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月聽完寶刀的轉(zhuǎn)述之后，笑彎了腰：“敢用皺紙的那種人啊？還真要問我。每一樣奢侈的新玩藝兒，由哪兒帶頭玩起來最好？還能有其他選擇嗎？”她嘴里吐出兩個字，“青qing樓。”
最奢侈、最大膽、最功利，除去那里還有哪里。“如果確實好用的話，那些姑奶奶們才不會顧忌呢！身體的每一部分，她們都最懂得呵護(hù)了?！甭逶律焓郑骸把b個半擔(dān)給我拉過去試試吧！有月姑的面子，人家試總歸肯試的，后頭就看你們的貨好不好了?！?p> 寶刀屁顛屁顛的叫伙計們裝了半擔(dān)，高高興興向慕飛報喜：“找到路子了！悟?qū)幍闹更c果然有用！”
慕飛回答道：“哼?！?p> “你不高興嗎？月姑終于找到人肯試哎！她們試好了，都用起來，那些喜歡奢侈的人都用了，只要大家都用，老古板商號就頂不住了，也會向我們進(jìn)貨也！”
“哼?！?p> “你鬧什么別扭？”
“靠那種女人打開商路，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慕飛這句話說得狠了，寶刀登時變色：“你利害，你找路子??！人家?guī)兔?，你說怪話，算什么？”
“我——我反正不管你了，隨便你！”慕飛拉高被子蒙住頭，腳往床板上一蹬，不再同她說話。
他與其說對寶刀找的商路有意見，毋寧說是對寶刀推他那一把有意見，前仇舊恨一起發(fā)作，這才鬧起大別扭，還不肯說出口來。寶刀一根直腸子到底，從來沒有隔夜仇的，哪猜得到他的心思，恨恨罵了句“發(fā)神經(jīng)”，跑出來，也不肯再理慕飛，自己帶著伙計把半擔(dān)皺紙送給洛月，口里千恩萬謝。
洛月檢點著皺紙，道：“不用言謝?！?p> “要的要的?！睂毜秷猿?，“你幫這么大的忙，怎么能不向你道謝呢？”
“是啊！我?guī)瓦@么大的忙，光嘴皮子說幾聲謝謝怎么夠呢？”
“嗯！所以——呃？”
洛月神情非常的甜美客氣，語氣非常的與之相反：“你應(yīng)該給我兩筆錢，一筆是成本，我?guī)湍銈兺其N時花的費用。第二筆是傭金，是給我的辛苦錢?！?p> “……”寶刀問，“多少錢呢？”
“成本費一兩。辛苦鈿以我作官媒的基礎(chǔ)來計。替你們推銷皺紙的辛苦，至少說合四樁官家好事，我替官家跑一趟差，是四錢銀子，如此，收你們一兩六錢。街坊鄰里，常來常往，月姑扣你個零頭！一兩五錢。加起來一共是二兩五錢，如何？”
寶刀嘴角抽搐。簡竹給的十兩銀子成本，訂店鋪、買機器、雇伙計，日常生活生產(chǎn)開銷，已經(jīng)花去八兩，其中一兩是賒賬，也就是說，現(xiàn)銀里，倒還夠給洛月支付的。就算現(xiàn)銀不夠，寶刀現(xiàn)在也很懂行了，可以跟洛月商量減價、分期支付、半賒半現(xiàn)。
但寶刀也很清楚，一旦跟洛月開始談判，就等于她已經(jīng)代表山烏檻新號，認(rèn)可洛月幫忙是應(yīng)該收取報酬的，問題只有于報酬的數(shù)量和支付形式。
寶刀覺得連這個口子都不便開。她皺起小鼻子為難地笑笑：“不是我一個人作主，要不……我去問問慕飛？”
哇，兩人掌權(quán)的好處一下子顯現(xiàn)出來了。凡事推托“我先去問問賤內(nèi)——不，是搭檔！”既不得罪人，也贏得了時間。
洛月不悅：“我可是很忙的！”
“是。是。我們也希望早點收回成本。可是你知道，我們家那個慕飛……他麻煩死了！錢都摳在他手里！月姑你等等哈，我馬上回去找他。最晚，太陽落山之前，一定給你個回復(fù)！”
寶刀結(jié)結(jié)巴巴說完，貓腰跑回去找慕飛。
慕飛正趿拉著鞋子在房間里踱來踱去，一聽寶刀回來，立刻跳上床，拉上被子，繼續(xù)作生氣狀。
“哎！”寶刀叫他。
他不理。
這小子擺起架子來了！寶刀想想，撬開他的嘴，得用激將法：“你準(zhǔn)猜不到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
“猜不到？”慕飛冷笑，“你吃癟回來了唄！”
寶刀癟笑：“你看咱們怎么應(yīng)付？”
“那得看你吃的是多大的癟?！?p> 寶刀從實招來。
慕飛聽完，倒安靜了，居然自己掀被子下床、自己穿上了鞋子，坐在窗前，想了想。
寶刀眼里，他靜心思索的樣子，竟然有點簡竹的風(fēng)范了！她摔摔頭，要把這種幻覺摔掉。
慕飛喝問：“怎么了？”
“我眼睛壞了，竟然覺得你有點像師父！”寶刀尷尬地告訴他。
“咳咳……”慕飛剎那間也有點尷尬，“其實我有時候也覺得你天馬行空的風(fēng)范，有點像師父，說不定就能出個絕世妙招……”
“等一下，慕飛！這是不是我們第一次互相表揚？”寶刀發(fā)現(xiàn)。
慕飛低下頭，摸摸手指甲，又咳了一聲，臉居然紅了。他迅速把談話拉回正軌：“其實月姑提的要求也合情合理，而且我們可以處理。最壞的打算就是——”
“她的酬金，以她成功為前提條件來支付。等她幫我們賣出去，再從收入里給她提酬?！睂毜俄樋诮由稀?p> 畢竟是同門子弟！默契就是不一樣。
慕飛贊賞地看她一眼：“我想月姑也會承認(rèn)這一點是合理的。但她一定會堅持推銷成本這一塊由我們先行支付，這樣一來……最好的打算就是……”他的眼珠子開始亂轉(zhuǎn)。
他一開始亂轉(zhuǎn)眼珠，不知為什么，寶刀就安心多了。她跟他坐在一條船上，前途茫茫，每前進(jìn)一步都要用力揮槳。至少他是跟她并肩戰(zhàn)斗的同伴，而且愿意使勁兒。
“我有主意了！”慕飛撫掌大笑，“我們找月姑去！”
“——但是！”出門前，慕飛警告寶刀，“我們要先約定一件事。”
“什么？”
“你不準(zhǔn)打我了！”慕飛非常嚴(yán)肅地提出來。
“這個要求說不通！”寶刀也非常嚴(yán)肅地指出，“如果你打我呢？還不準(zhǔn)我打回你？”
“好吧！我們可以互相打，但是不準(zhǔn)在別人面前打，也不準(zhǔn)叫別人幫忙！”慕飛更正。
“嗯！”寶刀點頭，“我可以關(guān)起門來打你，但絕不會叫別人來看、來幫忙！”非常鄭重的承諾。雙掌相擊。慕飛怎么忽然感覺哪里怪怪的？嗚，不管了，還是先找洛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