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訪客
劉氏一楞，對陳嬤嬤說：“使幾個婆子，把如夢的院子看好了，不許人隨意出入！”隨后才帶著人滿臉喜笑著出去，把馬夫人迎了進來。
到了客廳，劉氏把馬夫人送上正座，親自捧茶。隨后坐在偏座上，與馬夫人敘話。
馬夫人言道：“昨日我們老爺回來聽說，上官大人的夫人來府，老爺說他與上官大人本是同窗舊誼，叫我與夫人多多親近才好……”
劉氏看她今日這話語中透著的謙躬，與昨日簡直判若兩人，不禁暗暗詫異。又打量她身邊跟著的人，幾個丫頭婆子，另有一位華麗妖繞的年青女人，似乎是位妾室——心中已猜到幾分，已暗暗打定了主意。
馬府的這位胡氏夫人并不太善于言談，劉氏不捧場的時候，她便有些尷尬。只見她沒兩句便扯到跟來的妾室身上，說：“如煙，你過來見過上官大人的夫人見個禮?！?p> 果然那人便是如煙，劉氏心中所料不差。
只見那如煙裊裊下拜，與劉氏見禮。
劉氏笑道：“萬勿多禮。”不等如煙開口，她便回頭將立在自己身后的張、宋二位姨娘引出來，說，“張姨娘、宋姨娘，與馬大人的夫人見禮?！?p> 胡氏一陣局促——她派出了一個，人家派出了兩個，高下立分。
還是如煙世故，她嬌顫顫地對劉氏說：“夫人，婢妾名叫如煙。夫人家里的如夢，是婢妾的妹妹?！?p> 劉氏故作驚奇，問道：“哦？難怪是一樣的嬌美可人?？墒怯H姐妹？”
如煙臉一紅，說：“雖不是親姐妹，卻勝過親姐妹，婢妾與如夢妹妹是一同長大的?！?p> 劉氏點頭，應(yīng)付說：“是這樣啊?！卑档溃霸缰谰褪沁@種‘姐妹’?！逼鋵崉⑹蠀s沒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她是商人之女，看到從來都是利益，而不是地位。只是她知道如煙此話一出，必定還有后招，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應(yīng)付她后面的話語。
而胡氏是大家千金，向來重視門第，聽如煙這樣自曝出身，多少有幾分羞慚。
只聽如煙又說：“自環(huán)江一別，婢妾甚是惦記妹妹，夫人可容婢妾探望一下？”
劉氏心道“來了！”可她面不改色，依舊含笑，說：“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如夢姑娘現(xiàn)今不在府中，住得遠了一些，改天叫人領(lǐng)你去吧。”
如煙一楞，胡氏臉上也露出幾分驚詫之色。如煙問：“如夢不在府中？”
劉氏點頭，說：“她有些水土不服，只得別處靜養(yǎng)?！?p> 如煙張嘴結(jié)舌地問道：“可、可是如夢有得罪夫人的地方，才、才遷出府去？”
劉氏抬頭深看了如煙一眼。如煙嚇得一哆嗦。只見劉氏隨后卻是微微一笑，說：“你莫不是和你妹妹一樣，也猜疑著這天底下，便沒有能容得妾室的正房太太？”說著話，用眼又瞟了一下胡氏。
胡氏的臉都紅了，斥道：“如煙，沒規(guī)矩了?！?p> 如煙趕緊請罪：“婢妾不敢?！毕肓讼?，又道，“婢妾只是惦記妹妹?！?p> 劉氏卻不再理她，只和胡夫人說話，似是閑話家常：“夫人，我們府里的事情你是清楚的。上官府雖不顯赫，卻也是在世家名冊上的貴族，規(guī)矩歷來是大的。我家的老太太，也是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我未進門時，我們老爺已有一子一女，房里還有這兩房妾室，若我是個沒規(guī)矩沒度量的，老太太怎么能讓我這么個商人之女進上官家的門呢？”隨后她給張宋二姨娘使了個眼色，那兩人便接過小丫頭端來的梅子露，一人端盤，一人安盞，說到：“我們家夫人是極寬容……”隨后轉(zhuǎn)了話題說，“這是今年府里新學(xué)著釀的梅子露，夫人不妨嘗一些?！闭f著也遞給了如煙一碗。
于是，大家的話題便轉(zhuǎn)到了飲食打扮上面。
后來，胡氏略坐了坐，便帶著如煙等人離去了。
胡氏走后，劉氏吩咐房里的人，說：“馬府人曾來過的事情，誰都不許透給如夢姑娘知曉?！?p> 眾人稱是。大家既不敢違抗太太的命令，也沒有道理為個陌生的如夢出頭。
晚上，上官謹回來的時候，劉氏說：“爺，馬大人的夫人今天來府了?！?p> 上官謹一楞問：“她來回訪？”
劉氏說：“似乎是專程帶了如煙來看如夢的?！?p> 上官謹半晌沒說話，過了會兒才問：“她們見面了沒有？”
劉氏看著上官謹說：“我撒謊了……”停了一下，才說，“我說如夢在府外休養(yǎng)。”
上官謹又是半晌沒說話，屋里靜的空氣似乎都要凝結(jié)。最后還是上官謹打破沉默，問：“你的想法是——”
劉氏鄭重下跪，說：“妾身自己的聲名不重要，上官府的家聲才重要。上官府幾百年傳家，豈能由著別人擺布？”
上官謹上前扶她起來，說：“你說得極對。內(nèi)宅之事全由你做主?！?p> 劉氏卻不肯起，說：“妾身不敢任性妄為，若與爺?shù)那巴居嘘P(guān)，妾身百事都可忍耐。”
上官謹拉了她起來，一起坐在炕上，說：“琳瑯你且起來，我們慢慢說話?！彼烈髁艘幌拢耪f“有些事情不曾告訴你，是怕你憑空擔(dān)憂?！?p> 劉氏說：“爺，夫妻一體，妾身愿意為爺分憂！”
上官謹這才說：“環(huán)江那里的事情，有些復(fù)雜。尤其是去年，戶部撥給環(huán)江一筆銀子修繕堤防，可是一場大水還是沖毀了幾處良田和農(nóng)房，于是戶部又拔了一筆銀子去賑濟百姓?？墒亲罱杏飞献?，這兩筆銀子的并未用到該用的地方……”上官謹停了一下，又說，“琳瑯，你要信我，我在那里只是掌管文案雜事，并未參與到這些事情當(dāng)中！”
劉氏說：“我自然是相信爺?shù)摹斒亲x書人，上官府又一向忠厚傳家，那些昧良心的事情，爺是做不出來的?！眲⑹锨宄詮睦钍先ズ?，上官謹已是失了半條命的人，他能掙扎著在表面上保持與正常人一樣的生活，已是不易，哪有更多精力去做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