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戶參軍事王威、司兵參軍事王琮、司功參軍事王實如今都在王琮家,因為過幾天便是王琮的生日,哥仨準備好好安排安排。
癡肥的王琮坐在下首對著王威說:“大哥,你說常安那家伙會教給那幾個廚子廚藝嗎?”
和王琮面對面的王實翹個二郎腿說:“這人我對他有點接觸,還算是會來事的,想必他不會拒絕?!?p> 坐在主位的王威還沒有說話,外面的家仆便通報那三個廚子回來了。
王威見狀對著王實調(diào)笑道:“這回你就猜錯了吧,這剛沒多大會就回來了,想必是出師不利?!?p> 作為小弟的王實顯擺不成,有些氣惱的說:“讓他們進來!”這個常安,怎么如此不懂規(guī)矩,我見他處事還算圓滑啊。
那當(dāng)然,作為以摸魚為目的的常安,踢不好皮球打不好太極,怎么能安心摸魚呢?其實這段時間他就沒有按照自己立下的規(guī)矩執(zhí)行,其實不管出了多少事,都和常安沒啥關(guān)系,他只要做好不粘鍋就行,但看見了災(zāi)民如此水深火熱,多少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三個廚子走進大廳,還是之前為首的那個廚子領(lǐng)頭,他是王琮家的廚子,也是三家中廚藝最好的一個。
王實放下二郎腿,有些生氣的說:“怎么,常安還沒回來嗎?”
三個廚子連忙道歉,為首的廚子說:“沒有,常安已經(jīng)回家了?!?p> “那你們怎么就灰溜溜的回來了,難不成常安還不舍得那點廚藝嗎?”王實拍案而起的說。
廚子們被嚇出一身冷汗,為首的廚子也有些不敢說,畢竟這價格太昂貴了,他們王家人身為豪門,以前向來是要啥有啥,沒被拒絕過,他們這些下人也沾了王家的威風(fēng),做事頗有些魚肉鄉(xiāng)里的味道。
為首的廚子顫顫巍巍的說:“這、這姓常的獅子大開口?!?p> 王琮來了興趣說:“行了,三弟,別跟下人一般見識,消消氣。”轉(zhuǎn)過頭對著他家的廚子說,“說說看,什么條件?”
“常安的仆人說,這些菜無一不是能當(dāng)招牌菜的門面貨,放在酒樓里一道菜就能讓一家酒樓在一地立足,所以說要一匹上等絲綢換一道菜譜?!?p> 大哥王威是司戶,職位接近民生,還算有點生活經(jīng)驗,而他也不像是兩個弟弟一樣一直不好好工作,明白這價格是有多貴,但是他皺皺眉頭還沒說話,二弟王琮哈哈大笑的說。
“哼,我還以為他的嘴能有多大呢,去吧,告訴他好好教,不過一匹布而已,有多少道菜我學(xué)多少道菜,另外,拿一張請?zhí)?,告訴他我秋分那天生日,還請他一定要來,哈哈哈!”
癡肥的王琮很顯然是那種不把錢當(dāng)錢的紈绔子弟,一匹布換一道菜譜他也舍得干。
廚子們行禮退下后,三弟王實開了口:“二哥,你倒是不心疼這錢,爺爺那邊已經(jīng)是撒手不管咱們了,他常安一個無根之萍的老東西,要多少辦法拿捏他都有,何必讓他得了這個威風(fēng)。”
王琮是個只知道享樂的家伙,擱在三國時期咋也得是個低配劉禪。
“之前大哥不在營地,但是你在啊,你也吃了他的飯菜,你能說不好吃嗎?堪稱是神仙的飯食?。 ?p> 這時大哥王威松了眉頭,他不是反對二弟花錢,只是覺得他花錢太過大手大腳,浪費在很多無意義的地方。
王威好奇的問他的兩個弟弟:“這飯菜真的能有如此驚艷?若真的是這樣,花點也無妨,錢財,身外之物而已。”
這熱衷于趁著職務(wù)之便撈錢的三弟也不得不服氣的說:“他的飯菜確實很香,但是肯定不值得一匹上等絲綢換一道菜譜!”
