咱澆的輕,下也可以,東西買回來了也不虧,又操置一樣有用的東西,現(xiàn)在天氣不正常,有用得著的時候!”
丁犟筋又睡了個大懶覺,一覺醒來忽然聽外邊下雨了一下子跳了起來。
他大叫道:“哈哈,老天有眼呀,你就看我沒水泵澆地呀,下得好!啊,真是有福不在忙,無福跑斷腸呀,哈哈哈哈!我丁犟筋懶人有懶福呀!”
這一場及時雨讓河南的相當(dāng)一部分農(nóng)民欣喜若狂,雖然只下了一天不大的雨,但地里也濕了四五公分,五公分深的雨就能頂半月旱,玉米就能抽穗開花,授粉,這也就意味著玉米不會絕收了。
高子成又刨了幾十天藥了,加上上次還沒賣完,他又出山賣藥。當(dāng)路過丁大伯家時,他向院里看,只見丁姍丁超二人在院子里看書,高子成點了點頭。
這時丁姍也看見了他,沖他笑著叫道:“你賣藥去呀?”
“賣藥去。”高子成用腳點地站住了。
“來俺家吃飯吧?”
“吃過了?!备咦映尚α讼孪胱?。
“誰呀,你哪個叔呀!”這時丁大伯從西屋走了出來。
高子成扭頭沖他笑著點了下頭。
老頭忙笑道:“咋出來這么早呀,來吃飯吧?”
高子成下車說道:“我吃過了,我去賣點兒藥,你們吃飯吧!”
“真吃過了?”
“吃過了,我走了?”
“哎,好好,慢點兒走!”
回來的時候,望著兩邊卷葉的莊稼,高子成心里著急,不知自己家的玉米怎樣。
唉,算了吧,聽天由命吧,天旱誰又能怎樣?
到了丁灣西頭,只見丁超拿了把鐵锨走來,高子成忙下了車笑道:“丁超,你這是干啥去呀?”
丁超笑了下說:“俺三叔澆玉米,我?guī)椭滤??!?p> “噢,你會嗎?”
“會?!?p> “哎,丁超,早上我出來時見你姐你們倆在看書,咋又看起來書來了?”
丁超笑了下輕聲說:“我們又準(zhǔn)備上學(xué)了。”
“又準(zhǔn)備上學(xué)?咋又上開了?”
“有人給我們郵錢讓我們上學(xué)?!?p> “有人郵錢讓你們上學(xué)?前一段我也好象聽你犟筋叔說過,這是真的呀?”
“嗯?!?p> “那好呀,好好準(zhǔn)備上學(xué)吧,都和學(xué)校說好了嗎?”
“說好了!”
“那好,你干活兒去吧,我走了!”高子成騎上車走了。
到了水潭邊,只見丁林柱和劉玉秀正在低頭摸電線。聽到響動丁林柱扭頭看了他一眼:“賣藥了?”
劉玉秀也笑著說:“回來了?”
“嗯,回來了,澆玉米呀?”
“澆玉米,他媽的這場雨太小了,這還不到十天又旱了,再澆一遍就行了!”
“再澆一遍是好些?!备咦映蓙淼搅怂麄兩砗?。
“這一遍澆透它,讓它頂?shù)接衩资?!”丁林柱笑著插上了電源。水中一陣動,水順管子頂了出來?p> 丁林柱看著水向上而去,回身對高子成笑道:“今兒忙就不和你玩了,要不你先上家去,吃了飯回去!”
高子成忙笑了下說:“不了,要不我?guī)湍銤驳匕???p> “不用不用,這地好澆,全是坡地,水上去了把水管往地上一扔讓它自己淌去,人看著就行!”
“那好,我回去?!?p> “那你慢走,我這兒忙也不留你了!”林柱笑道。
夏天秋天都慢慢過去了,到了冬天。
天已很冷了,轉(zhuǎn)眼到了農(nóng)歷十一月底,又快到了交學(xué)費的時候了。
叫河郵政所。
空閑窗口前的男營業(yè)員正在看報,高子成在小窗口叫道:“同志,我郵點錢?!彼f的是普通話。
男營業(yè)員扭頭看了他一下說:“取錢,郵錢都上那邊兒,我這兒只負(fù)責(zé)郵信,郵東西!”
