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jié) 情報人當然百事通（下）
聯(lián)排建筑的一層木門緊閉，結實厚重的橫梁插入門栓，使用鐵質環(huán)形鎖牢牢固定。視線沿木門側邊樓梯向上，可以看見兩樓窗簾嚴絲合縫。
羅伊娜眨巴著眼眸，不禁懷疑主人是否正在屋內，而且她還分心于周圍的動靜，生怕城邦軍突然從角落竄出，再度不由分說地動用武力。
“上樓吧?！崩淠卣f完簡單話語，藍色頭發(fā)的黑衣男人自顧自踏上臺階，發(fā)出令人不悅的噪音。
她來不及阻止，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后面：“確定是這兒嗎？我記得這棟樓好像是典當鋪…”
“確定?！蹦腥宿D彎進入走廊，腳步停留在掛有“歇業(yè)”標示牌前，除此之外木門旁邊沒有其他任何招牌。
“好像店沒開，諾恩斯先生…”她拉了下男人衣角，在愈發(fā)強烈的不安感催化下，產生想要原路返回的沖動。
咚咚咚！
男人沒有理會，用指關節(jié)干脆地敲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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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信鴿蘇醒后，很快確認身體并無大礙。不僅如此，還變得比以前更加嘮叨。
“你又沒見過諾恩斯先生，怎么擺出一副全盤皆知的態(tài)度？”
羅伊娜對拜克斯突然提出要幫忙送信感到頗為不解，這位拍檔昨晚還勸阻她不要離開諾歐通，現(xiàn)在卻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會不會腦子摔傻了。
“你才摔傻了！不過皮外傷，調理之后就能完好如初。”由于全身捆著繃帶，翅膀暫時無法隨意拍打，拜克斯只得通過轉動頭部來表現(xiàn)自己良好的狀態(tài)，“這個男人肩膀的印記值得信任，他是瓦爾基里——隸屬于圣都亞格拉希爾的王牌部隊，專門負責保護陽衍和圣器?！?p> “保護陽衍和圣器不是守護者的職責嗎？”
羅伊娜為遺跡守護隊送過信件，有幸認識其中幾位年輕戰(zhàn)士，信件大多從名叫布列達布利克的地方寄來。
“遺跡守護者負責保護遺跡，安排當地陽衍起居，而瓦爾基里則負責所有陽衍的安危，處置星球各處突發(fā)事件，并直接由蓓露丹迪最高主教管轄。兩者間相互合作，亦相互獨立?！敝Z恩斯做出解釋，順勢重新披上圍巾，避免暴露給可能出現(xiàn)的陌生人。
“好麻煩！這幾天各種亂七八糟的名詞縈繞在耳邊。流螢、城邦軍、守護者、瓦爾基里，我只是個普通郵差，并不想卷入其中?！?p> 羅伊娜捂住耳朵擺出痛苦表情，她對政治并不敏感，偶爾聽聞他人提及，總是當作談資來聽聽，從未想過牽扯其中。
諾恩斯走過來，出人意料地拉開她耳邊的雙手。沒想到冰冷無情臉龐下，竟然有雙溫暖手心。
“既然是郵差，安全無誤地送達信件便是使命。你接下委托，不能半途而廢?！?p> “你這是道德綁架吧，我當然能以過分危險為由中斷委托?！绷_伊娜下意識地抽手，不愿和面前男人有任何肌膚之親。
“那詩蔻蒂生死存亡之事，你也選擇熟視無睹嗎？許多人會因為戰(zhàn)爭再起而失去親人，甚至中斷彼此的聯(lián)絡。”
“…”羅伊娜欲哭無淚，失去親人是她內心最柔弱的傷疤，而諾恩斯有意無意地撕開了上面淺淺一層創(chuàng)帖。
“可是我們正遭受城邦軍通緝，現(xiàn)在別說送信去格拉茲海姆，連出城都不現(xiàn)實?！?p> “我認識一位情報人，或許他知道可以避人耳目，偷偷逃出諾歐通的辦法?！?p> 諾歐通有如此厲害人物？抱著滿腹狐疑，羅伊娜無奈地嘆氣，接受被這個男人牽著鼻子走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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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寬敞的典當鋪，由于窗簾緊閉緣故，無法清晰看清室內布局。羅伊娜膝蓋不慎撞到茶幾側邊，疼得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抱歉抱歉，平時典當鋪不營業(yè)的時候，我喜歡暗環(huán)境來平復心情，畢竟商人做不成生意都會比較焦慮。”