王威只能是教育一下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說:“小實!改改你這掉在錢眼里的性子吧!咱們好歹身負著王家的血脈,天天扣扣搜搜的像只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一樣,成何體統(tǒng)?”
古代階級森嚴,長兄如父,王實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見大哥訓(xùn)斥自己,只能是就此作罷,“是,小弟知錯了?!?p> 二哥王琮這時打岔了進來:“嗐,大哥,咱這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實還小,剛十七歲,做錯點事也是正常的,人無完人嘛,都是從那個時候來的,況且還有咱倆給他兜著底呢,來,喝酒,大哥我敬你一杯,咱們哥仨別傷了和氣,王實!你也舉杯!”
經(jīng)過和事佬二哥這么一說,大廳中又傳出了快活的氣息。
三個廚子拉著一車絲綢,懷揣著請?zhí)謥淼搅顺0布摇?p> 敲了敲門,賀鳴放下練字的筆準備去開門,這些日子后,賀鳴的簡體楷書已經(jīng)有點樣子了。
賀鳴看見三人和身后的絲綢,心想這條件都能答應(yīng)。
“你們主子是鐵了心要學(xué)廚藝?。俊?p> 還是為首的那個廚子,他掏出請?zhí)f:“是的,主人說你們有多少菜譜我們學(xué)多少菜,另外,這時主人的請?zhí)?,我家主人于過幾天的秋分時慶生,希望常大人能賞臉一去?!?p> 賀鳴很是恭敬的接了這份請?zhí)?p> “行了,你們先進來吧,馬車就先停在院子里,我去通報一聲?!?p> “勞煩你了?!?p> 常安聽見了外面的動靜,放下了手中的公文。
賀鳴進來后很恭敬的將王琮的請?zhí)f給常安,不管他們怎么討厭這些家伙,對賀鳴來說,該有的禮節(jié)還是要有的。
“大人,司兵參軍事王琮大人發(fā)來請?zhí)M苋⒓铀纳昭鐣?,這是他的請?zhí)埧?。?p> 常安隨意接過請?zhí)f:“這么說,他們是準備學(xué)廚藝準備慶生的宴會嘍?”他聽見了外面的聲音,但是看不見,因為窗戶并沒有開,而且窗戶并不透明,是紙糊的。
“是的,他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絲綢,放話說有多少道菜學(xué)多少道菜?!?p> 好家伙,常安不由得心想如果自己有好好鍛煉廚藝的話,不得把他們家教窮了啊,那么多菜譜,一道菜一匹上等絲綢,盛世期間唐玄宗來了都買不起。
“行,知道了,距離秋分沒幾天了,你先把你會的那些教給他們吧,我自然是不會食言,但是能晚一天看見他們的人,我都能多保持一天的心情愉悅?!?p> 常安隨意看了兩眼請?zhí)腿釉谝贿吜耍瑒偛刨R鳴去開門的時候,常安看見一道公文上說,秋分那天要舉行廟會,巡捕衙門要在那天做好準備,別因為人多除了亂子。
本來常安因為十幾年沒參加過這種慶典,心里癢癢的,想要利用職務(wù)之便帶著賀鳴一起巡邏,說是巡邏,實際是劃水摸魚逛廟會。
但是賀鳴要在王琮家教導(dǎo)那幾個廚子做菜,估摸著是沒有時間陪他一起去了,至于為什么要在王琮家教他們做菜,一方面常安家的廚房沒那么大,四個人活動不開,另一方面,食材也是要錢的,常安才不想在他們身上多花一分錢。
畢竟現(xiàn)在物價很高,常安的月俸養(yǎng)兩個人已經(jīng)有些吃力了,到那天常安打算讓賀鳴帶著點之前刺史給的賞賜和幾匹絲綢給王琮那頭蠢豬慶生,他本人就不去了,就以廟會巡邏的名義搪塞過去好了,不然一看到他們相比常安的血壓就要升高了。
