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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長安雪滿山

第一百二十二章 洛府夫人

月落長安雪滿山 易城春 2926 2022-06-30 10:16:00

  財務(wù)司。

  夜空漆黑如墨,財務(wù)司的大門早已經(jīng)上了鎖,但里面不知為何還是一片燈火通明。裴副丞前來敲了敲那還亮著燈的房門,里面?zhèn)鱽硪蝗说穆曇簦骸斑M(jìn)來吧,沒鎖?!?p>  裴副丞便推開了門,應(yīng)目是一道頎長身形,在這寒冷冬日里只穿了薄薄一件青色外衫,正抬頭望著窗外戚戚的夜色,聽見他進(jìn)來也沒有轉(zhuǎn)過身。裴副丞向前走了兩步,然后轉(zhuǎn)身把門給關(guān)上了。

  “清川啊,你如今可是司丞大人了,財務(wù)司大大小小的事務(wù)都需要你操心,實在是辛苦了?!贝丝躺钜共幻叩模切律先蔚乃矩┐笕恕宕?。

  墨清川還是沒有看向他這邊,另開話頭問道:“裴副丞這么晚過來,是有什么要緊事嗎?”裴副丞瞧他這般,心中的不解更深。

  墨清川一向待人溫和,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對他更是客客氣氣的,但自從那天他從乾坤觀回來后,整個人就像變了一樣,整日里都鉆在屋里整理賬目,就連當(dāng)日梁帝封官他都沒有出現(xiàn),還是他替他接的旨,還說任何人不得打攪。

  已經(jīng)這么多天過去了,他日日這樣徹夜不眠,不分晝夜地干,簡直比梁帝還忙。今日外頭發(fā)生了大事兒,他尋思著再怎么樣也得讓他知道知道,雖然這事兒跟他們財務(wù)司沒什么干系。

  本來還擔(dān)心不知該怎么開口,但如今既然他主動問了,裴副丞便直接說了:“清川在這幾天都在忙,可能不太知道,柳相……被殺了?!?p>  此話一出,墨清川冰封的神色終于有了幾分松動,他問道:“怎么回事?他犯了什么罪?”

  裴副丞回道:“陛下查清楚了,宸王之死乃是柳相一手所為?!?p>  在聽到“宸王”三個字時,墨清川終于轉(zhuǎn)過身,三步并作兩步地來到了裴副丞身前,再次不敢相信地問了一遍:“你是說,柳相殺了宸王?!”

  “是……”裴副丞點頭道。

  墨清川也不顧裴副丞多想,他雙目發(fā)紅,一把抓住裴副丞,一邊落淚一邊道:“宸王怎么會……怎么會死在他手上了……他……他已經(jīng)死了是嗎?我竟然……竟然連為他報仇的機(jī)會都……”

  “哎哎,清川啊,你先別急,我方才忘了說了,宸王他、他沒死。”

  墨清川忽然就愣住了,像個孩子一樣,失去了所有的反應(yīng),只是呆呆地站著,裴副丞不敢大意,連忙扶好他。

  “你說……他沒死?!”

  “是啊,宸王福澤深厚,活著呢,活得好好的。”裴副丞忙答道,一邊回答一邊連忙把他扶到那邊坐下。

  過了許久,墨清川終于神色清明了幾分,他一抬頭,正對上裴副丞十分復(fù)雜的目光。這才意識到他方才有多失態(tài),說到底在別人眼里,這宸王跟他可什么關(guān)系,他哭得這么傷心簡直跟死了爹娘一樣。

  墨清川努力平復(fù)了心情,許久才能開口說話:“那個……我……”

  他正不知該從何解釋,忽聽裴副丞道:“清川啊,我其實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你與宸王差不多同時回來,且一回來就找機(jī)會尋到了我,這總不會是巧合,不過你不愿說,我也不會多問,這朝中事我一向知之甚少,只管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

  說到這兒,他忽然對著墨清川笑了笑,而后接著道:“其實,你來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能接替司丞的人,我雖是他的副手,卻不想在這朝廷陷得太深,我還有夫人,還有孩子,早就想告老還鄉(xiāng)了。至于其他,什么宸王,柳相的,我都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兒的。”

  墨清川聽他說了這許多,忽然生出幾分親近之意,這些年除了蕭琮,他再也沒有信過別人,也沒有與別人過多接觸,但裴副丞卻是個例外。

  總覺得他對他,好像不僅僅是前輩對后輩的欣賞,但具體是一種什么感覺,他也說不上來。墨清川拋開這些,連忙問道:“裴大人你告訴我,這幾天外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裴副丞便將這幾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自然只說了他知道的這些。

  聽了這許多,墨清川一時不言,沉默了片刻,對裴副丞道:“那個……裴大人,您幫我辦件事兒成嗎?是這樣……”

  是夜,宸王府。

  冬月差不多已經(jīng)過去一半,再等些時候就是除夕新年了。蕭琮望著夜空,思緒正紛飛著,忽然瞧見遠(yuǎn)方有什么破空而來。

  他凝眸去看,只見一只通身玄黑的鷹隼正向這邊飛來,他伸出手,那鷹隼便十分識趣地落到了他的手上。熟練地取下它腿上的信函,展開去看,里面只有寥寥數(shù)言:

  兄長已逝,獨活無顏。余下諸事,勞君掛念。

  落款是……墨清川!蕭琮一愣,連忙去找那信函的封面,原來是給洛九天的!