看不清臉龐的當鋪主人，邊說著抱歉邊走向窗戶。他拉開窗簾后，零星光線照入室內，勉強提高了能見度。
這間面積足足一百日輪的辦公室，放置著表面布滿漏洞、露出內側毛絨的破沙發(fā)用作會客，實木紋書桌搭配頂部寫有“百事典當鋪”牌匾，以及側面堆滿書籍的書架。除此之外，便只剩墻紙脫落的光禿禿墻壁，比起修道院都顯得寒酸。
“歡迎光臨典當鋪，我是佐科雷?！比说街心甑睦习迕鎺⑿哟麄內胱嘲l(fā)，他兩鬢斑白鼻子高挺，身材頗為健碩，使實際年齡并不好猜，“抱歉今天當鋪不營業(yè)，但既然客戶敲門，總不能拒之門外吧～”
“佐科雷先生，聽說你是諾歐通情報人，我們有事情想打聽?！敝Z恩斯開門見山不多客套。城邦軍隨時可能突破中央大道進入城南片區(qū)，眼下沒功夫浪費時間。
“哦～我這兒可是典當鋪，您是不是搞錯了？”佐科雷慢悠悠地倒上兩杯茶，遞上時不忘和女孩有不經意間的眼神交流。
“不用拐彎抹角，我知道你身份?！?p> “哈哈哈～不愧為城邦軍通緝的可疑分子，果然知道很多?！?p> 諾恩斯驚訝地從沙發(fā)上跳起來，不由自主地握緊劍柄流露出敵意，室內氛圍立刻緊張起來。
“別緊張，你都說我是情報人了，怎么會不知道兩位為何而來呢？”佐科雷悠閑地抿著茶水，示意一聲不發(fā)的女孩也品嘗一口。
“既然互相知道底細，請告訴我避開城邦軍追捕，逃離諾歐通的捷徑?！?p> “我這兒可是典當鋪～”中年男人重復剛才的話，把水盡見底的茶杯放回茶幾，翹起二郎腿輕微擺動，“典當鋪規(guī)則——客戶給我貨品，我回報等值錢財，等價交換才能愉快合作。需要獲得逃離諾歐通的情報，先得付出等價之物?！?p> 佐科雷指著面前黑衣男人，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隨后指尖緩緩轉向沙發(fā)上的女孩。
看到自己成為焦點，羅伊娜緊張地放下茶杯，雙手不自然地摸索起來。除去貝雷帽和郵差包，她身上沒有任何值錢物，不過郵差包里裝著諾恩斯委托送信的遺跡圣器。想到這里，她下意識把郵差包藏到身后。
“這個包能打開看下嗎？如果里面有等價之物，你們就能獲得情報。”剛才的細節(jié)動作被敏銳的情報人抓個正著。
“里面都是私人信件，不方便給第三者看?！绷_伊娜犟嘴回應，保護著郵差包。
“私人信件…”佐科雷攤開手無意強取豪奪，淡定地從沙發(fā)上起身，“既然如此，恐怕只能恭送客戶了。”
諾恩斯不想就此毫無收獲的離開，他站立在原地，取下腰際緊握的銀劍展示在三人面前，猶豫許久后選擇開口。
“這件武器…可以用來換取情報嗎？”
佐科雷起初頗有興趣，雖然沒有粗魯地動手取劍，但從不同角度觀察劍鞘和劍柄外觀，隨即表情變得索然無味，再度下起逐客令
“普通銀質長劍而已，不足以換取情報，很抱歉?！?p> “這不是普通銀質長劍?！?p> 諾恩斯豎起武器，從鞘中拔出劍身。一抹耀眼銀光閃爍于昏暗屋內，瞬間所有人都無法睜開雙眼。
“難道說…不可能，你怎么會…”銀光緩緩柔和，佐科雷移開遮光手，重新看向面前長劍。
得到諾恩斯同意后，他取過武器全方位觀察一番，流露出難以抑制的笑容。
“哈哈哈！這件武器完全足夠換取情報，而且還有余額，我可不是喜歡占便宜的商人?！笔掌鹞淦髯叩綍芮埃敛谎陲椀匕聪聶C關，打開隱藏其后的密室，“隨我來，額外贈送你們一份情報?！?p> 羅伊娜震驚于眼前一幕，難以置信諾恩斯會輕易交出貼身武器?？聪蚰悄ㄗ哌M密室的背影，她無法閱讀出男人內心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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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內緊貼墻壁的木架上，整齊擺放著各種形狀的貨品。諾恩斯看到有鴨舌帽、筆桿這種日用品，也有形狀奇特的工藝品。他緊捏拳頭沒有吱聲，默默把同行的郵差少女保護在背后，聆聽房間主人盡情炫耀著收藏品。