賀鳴已經(jīng)帶著那三個廚子將幾十公斤一匹的絲綢放入了廂房,然后帶著他們?nèi)ベI食材趕往王府了。
別說什么那三個廚子也是客的話,他們的人都是什么貨色常安還是有所了解的,能用就往死里用。
但是一個人逛廟會也太孤寡了吧,思來想去,常安想到了一個人選——雷先。
雷先這人相處下來還算是舒服,不像是畢興昌,那家伙太直了,說話很能懟人,難以想象他是怎么在這個黑暗的官場上活下來的。
常安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拿起墨條開始研墨,準備草擬廟會執(zhí)勤的名單,到時候把自己和雷先安在一組,不管別人怎么看他這個市公安局局長居然要親臨一線。
說起研墨,常安想起了當(dāng)初一件趣事,還是在監(jiān)工趙鐵木他們建造磨坊時候的事呢。
他因為沒有接觸過軟筆書法,自然就沒有磨過墨條,看那個硯臺那么大,想到自己練字肯定要用很多墨水,便直接將硯臺滿上,開始了研墨,后來越寫越不對勁,這墨水怎么這么淡呢?
好在那時候是私下練字,賀鳴教給了常安研墨的方法,若是在外面,免不了又是一次大丟臉事件。
時間如白駒過隙,很快就到了秋分廟會那天,這些日子常安一直是吃剩飯,早上賀鳴給常安做好了飯菜,常安帶著便當(dāng)隨便吃吃,晚上賀鳴教完了他們再回來。畢竟衙門沒有廚房,大家也不習(xí)慣吃三頓飯,而常安也懶得做,哪怕他自己的廚藝更好,讓賀鳴寵懶了啊。
這些日子常安的計劃基本沒有一樣有進展,他的地還在荒著,因為他壓根就雇不到人給他種田,在均田制下大家都有自己的田,誰有空給別人種田啊,這些老弱病殘連將自己的田地照顧好了的能力都沒有,自然分不出余力來了。
至于為啥別的官員家有人給他種田,那當(dāng)然是以為不能獲得土地,沒有人身自由的奴婢們給他們種啊。
注:奴婢不是單指侍女,而是男稱奴,女稱婢,兩者合在一起,統(tǒng)稱奴婢。
不僅常安不想要購買奴隸,就算他購買,也沒有那么多錢啊。
連種田的人都雇不到,就更別說別的計劃了,基本上不賣田這計劃就胎死腹中了。
而常安想要打些家居,看趙鐵木他們還在和破損農(nóng)具相戰(zhàn)斗,想必是沒有空余的時間給他干活了,雖然常安發(fā)揮下面子果實應(yīng)該是可以的,但是趙鐵木他們畢竟是為了災(zāi)民修復(fù)農(nóng)具,常安拉不下那個臉。
雷先給常安牽著馬,作為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部門,能出一個像是雷先這樣負責(zé)管理文書的讀書人,自然不容易,但既然出了,雷先還是很好看出常安的想法的。
這整個巡捕衙門一把手和三把手帶隊維護廟會秩序,自然不是衙門真的重視這里,而是常安單純利用職務(wù)之便給自己放松而已。
但世界是比爛的,和其他部門的領(lǐng)導(dǎo)一比,常安還算是英明神武,這點小瑕疵不算什么。何況常安出來玩了,陪著他放松的雷先也不用再守著案卷了,可以出來活動活動。
這時常安拍了拍雷先說:“哎,你看,是舞獅哎,我好多年沒見過了?!?p> 常安比雷先高不少,更別說他這個年紀還離譜的二次發(fā)育了。雷先看著面前的一堆腦袋,哪怕舞獅踩在高臺上,也沒法看見全部。
“嗯,這舞獅也是近幾年才有的,以前世道亂,舞獅隊不出來,自然是看不見?!眱扇艘粋€說未來一個說現(xiàn)在,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但卻恰好對上了電波,實在巧合。