高子成看了一下另一邊的姑娘一眼,對男營業(yè)員說:“她正忙,你幫我郵一下吧?”
“她那兒也就一個人,一會兒就完了,你去等會兒吧!”說完男營業(yè)員又看起了報。
“郵錢上這邊兒?!惫媚锝械馈?p> 高子成只好來到了她的小窗口前。
不久,別人取了錢走了。姑娘抬頭問道:“郵多少錢,給,寫吧!”她把匯單遞給了他。
“噢。”高子成接過拿起臺子上的筆去寫。
姑娘又看了他一下,等高子成寫完把單子遞過來時,她笑道:“是你呀,哎,今兒你可不能學(xué)上次不寫清地址,不寫名字了,哎,你這不行,你必須寫上名字,寫清地址,現(xiàn)在不允許這樣了!”她推回了單子。
高子成說:“不用寫名字了吧,地址就還寫叫河吧,反正我也是叫河的。”
“不行,現(xiàn)在不允許這樣,萬一出了事,不好查找!”
“查什么呀,只要那邊地址錯不了,這邊沒事?!?p> “不行!不行!萬一人家收不到錢退回來了,我們找誰退去呀?”
“他們怎么會收不到錢呢,只要名字不錯,地址不錯,他們絕對收到了,絕對退不回來?!?p> 另一邊的男營業(yè)員說:“你這樣做不行,你這是學(xué)好人做善事對吧?但干什么事都有什么事的規(guī)距,郵錢也得有個形式,你老這樣不留名字,胡寫個地址,萬一上邊檢查出來怎么辦,你快寫上!”
“對,得有個規(guī)距!”姑娘笑道。
“我知道一般是得寫上名字和地址,但如果郵錢的人不想留,你們也不要太勉強(qiáng)吧,這寫個名字也只是知道是誰郵寄的錢,而我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是誰,我這也不是做好事,我們是親戚,她家條件差了些,欠了不少外帳,要是讓他們知道是誰,他們肯定會著急,他們已欠帳太多,不敢欠了!所以上次我寫信說是希望工程幫他們的,你們要讓我寫上名字這不露餡了嗎?”
姑娘點頭笑道:“你說得是真的?”
“這還有假呀?等他們生活條件好時,就是不找我,我還找他們呢?這錢雖說是親戚,我還得要回來!”
男營業(yè)員笑道:“你上次留鎮(zhèn)上的地址,人家都找來了,如果叫河有親戚,人家會不知道是誰嗎?人家根本就不認(rèn)識叫河的人!”
高子成笑了下說:“地址肯定是假的,我不是鎮(zhèn)上的,要是真讓他們知個大概地址,他們也會猜到的,這次我還留叫河的地址吧,你再添幾個字,就添希望工程處,這樣他們再找也找不到了!”
姑娘笑道:“你點子還不少,好,一會兒我給你寫上。要不你也想個假名字吧,假名字他們也找不到?!?p> “還是別寫假名了,寫了他們又來找了,這么遠(yuǎn)別讓他們亂跑了!”
“我給你寫吧,保證不讓他們找!”之后她拿回匯單寫了幾個字遞給高子成。
高子成看了下她神秘的笑臉,接了過來。
名字叫郝仁,地址叫河希望工程處,附言中寫著:名字,地址全假的,不用再找。
高子成笑著點了下頭。
姑娘笑道:“怎么樣,我這名字還可以吧?好人!他們也不會再來白找人了!”
“也行,只是我可不是好人,我和他們是親戚,還打算以后讓他們還帳呢!”
“親戚你也是好人,現(xiàn)在誰家有窮親戚,都看見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你卻這樣暗中幫他們,不是好人是啥?哎,你自小一直在外邊吧!”
“噢,是的,才回來?!?p> “我說你回來了還說普通話,是習(xí)慣了還是咱家鄉(xiāng)的口音忘了?”
“習(xí)慣了,家里的口音也忘了不少?!?p> “好了,數(shù)錢吧!”
