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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30

第三十九章 會面

大明1630 克里斯韋伯 4010 2015-11-17 09:01:10

    “先生只怕是聽差了!”劉成放慢了語速,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方才說的是一個銅板當(dāng)兩個銅板用,而非一個銅板變成兩個銅板?!?p>  “那這又有什么區(qū)別?”

  “此間的區(qū)別可就大了?!皠⒊晌⑽⒁恍Γ骸鄙倘俗鲑I賣,銀錢只是作一個抄手,在甲地買入花錢,乙地賣出收回。就好比我等渡河,這銀錢便是過河的舟船,若是我們能夠把船做的輕便些,渡河后背在身上,又何須在每條河上都準(zhǔn)備一條船呢?“

  聽到這里,于何已經(jīng)聽出了幾分意思來,手中的酒杯也不由得放了下去,低聲問道:“那如何才能將那舟船做的輕便些呢?”

  “比如你們這單生意,須得一年放得回本,在這一年時間里本錢便被占住了,沒法做其他事情。那你們便將這單生意的貨物提前一年賣出去,收回這些銀子不就行了?”

  “那如何賣的出去?這貨物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如何有人肯出錢來買?”

  “如何賣不出?”劉成笑著拿起旁邊那張灘羊皮來:“好比這張羊皮,若是買現(xiàn)成的貨,要一兩銀子;若是一年后的皮,現(xiàn)在付了八分即可。天下多有人拿身家性命去賭場里祭那六面的骰子,為何無人肯出錢來賺這兩成的利息?”

  “那若是這商隊半途出了事情,皮子都沒了呢?”說到這里,于何只覺得屋子里又是潮濕又是悶熱,明明是初春乍寒的日子,額頭上卻現(xiàn)出亮晶晶的一層汗珠來,他心里隱隱約約意識到,對方口中說的乃是極為商業(yè)上一等一的大機密,若是做的成了,便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可以事先約定,商隊賠了這約定也就沒了;也可以將商隊分成幾隊,相互之間貼補,不過這樣一開始就要多付幾分;具體辦法很多,但事先要建立信用,只要這信用建立了,一張紙也能當(dāng)白花花的銀子使。”

  “一張紙也能當(dāng)銀子使,一張紙也能當(dāng)銀子使!”于何口中念叨了幾遍,突然站起身來,向劉成深深做了一揖,沉聲道:“大人提點,敝教實在是擔(dān)當(dāng)不起,小人這就回去稟明主上,他日必有回報,告辭了!”說罷便向門外跑去,過門時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摔了個跟斗。

  看著于何離去的背影,劉成將杯中殘酒倒入口中,細細的品味,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方才提點對方的便是商業(yè)存單的出現(xiàn),在明末要想在商業(yè)上更進一步,最要緊的就是把水?dāng)嚋喠?,提高資金的周轉(zhuǎn)速度。不然在一個以貴金屬為貨幣的世界里,通貨緊縮幾乎是必然現(xiàn)象,什么買賣都不如在家里后院挖個大洞,把銀子藏進去,,這么做風(fēng)險為零,而只要外部輸入白銀的速度低于白銀沉淀加上商品增加的速度(這幾乎是必然的,歐洲貨幣革命是人類歷史上極少數(shù)反例),這些白銀收藏家們的財產(chǎn)就會不斷增值。

  正當(dāng)劉成回味自己方才對于何所說的一切時,帶著楊鶴召見消息的親兵把總破壞了他的好心情。與絕大多數(shù)穿越者不同的是,其實劉成并不喜歡冒險,尤其是剛剛從一場冒險中脫身,還沒有完全享受到冒險成功的果實時。

  但可惜的是本書并非主角光環(huán)大爆發(fā)的游戲攻略,而是一本歷史小說。因此當(dāng)崇禎四年的時代洪流洶涌而下時,即使是身為穿越者的主角也無法置身于岸邊,只能與其他人一樣在洪流中掙扎求生。

  “劉大人,制臺大人召見!“

  相比起前些日子,把總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好了許多,但還是頗為冷淡,畢竟劉成雖然升遷的很快,但作為一個外來者,他來不及通過聯(lián)姻、袍澤等各種各樣的手段尋找到自己的盟友,因此處于一種孤立的狀態(tài)自然就是理所當(dāng)然了。