  蕭琮登時就慌了,急急忙忙地往屋里趕。洛九天正與赫連歡喝著酒,突然就見他神色張皇地跑進(jìn)來,兩人都連忙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齊聲問道:“怎么了?”

  蕭琮忙將手中的信遞給二人看,說道:“清川……可能出事了。”二人看完了信,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趕緊去一趟財務(wù)司。”蕭琮忙道。

  說完就要往外跑,赫連歡則是把信往洛九天手上一塞,也追上了蕭琮。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洛九天愣愣地拿著信,再一抬頭就瞧不見這倆人的身影了。

  他也往前追了幾步,站在空空蕩蕩的院子里,忽然轉(zhuǎn)念一想,這都出去了,宸王沒個人也不妥。

  但不去吧,萬一真出什么大事兒呢?洛九天正糾結(jié)。

  他一襲紅衣颯颯,與這蒼茫的雪地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又拿起那信函看了看,忽然就笑出了聲,什么亂七八糟的,墨清川要尋死,還把后事托付給他了?這事兒怎么想怎么不靠譜。

  額,不是他不靠譜,而是墨清川尋死不靠譜。似乎想明白了點兒什么,完全沒了剛才一副驚惶失措的樣子,而是悠悠哉地負(fù)手,緩步進(jìn)了內(nèi)堂,走到明滅的燭火前,將衣袖中的信函放在上面,瞬間信函便化為了灰燼。

  他目光茫然地望了望四周空空蕩蕩的廳室,自嘲一笑,道:“唉……你們都走了啊……我一個姓洛的,還得給你姓蕭的守門兒,呵……”

  正在這時,阿虎忽然走進(jìn),恭敬地躬身一禮,對他道:“公子,老太爺請您回去一趟?!?p>  洛九天微微抬了頭,神色淡淡,道:“回去作何?”

  阿虎頓了頓,道:“老太爺雖未上朝,卻已知曉朝中事?!?p>  知曉朝中事?什么事?瞧見阿虎這慎重的模樣,恐怕還是得回家一趟。

  “我知道了,這便去?!甭寰盘焐裆怀?,起身便往府外走。阿虎早已在宸王府外備了馬,洛九天一躍而上,揚鞭而去。

  一路上,他都心煩意亂的,朝中最近的事兒太多了,他爺爺這是想起哪一出了?

  洛府。

  洛九天下了馬,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去。走到洛老所居之地,一進(jìn)門倒是愣住了,只因里面有一個根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洛老側(cè)著身子,躺在榻上,身旁坐著一婦人,鳳眸星目,流光溢彩,姿容嫵媚,絕代風(fēng)華,雖梳了婦人發(fā)髻,但面色朱紅玉潤,根本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洛家主母,醫(yī)毒世家鳳府的嫡長女,他的母親,鳳蕪華……此刻她一襲朱紅色狐裘,正細(xì)心地給他爺爺喂藥。

  洛老見他進(jìn)來卻站著不動,胡子一翹,對他道:\“小子,傻站著干嘛,還不趕緊麻溜兒地過來?\“洛九天頓了頓,還是向前走了幾步。

  他來到榻前,鳳眸微瞇,語氣不善地對那婦人道:“你來這兒做什么?”鳳蕪華還是低著頭,漠然不語。

  洛老看不下去了,拿著旁邊的拐杖狠敲了幾下床榻,斥道:“臭小子!怎么跟你娘說話呢?”

  洛九天實在不想接話,轉(zhuǎn)而道:“老爺子,你還有力氣教訓(xùn)我,不也沒什么事嗎?”

  “嘿!你這臭小子……”

  “好了好了,叫我過來干嘛?”不等洛老說完,他就連忙打斷。否則還不知要把吵吵到什么時候。

  說起這個,洛老忽然就沉了臉色,盯著他問道:“琮兒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洛九天的心咯噔一下,他就知道,這件事絕躲不過去,但是他要怎么說?說蕭琮沒死這事兒他早就知道,還是說他不該瞞著爺爺,白白讓爺爺傷心?

  但這瞞都瞞了,且蕭琮如今也回來了,再說這些又有什么用?洛九天面露難色,吞吞吐吐了好久,終究還是說不出口,只好三緘其口。

  一時間,周遭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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