“好!”高子成忙掏出了四百塊錢遞給了她。
不久,丁家收到了第二批學(xué)費,幾家人驚得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人家還真又郵錢來了。
這次丁大伯也掉淚了,他流著淚說:“沒想到人家真又郵錢給咱了,這世道越變越好了!”
玉秀笑道:“現(xiàn)在就是好多了,表面看,不少人都好像很孬似的,其實不少人的思想覺悟真高了不少!”
王蘭枝說:“玉秀,還是讓林柱再去一趟叫河吧,這有名字有地址了,真也好假也好,咱得去看一下?!?p> “嫂子,還是別去了,去也找不到人!這人家稱是郝仁,這明顯是個假名字,意思是好人,人家也說了,是假名字,還有地址都是假的,咱們鄉(xiāng)下邊哪有什么希望工程處呀?這人家要是不想讓咱知道他是誰,咱找也白搭,只有等的份了!”
王蘭枝低了一陣子頭說:“好吧。”
轉(zhuǎn)眼間到了臘月半,家家戶戶該準(zhǔn)備過年了。
學(xué)生也考完試了。
丁姍,丁超一到家媽媽就問:“考試完了?”
“考完了?!?p> “你們覺得怎么樣?”
丁姍說:“我的數(shù)學(xué)后邊兩道應(yīng)用題不會作,一道扣了十分,可能還錯了幾個填空題,數(shù)學(xué)可能考個七十多分,語文好一點兒!”
“丁超呢?”
“我也有錯的,可能和我姐的差不多?!?p> “你們不太理想呀,丁超還勉強(qiáng)說得過去,你丁姍也算個留級生,就差半年沒上完,咋會還這么差呢?連丁超也不如,你們兩個一班,你不怕人家笑話你嗎?”
丁姍低了一陣子頭說:“老師出的題難,班里學(xué)習(xí)最好的,后邊兩道也只作對了一題?!?p> “丁超最后兩道也做錯了?”
“我作錯了一題。”
“唉,你們上學(xué)不容易呀,天天嘮叨著讓你們爭氣,可還是有點兒讓人失望,特別是你丁姍,比丁超多學(xué)了一遍,還不如丁超,你們要不在班里占前幾名,就對不起人家的學(xué)費!”
“媽,我們以后會更加努力的,以前學(xué)的都忘完了,除了認(rèn)識幾個字外,數(shù)學(xué)都忘了!”
“算了,不說你們了,去幫你爺爺他們把牛和羊趕回來吧?!?p> 晚上,丁姍丁超來三叔家玩。
丁姍進(jìn)屋后,沖站在小桌邊的小文叫道:“小文,來讓大姐抱抱!”
小文看了她一下忙向她跟前跑,丁姍彎腰抱起小文叫道:“小文真聽話,叫大姐!”
“大姐?!?p> 丁超也上前笑道:“叫大哥!”
小文看了丁超一眼,又回頭叫“大姐。”
玉秀笑道:“丁超你看你,你就沒你姐和小文親,小文還叫大姐!”
丁姍笑道:“就是,還是小文俺倆好!小文,以后光叫大姐,不叫他大哥,他壞,不愛和你玩!”
丁超笑道:“別信你大姐的,我也最喜歡和你玩了,來,我抱抱!”
小文還真伸出胳膊讓他抱。
丁姍松開小文說:“好,找你臭大哥去吧!”
停了一會兒丁姍問:“嬸兒,三叔呢?”
“找你林國叔和你二叔去了?!?p> “找他們干啥呢?”
“干啥?給你想辦法弄肉過年吃!”
“弄啥肉呀,不就套幾只野兔嘛,各套各的就行了,還找他們呀,俺三叔可不和犟筋多說話的!”
“你知道他們不說話呀,他去找他們逮野豬!”
“逮野豬?”丁姍?quán)獯罅搜劬?,丁超也望著嬸子?p> “對呀!”劉玉秀望著他們倆。
丁姍叫道:“野豬那么厲害會逮住嗎?嬸子,可不能讓俺三叔逮野豬呀,野豬比狼還厲害,能咬死人,很危險,不能讓他們?nèi)ィ ?p> “是呀,可說他他也不聽,去年你二叔就找你三叔,想打死一只野豬過年,我沒讓去,這今年他又找犟筋去了,算了,不管他們了!”