  “是,下官馬上就去!”劉成趕忙站起身來,他的右腿碰到了那張灘羊皮,心中不由得一動。他俯身將那灘羊皮撿了起來,笑嘻嘻的走到把總身旁,笑道:“這位大哥,前些日子勞煩您事情頗多,在下心中早已過意不去,這張灘羊皮倒也還過去的,還請收納!“

  “這如何當(dāng)?shù)闷穑俊蹦前芽偪谏贤妻o,手中卻已經(jīng)將那灘羊皮接了過來,只覺得手中羊皮輕暖異常,他也是識貨的人,心知這灘羊皮制成的皮襖若是在西安城里少說也得七八兩銀子,便是他不吃不喝也要一年多才能買得起,實在是已經(jīng)承了劉成好大的人情。

  “當(dāng)?shù)闷?,?dāng)?shù)闷穑 眲⒊蓪⒁妼Ψ浇舆^羊皮,心下便有了底:“在下能有今天全靠制臺大人的栽培,整日里都想著報恩卻沒有門路,兄弟平日里便是在制臺大人身邊行走,若是能提點一二,在下便承了好大的人情,莫說是一張羊皮,便是十張百張也是受得起的?!?p>  “劉大人果然是個有人心的,難怪官升的這般快?!澳前芽偮N起了大拇指,他整日里在楊鶴身邊行走的,如何聽不明白劉成方才那番話的意思,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俺汪順平也是好朋友的,大人放心,以后若得知消息,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那就謝過汪兄弟了!“劉成心中暗喜,他并非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功績,官職都是憑著楊鶴的提拔,又與賀人龍結(jié)下了不解之仇,若是在楊鶴身邊沒有個通風(fēng)報信的,只怕風(fēng)向一邊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這汪順平官職雖然不大,但好歹也是楊鶴身邊的人,自古以來衙門里都是防外不防內(nèi),只要留心一個把總已經(jīng)可以知道很多東西了。

  劉成來到行轅,接了楊鶴的差使,心下倒定了下來。在他看來這個差事倒是個美差,以他在農(nóng)民軍臥底那段時間的所見所聞來看,農(nóng)民軍從上到下絕大多數(shù)人還缺乏一個造反者的自覺,對明王朝的弱點和處境也缺乏必要的了解,要招安這樣一群人倒不是什么難事。由于多年的政治教育的緣故,絕大部分讀者都認為越是出自底層的造反者,反抗現(xiàn)有秩序的決心就越堅決;出身階層越是富裕的人,反抗決心就越容易動搖。但歷史的有趣之處就是他的復(fù)雜性,在很多時候很難用簡單的一兩個教條來概括所有的事實。確實出身底層的人受到的政治和經(jīng)濟壓迫最重,當(dāng)他們覺醒之后會更加堅決的與現(xiàn)存秩序做斗爭,但由于眼界的因素,在絕大部分時候出身底層的人無法將自己的痛苦生活與當(dāng)時的社會制度連接起來,他們或者將其歸結(jié)于命運,寄希望于來世;或者將其歸結(jié)于某個具體的貪官污吏,寄希望于青天大老爺或者天子。因此他們的反抗通常是盲目的、本能的、自發(fā)的,其具體表現(xiàn)就是對前途的茫然和動搖,因此在遇到挫折時也很容易選擇投降。而那些出身比較上層,甚至統(tǒng)治階層頂層乃至皇室的反叛者,由于教育和知識的緣故,他們很清楚朝廷的弱點,也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和失敗的后果,因此他們一旦起事,反而就會堅決的戰(zhàn)斗到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歷代王朝對讀書人從賊看的非常嚴(yán)重,就是因為一旦有讀書人加入農(nóng)民軍,那農(nóng)民軍的斗爭策略性和堅決性都會得到極大的提高,給朝廷帶來極大的麻煩。

  陜西慶陽府定邊營牛圈,位于慶陽府城西北三百余里,周圍百余里地都是不生寸草的亂石灘和童山濯濯的丘陵地,唯有此地有一個方圓六七十米大小的水泡子,途徑此地的商旅牧民都要在這兒給人畜飲水。早在宋代時,西夏兵入寇,當(dāng)?shù)厥貙⒈阍诖颂幭露?,西夏軍隊人馬多死于此處。到了明代,這兒已經(jīng)不再是一線邊防,因此只在這兒在這兒設(shè)置了一個不大的屯堡,有一個把總帶著七八個老弱殘兵在這兒把守。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兵站在堡頂,饒有興致的四處張望。年輕的他還不像那些年紀(jì)大他許多的袍澤那樣被這種無聊的邊塞生活折磨的徹底麻木,還在努力的在黃褐色的視野范圍尋找到一點有趣的東西:一只黃羊、一頭野驢、一道卷起的龍卷煙,天上某塊形狀奇怪的云朵,并不時發(fā)出驚呼聲。而其余的老兵們則橫七豎八的躺在墻角曬著太陽,解開破棉襖,露出如同搓衣板一般的胸脯捉著跳蚤,這是為數(shù)不多的能夠打發(fā)他們百無聊賴的戍卒生活的消遣了。與此同時,底層的堂屋里傳出哼哧哼哧的聲響。

