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三號樓101教室的時候,葉連城正毫無為人師表的自覺性,趴在一張桌子上逗狗。
“來小狗狗,給爺叫一個。不叫?。磕切?,爺給您叫一個,‘汪~汪汪~’……”
白若的腳落在教室門外,真不好意思打攪這副天倫之樂圖:“咳咳……咦?葉大教授,您家親戚在吶?”
葉連城撅著屁股回頭:“呸,狗占我便宜,連你也占我便宜?!?p> 說得好像她都不如狗了!白若苦笑,進門道:“若要得人尊者,必先自尊?!比~大教授你該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人生態(tài)度。
葉連城抱著狗從桌子上蹦下來,下巴一抬,表示他老人家不需要閑雜人等的尊重。道:“都干什么去了,打你電話你都沒開機。”
“沒電了?!卑兹暨^去,挑了個座位坐下。對于究竟為啥沒電或者為啥遲到之類的種種,她覺得完全沒有敘述的必要。
她側(cè)眸看葉連城抱得緊緊的那只狗,白花花的一團,看不出是什么種的,很像鄉(xiāng)下里常見的土狗串串。以前她去勞動實踐基地學(xué)習(xí)的時候見過幾次,跟這長得差不多。不過純白色的土狗,倒是并不常見。
那狗好像很有靈性,見到白若打量它,兩只烏黑的眼睛就滴溜溜轉(zhuǎn)。被葉連城抱住的尾巴一下子從他肩窩里溜了出來,使勁兒搖啊晃啊。葉連城就很沒風(fēng)度地捶了狗腦袋一下:“老子待你像親生的,你丫見到美女就忘了根?!?p> 白若“噗嗤”一笑:“公的?”
“啊,不然見到你能這么脫歡么?好生的賤骨頭!”葉連城的飛醋吃得很離譜。
“我抱抱吧?”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小狗的眼神時,白若的心里軟綿綿的,不禁也想抱抱它。
葉連城嘿嘿地笑,把狗丟到她懷里:“打過預(yù)防針,洗過澡除過蟲,白小姐您抱得放心吧。”
白若不大在意這些,也許女人天生就對小動物有憐憫之心,所以她很早以前就曾想過要養(yǎng)一只毛茸茸的松獅??墒且恢弊⌒2环奖?,這想法就擱淺了。
在她印象中,葉連城倒是個潔癖精,哪怕上課時用過他人用過的板刷,都像要爛掉他一只手似地。但他似乎從來沒有介意過,不經(jīng)意間與她的肢體觸碰。若不是因為這只小狗,白若倒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笑了一下:“哪兒拐來的?”
葉連城一頓:“撿的?!?p> “???”
“就是前幾天去了下老頭子那里,在他店外看到的。我看它可憐,就給順回來了。”葉連城從衣兜里掏出煙盒,已經(jīng)抽出了一根叼在嘴里,但又想了想,重新擱了回去。
聽說葉連城去了秦掌柜處,白若的眼睛頓時放光:“秦掌柜那邊有消息了?”
“嗯?!比~連城的表情不是很輕松,從隨身帶的一個布包里拿出了一個手掌般大小的首飾盒,“那對手鐲,他只收到一個,另外一個我打聽了,似乎已經(jīng)不在西安了?!?p> “哦。”聽到這個消息,白若心底小小地失望。
這得追溯到與葉連城相識相交的源頭上去。當初知道馮氏私占了母親留下的首飾之后,白若就已經(jīng)開始打聽了那些首飾的去向。除了仍舊攥在馮氏手里的那些,多數(shù)都被賤賣掉了。當時她年紀小,人脈又不寬泛,只能作罷。直等到稍長一些,才逐漸從那些金石店鋪中得到一點消息。秦掌柜就是其中一家店的掌柜,據(jù)說背后靠山是杭城大戶徐家。
她第一次拜訪秦掌柜的時候,就在店里遇到了葉連城。結(jié)果高考報考西大入取之后,又在學(xué)校里碰見了他。于是一來二去,也算熟識了一些。
葉連城得知她一直尋找母親的遺物,便自告奉勇要幫她。兩年里,他的確為她追回了好幾件失物,如今都好好保管在秦掌柜的店鋪里。以前白若尚能為此承擔(dān)高昂的尋找費用,雖然葉連城分毫不取,但在金石店中保養(yǎng)那些首飾的價錢,已經(jīng)能讓普通民眾望而卻步了。母親的遺物都是些極有價值的古董珠寶,只有不識貨的馮氏才會牛嚼牡丹似地賤賣掉。所以對那些首飾的保養(yǎng)是勢在必行的事情,她不想看到母親的東西在她手上遺失損壞。
如今她已與何家決裂,往后的費用恐怕不是她能承擔(dān)得起的。為這事,她才來赴葉連城的約,想暫緩尋找遺物的事情。
然而葉連城的口氣并沒有輕松下來,仿佛想了很久,才道:“你要不要先看看這只手鐲?”
白若狐惑,難道手鐲有什么問題?她把小狗交給葉連城,輕手輕腳地打開首飾盒,心底“突”地一愣,原本的翡翠手鐲竟然被鑲上了金箔。
她頓時一股氣慪在胸口:“怎么會這樣?”
葉連城低嘆,無奈道:“上一個持有者家中遭火,翡翠給燒壞了。那主人也賣不出個好價錢,就干脆鑲上金箔提高價值。若非秦掌柜火眼金睛,還真認不出來這是你給的照片上的東西呢?!?p> 不知道是不是何桑對母親的眷戀,母親留下的每一樣?xùn)|西,何桑都用相機照了下來。也虧得有照片存在,否則白若就算有三頭六臂通天眼,也找不回這些。
她點點頭,雖然心生郁悶,但是想到自己如今手上有綠光修復(fù),回去可以試一下,便也稍稍松了口氣。葉連城對此事很看重,不想讓他引以為咎,白若便微微一笑:“沒事,找回來就好。謝謝你,葉教授?!?p> 葉連城一聽,鮮少地臉上發(fā)紅,緊張地差點把狗都摔了。小狗很憤怒,“汪”地吼了他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葉連城也是一張臭臉:“怎么著,你跟老子爭風(fēng)吃醋是不是?”
真沒見過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跟狗搶風(fēng)頭的,白若真是服了這個葉連城了?;叵肫鹚陔娫捓镎劶暗摹靶〖一铩保f的應(yīng)該就是這條狗吧?她用小指頭戳了戳小狗的鼻子,問道:“小家伙吃什么?”
說到這個,葉連城兩眼冒兇光:“你猜猜這貨吃什么?打死你都想不到?!?p> “什么?”
“魚蝦。這家伙除了魚蝦米飯之外,啥都不吃。”頓了一下,臉上更加黑了,“還有,它吃貓糧。”
一只只吃貓糧魚蝦的狗?它前主人大概以為它是貓吧?
白若干笑:“狗不是都喜歡啃肉骨頭嗎?”起碼小時候老師就是這么教的。
葉連城嘆氣:“我知道了,這家伙信的是伊斯蘭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