“嬸兒,這可不行呀,打野豬太危險,不能讓他們?nèi)?,還不如多套幾只兔子呢?”
“他們就是白天轉(zhuǎn)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只野豬,如果找到打死一只,過年就不用買肉了,肉貴,也沒錢,特別是你們家,拿什么買肉呀?你叔還是為了你家才想著打野豬呢?”
“俺不吃肉,過年時俺舅會給俺送的,夠親戚吃就行,別叫他們幾個冒險了!”
“沒事,讓他們?nèi)グ?,他們?nèi)齻€那么大的個子,都拿把鐵叉子,還有狗,不礙事!哎,考得怎么樣?”
“大概平均八十分左右。”
“八十分,還差不多,丁超呢?”
丁超忙說:“我和我姐差不多?!彼嫌直Я艘幌滦∥?。
“把小文放地上吧!嘿,都八十分,行,也不算差,你們都很長時間不上了,尤其丁超,本來該四年級留級的,為了讓人家省錢讓你上五年級了,其實四年級的你已忘了不少了,上五年級能占個上等水平就不錯了!”
丁超實了下。
丁姍說:“我媽生我的氣,嫌我考得少。”
“嘿嘿,你雖然不上的時間長一些,但你畢竟上半期學(xué)過一遍了,雖然基本上全忘了,可老師一講你應(yīng)該想起來的,你考這個成績是不太理想,但你腦瓜就比丁超笨,能這樣已不錯了!”
第二天弟兄三人領(lǐng)著三只狗出發(fā)了。他們從前面的山上向東南尋去。一路上三只狗聞聞這看看那兒,不時地相互追趕著。翻過小山梁時,驚得一只山雞叫著飛起老高從樹梢上向遠(yuǎn)處飛去。狗狂叫著追了幾步,抬頭找不到山雞了,只好叫了幾聲急著低下頭亂聞。
三人叫回狗向東而去,下了山,忽然一只野兔被狗驚起向南順坡逃去,三只狗狂追,弟兄仨也跑著去追。不過三只狗追一只兔子竟沒追上,野兔進(jìn)了林子不見了。
三人只好叫回狗,鉆進(jìn)林子里找野豬。
三人跑了一天,啥也沒見到,他們只好返回。
他們就這樣跑了三天。只逮到一只野兔,連只豬的影子也沒見到。
三個人都泄氣了,林柱叫道:“這野豬都躲哪兒去了?光見豬屎不見野豬!算了,不找了,歇一天再說!”
大哥說:“找不到就算了,這東西不好找,也兇?!?p> 歇了一天后,一早丁林國就來到了林柱南院里,他沖里屋叫道:“林柱?!?p> “大哥呀?”
“嗯,起來沒有?”
“還沒有。”
“那快點兒起來吧,吃了飯咱再去山上轉(zhuǎn)一天?!?p> “你們不再歇一天了?”
“犟筋讓再找兩天?!?p> “那好吧?!?p> 三個人領(lǐng)著狗,拿著叉子順山向西而去。走了一陣子,進(jìn)了三道嶺中間的山坳里,忽然三只狗叫著向林子里沖去。
三人一震,忙也跑了進(jìn)去,林子不大,他們透過樹枝間隙看見狗咬的是菜藥的高子成,三只狗和他對峙著。
丁犟筋一看忙加快了腳步。
林柱說:“狗想咬高子成!”也和大哥忙跑過去。
丁犟筋邊跑邊叫道:“大黃,黑子,回來!別叫了!”
狗一看主人過來了,叫得更兇了,還躍躍欲試。高子成用藥鋤來回?fù)踔艘幌露£窠钏麄?,才松了口氣,原來是他們的狗?p> 丁犟筋跑上前照黑狗踢了一腳:“滾!你們這幾個死狗,快滾!”
“滾開!別咬了!”林柱和林國也跑了過來。
犟筋趕開狗笑道:“哎呀,咋是你呀,我們以為發(fā)現(xiàn)了野豬了呢?”