  “焦頭,焦頭!”那小兵突然從堡頂上跑了下來,他急促的腳步讓木制的樓梯劇烈的晃動著,落下許多塵土,迫使樓梯下的那個老兵忙不迭挪開位置,同時引起了一陣哄笑聲和咒罵聲。

  “甚事?“一個腦袋從底層的窗戶里探了出來,與此同時哼哧聲也停止了,借助正午的陽光,可以看清這個漢子三十出頭,赤裸的上半身上橫七豎八的有著三四道刀疤,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眼里滿是不耐煩的光。

  “焦頭,西邊有人馬過來了!“

  “大中午的有甚人馬,是不是你小子眼睛看差了,把羊群看成人馬呢?”

  “哪有!”那小兵急了,大聲喊道:“足有一百多人呢,都騎著馬,要不您上來看看?”

  “娘的!”那漢子罵了一聲,腦袋又縮了回去,屋內(nèi)的哼哧聲又響了起來,而且變得更為急促,十幾個呼吸后,屋內(nèi)傳來一聲爽快的喊叫聲。隨即房門被推來了,那漢子一邊提著褲子一邊走了出來,在門旁撿起木勺,在一個布口袋里舀了兩勺粟米,掂量了兩下,又有些不舍的加了半勺,在口袋上打了個結(jié),朝里面喊道:“韃子婆娘,俺這次還多給了你半升谷子,可別又在外邊說我焦好運焦總爺小氣了!”

  話音剛落,屋內(nèi)又走出一個婦人來,這婦人頭上并沒有如漢人婦女那樣挽髻,而是胡亂打了個結(jié),身上只穿了一件光板羊皮襖子,皮襖的下沿露出黑乎乎的兩條腿來,赤著腳,一聲不吭的撿起那口袋,掂量了兩下,又將口袋打開伸手口袋里抓了兩把,確認里面裝的是粟米而非糠或者霉米,最后方才將那口袋重新打好結(jié)塞進懷里,朝焦好運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向門口附近的一個角屋走去,焦好運有些迷醉的看著那婦人搖擺的腰肢,嘴角下意識的流出涎來。

  “焦頭,你快上來呀,來人越來越近了!”

  堡頂又傳來那小兵的聲音,將焦好運從回味中驚醒了過來,他猛擦了一下涎水,沿著樓梯就跑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大聲罵道:“娘的,要是看錯了俺非把你這兩股筋打折了不可!”

  “頭,您看!”那少年指著約莫兩三里外的一行人影:“這看上去不太像是定邊寨子的守備老爺?shù)娜笋R吧!”

  “娘的!”焦好運臉上的表情頓時消失了,作為一個在西北吃了n代軍糧的軍戶,他一眼就看出了這絕非是定邊寨子的那位守備老爺?shù)挠H兵,原因非常簡單,以那位守備老爺?shù)牧邌輨蓬^又怎么養(yǎng)得起一百多號騎術(shù)這么精良,隊形整齊的騎兵?看來這位焦把總的父親給兒子起得“好運“名字也沒能擋住厄運的到來。

  焦好運立即轉(zhuǎn)身沖到墻壁內(nèi)側(cè),對著下面的正在曬太陽的老兵喊道:“娘的,快都給滾起來,堵死門,披甲、張弓、把火藥和銃子都搬到墻上來!流賊來了!“

  堡壘內(nèi)部頓時一片混亂,這些衣衫襤褸的老兵們跳了起來,許多人甚至來不及系緊腰帶,褲子一下子落了下來,露出光溜溜的屁股來,有幾個人倒是撞成了一團。焦好運罵了一句,正想下去教訓(xùn)一下這些混球,手心里卻多了一個物件,回頭一看卻是那年齡最小的戍卒,他已經(jīng)將角弓上好了弦,遞給了焦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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