佐科雷依次介紹完貨品，最后走到右側木架邊，把銀劍橫放在其中一格空檔。
“Tier A，沒想到短時間內收到兩件高端貨，實屬運氣爆棚?！?p> “Tier A？”羅伊娜疑惑地反問道。她記得剛才在修道院里，諾恩斯也曾經提及郵差包里的玻璃沙漏是Tier S這樣的描述。
“沒錯，這把銀質長劍不是普通武器，而是遺跡圣器，等級Tier A，所以這位客戶…”佐科雷意味深長地等候面前男人接話。
“你很聰明，我來自瓦爾基里，奉命于諾歐通執(zhí)行任務。”諾恩斯不再掩飾，大方地介紹身份。
“果然是瓦爾基里。城邦軍、流螢、瓦爾基里同時出現(xiàn)在諾歐通，看來和平要終結了?！?p> “你不用關心這些，既然收到了等價之物，請說出情報?！?p> “別著急，我說過會額外贈送一份情報，況且羅伊娜小姐很感興趣不是嗎？”佐科雷不懷好意地看向后方少女，“遺跡圣器的Tier究竟代表什么，以及我為何知道這些。”
羅伊娜緊挨在諾恩斯身后，她驚訝于當鋪老板知道自己的姓名，而且現(xiàn)在一旦談及遺跡圣器，恐懼之情便會油然而生。
“您作為情報人知道遺跡圣器很正常，我并不感興趣。”
“很遺憾，還以為你們一定會感興趣，關于我是【月鳴】1之事?！?p> “月鳴??？”
羅伊娜聽說過這個名詞，據說是詩蔻蒂星球上少數具備獨特天賦的人群，與陽衍同被譽為神之子，平時很少能難得在諾歐通遇見。
“被蓓露丹迪神選擇之人——陽衍、月鳴、守護者和流民。幸運的是我成為了月鳴，沒有被神所拋棄?！弊艨评琢晳T性地攤手，拿起手邊鴨舌帽，“出生后我被賜予獨有天賦，能夠憑肉眼識別遺跡圣器的Tier和使用方法。拜其所賜我開始追逐和占有圣器，如同瘋子般停不下來?！?p> “遺跡圣器的Tier和使用方法？”
“圣器根據其特定能力從Tier C到Tier S共分四個級別，稀有度依次提高?！?p> 戴上鴨舌帽，人到中年的店鋪老板竟然變成了羅伊娜的容貌，嚇得少女不禁失聲尖叫。
“Tier C級圣器虛面帽，可以自由變化人面來迷惑對手。”
不僅外貌，連聲音都完美地復刻了本人。羅伊娜情緒激動地斥責起來，要求當鋪老板脫下虛面帽恢復原樣。
“遺跡圣器屬于陽衍大人，您卻把它們私藏于典當鋪內，這種小偷行為難道…？”
恢復原貌后，佐科雷放肆地大笑起來：“這里收集的均是失去陽衍的圣器，可別把我和流螢那群小偷相提并論?！?p> “強詞奪理！圣器就該歸還陽衍，如果烏爾德…”
羅伊娜差點多言，被諾恩斯攔下她未能說下去的話。
“我在星球各處尋回遺落的圣器，讓它們重新發(fā)揮價值。百事典當鋪向來不偷不搶，不然你包里那件東西根本藏不住?！?p> 羅伊娜聽罷趕緊捂住郵差包，退出密室來到外面，嘴唇因為驚嚇而發(fā)抖。
“別多廢話，趕緊說出逃離諾歐通的情報?！敝Z恩斯擋在暗室前，嚴厲地質問情報人。
“行行行，正常人都不想和瓦爾基里發(fā)生沖突。”
佐科雷關掉書架，把銀劍留在密室內返回辦公室。“關于逃離辦法…”
轟?。∫宦暰揄懲蝗粡牡讟琼懫?，整棟房屋瞬間劇烈晃動起來，三人紛紛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諾恩斯爬到羅伊娜身邊保護著她，此刻窗外硝煙升起，危機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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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月鳴：衛(wèi)星詩蔻蒂上稀少的特殊人群，他們出生時帶有某種天賦，和陽衍一同被譽為神之子。通常月鳴會為遺跡城邦工作，也有少部分特立獨行者選擇從事其他事務，但事實上遺跡城邦對月鳴管轄極為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