“是你們呀!”高子成放下了藥鋤。
林柱叫道:“咋在這兒碰見你了,狗沒咬著你吧?”
“沒有,差一點兒,這幾只狗真厲害!”高子成笑了下。
“沒事兒,它們咬你你就用家伙打它們!”
犟筋正要開口,高子成說:“你們這是干啥呀?”
犟筋笑道:“打獵,想打頭野豬過年!”
丁林柱笑道:“想找只野豬,快過年了,打死頭野豬吃肉,不花錢買肉了!”
“野豬?”
“對,野豬,你見過沒有?”犟筋叫道。
“見過一只?!?p> “在哪兒見的,有多大?”犟筋忙問。
“我是在東邊見的,拳菜包東邊那個山溝里,到現(xiàn)在已四五天了吧,可能早跑了!”
林國笑道:“肯定早跑了,這幾天我們一直在東邊,南邊那一帶轉(zhuǎn),沒見到!”
“噢?!备咦映牲c了下頭,“你是大哥吧?”
林柱忙笑道:“對,這就是咱大哥!”
林國點了下頭笑道:“我不常在家,采藥還行吧,聽丁姍說過你?!?p> “差不多。”
犟筋說道:“先別說這些了,子成,你就見過一次野豬呀?”
“在這西邊也見過,但那早了,還是春天時見的?!?p> “那你常在林子里刨藥,常遇見野豬窩嗎?”
“沒有,我也不知野豬窩什么樣子,反正也見過一些什么東西臥過的窩?!?p> “野豬窩,一般就是大柴草窩,四周堆了不少樹枝,圍得挺嚴(yán)的,這是臨時窩。也有一種是產(chǎn)仔用的窩,這種窩就是很多樹圍在一起,根朝里梢朝外,圍得有一人高,樹都是野豬拱倒拉過來的。”
“前一種見過幾次,但沒見過野豬,后邊這一種也見過,我不知是咋回事,也沒法上去看,所以也不知是什么。”
“后邊這種你在哪兒見的,見多久了?”
“就昨天見的,在西邊那道嶺上?!?p> “那你領(lǐng)我們?nèi)フ艺野伞!?p> “噢,也行?!边@時狗圍著他搖開了尾巴。
林國說:“別讓這兄弟去了,他得刨藥,咱去找一下就行了,那東西好找。”
犟筋擺了下和說:“別讓他刨藥了,子成,你這也刨了半袋子藥了,和我們?nèi)フ乙柏i吧,要真找到咱打死一只,你也有塊肉吃,過年也不用著急了?!?p> “好吧。”高子成笑了下提袋子。
犟筋說:“哎,袋子別拿了,扔這兒吧,沒人撿!就只拿著藥鋤吧,當(dāng)武器用!”
“好吧。”
翻過兩道小嶺后來到了西邊的大山洼里,高子成向上邊坡上一指說:“就在那坡上林子里?!?p> “走,過去!”犟筋向上走去。
犟筋領(lǐng)頭,高子成跟著,一行人不久來到那片比較密的林子里。
犟筋說:“不就這一帶嗎?”
“往前一點兒就到了?!?p> 犟筋站住說:“先站住,咱先說好,等會兒萬一有野豬,咱別慌,兩個人一塊,咱別分開,林柱你和林國一起,我和高子成一塊兒,只要有野豬,它跑了咱就領(lǐng)狗追,它要不跑,不管沖向誰,都別跑,倆人一定在一起,它沖上來就用叉子猛插它的肋部,只要扎進(jìn)它肚子里,把內(nèi)臟扎壞,咱就不打死它,它也活不了幾天,不管它死哪兒咱都能找到它。子成,一會兒你在我后邊兒,它出來我有叉子,你別理它,等我扎住它,你就使勁砸它的頭,把頭砸爛,他倆也會過來幫咱!”
“好?!?p> 幾人沒走幾步,都看見了前邊的野豬圈。狗已叫著跑到了跟前。
地上已有野豬拱過的松土,林柱說:“二哥,咱慢點兒過去吧?”
“好,咱分開一點兒,萬一它跑了好攔!”
林柱點了下頭,和林國向下走去。
狗圍著豬窩叫了一陣,里邊沒一點動靜。四人來到了跟前不遠(yuǎn)站住了,林柱叫道:“二哥,怎么辦?”
犟筋看了一陣說:“這家伙狡猾得很,不到跟前它不動,它知道狗進(jìn)不去,人不敢進(jìn),咱往里扔石塊,把它趕出來!”說完他隨手抓起一塊石頭向里擲去,里邊還是沒一點動靜。
“嘿!嘿!出來!出來!”犟筋叫道,他又撿一塊石頭扔了進(jìn)去。
于是幾個人撿著石頭不住往里扔,不住吆喝,可折騰了一陣子里邊還是沒一點動靜。
犟筋道:“媽的,不是怕林子著火真想一把火燒了你!嘿!嘿嘿!”他又扔了兩塊大點的石頭。狗汪汪著圍著又竄又叫,可里仍沒一點動靜。
林柱說:“二哥,里面可能沒野豬,這是一個空豬圈!野豬早領(lǐng)著豬娃走了!”
林國也說:“可能是個空圈,野豬一般不會現(xiàn)在產(chǎn)豬娃兒?!?p> 犟筋皺著頭看了一陣說:“也可能是空的,不行,我得上去看看!”他把叉子又叉到了山坡上。
林國忙說:“空的就算了,別上去看它了!”
林柱也說:“別看它了,咱走吧!”
“不行,我非上去看看,不看看我不死心!”犟筋說著就要上前。
高子成忙扯了他一下說:“別看了,可能真沒有!”
林柱也說:“別看了二哥!”
“沒事兒!”說著只管上前。
林國看了他一下說:“林柱,咱倆拿叉子跟在他后面!”
犟筋轉(zhuǎn)身叫道:“跟啥呀跟?在樹枝堆里邊,你們拿著叉子會起啥作用呀?別跟了,真有野豬它竄出來我往樹枝里一鉆也不礙事!”
二人只好站住
高成從腰里抽出匕首說:“犟筋,給,你拿著匕首,萬一真有什么事也好用一下!”
丁犟筋回頭一看笑道:“你帶有匕首呀,哎,拿著這家伙好的多,好,給我!”他伸手接過。
犟筋鉆進(jìn)樹枝里慢慢往上爬,三人在外緊緊盯著上邊兒。
高子成慢慢抓住了犟筋的叉子撥了起來,但看著難爬的犟筋,高子成說:“犟筋,別上去看了,咱拉下來一些樹,拉個口子不就行了?”
林柱說:“這都是整棵樹,互相絞織著咱根本拉不動,一棵也拉不下來!”
“噢?!?p> 好大一陣子,丁犟筋握著匕首,終于爬上了上層的樹上,他小心地向前走著,高子成叉尖朝上,把兒朝下抓著叉子,準(zhǔn)備隨時擲向野豬。
這時林柱叫道:“二哥你先站住,我把叉子扔給你,匕首太??!”
“噢,好?!彼沿笆撞暹M(jìn)了腰帶里。
丁林柱上前輕輕把叉子舉送過去,犟筋扶著樹枝接住了叉子。
有叉子在手,犟筋覺得膽子壯了許多,他笑道:“拿個叉子是比拿匕首膽兒大一些。”
下邊三人都挺緊張,林柱彎腰撿起了高子成的藥鋤。
犟筋手握著叉子向前移,每移一步,他向前看一下。他走到一大半時,他罵道:“媽的,有野豬咋的?只要你竄上來,我死死地叉著你你也傷不了我!”
他的犟筋上來了,快步向前走。
可是里面并沒有野豬,他反而有點失望,叫道:“哎,這里邊他媽的真沒有!”
沒有?下邊的三個人松了口氣。
林國說:“沒有就下來吧。”
“好?!标窠畎巡孀尤恿讼聛?。
他慢慢下來跳到了地上后說:“這好不容易找到個野豬圈,卻沒野豬,害得折騰了半天,真窩囊!”
林國說:“野豬哪這么好找呀,它機(jī)靈得很,大遠(yuǎn)一聽見狗叫還不跑?”
“那咱明天不領(lǐng)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