常安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絲毫不在意自己其實是來巡邏的。
又過了一陣,舞獅隊也累了,天上又飄起了毛毛細雨,行了個禮,便休息去了,邊上的觀眾還算有點閑錢的便扔了點銅板進去,常安也抹了一把銅板扔了進去,雖然他站在靠后的位置,但扔的最遠。
細看看地上的銅板,其實并沒有多少,但是這沒有關(guān)系,百姓給的錢頂多算是小費,真大頭還得是寺院來的錢,他們每到廟會時,會出一筆錢請來舞獅隊給人們看用以吸引人們前來,當(dāng)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寺廟的錢都是百姓捐的。
當(dāng)然,大戶人家因為歷史慣性,信佛的很多,很多時候也會捐給寺廟不少錢,但是真大頭還得是百姓一點一滴匯聚起來的,他們這輩子苦得一批,就求著下輩子能投個好胎,所以他們大撒幣的力量也不容小覷。
更別說有些無良寺廟,找一些大戶領(lǐng)捐,或者干脆自己找點托,自己把錢捐給自己,讓老百姓一看,誰誰誰捐了那么多,自己也得多捐點,讓佛祖多看自己一眼。
事后,百姓的錢三七分賬,大戶的錢如數(shù)奉還。
人群慢慢開始流動,常安也是隨大流,廟會上的東西主要都是面向老百姓,所以不貴,常安拿著點小錢領(lǐng)著雷先開始吃吃喝喝,吃了一圈都吃飽了常安準備的那點零錢還沒有花完。
人們逐漸聚集到了河邊,常安憑借著身高優(yōu)勢往那邊看去,嗯,架了個臺子,上面有一堆代州城中寺廟里的禿驢。
“嘖嘖?!背0部匆娝麄兙蛺盒?,便拉著雷先走了。
雷先感到不解的說:“常大人,我知道你是來逛廟會的,但是這場祭祀活動是最熱鬧的了,你怎么不看了?”
“快得了吧,我可懶得看見他們,我怕我今天晚上吃飯惡心?!?p> “......還是因為之前的事嗎?”雷先猶豫了一會說。
常安很是平淡自然的說:“對,還是因為那件事,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小心眼?”
雷先連忙行禮說:“屬下不敢。”
“不用這樣,我就是這么個小心眼的人,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有這個時間我再去看一場舞獅表演或者再吃兩口小吃不比看他們在上面假模假樣的好?!”
旁邊的百姓已經(jīng)有些生氣的看著他們了,畢竟常安他們沒有穿官服,但是牽匹馬想必不是這些百姓比得了的,便只是怒目而視,沒有付諸實際行動。
雷先看了看周圍的百姓,對著他們行了一禮,拉著怒氣沖沖的常安離開了人群中。
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雷先語重心長的說:“大人,剛才那種情況您不該如此,咱們沒有穿官服,若是這些信眾對您不利可就不好了。”
常安冷靜了下來,對著雷先說:“是我失態(tài)了?!?p> 隨后常安和雷先又轉(zhuǎn)了一圈,由于來的人很多都信佛,剩下的基本也都是信道的,像是常安這樣啥也不信的占極少數(shù),可能還得包括一部分和尚。
到了廟會另一角,常安看見一棵樹下有幾個穿道袍的,現(xiàn)在常安對道教的路人緣還算不錯,看他們似乎在算命求簽,便上去一看,好家伙,真的是在做算命的買賣,這幫道士有點東西啊,搶生意搶到寺廟門口了。
這棵樹常安不認識,不高但長得挺枝繁葉茂的,上面系了不少紅絲帶,看來是棵大家都認可的愿望樹。
常安走上前去,雷先牽著馬跟在其后,道士見來了生意便很是熱情的走了過來,常安無視了這名長得嘴歪眼斜的道士,隨手排下九個大錢,抽出了一根簽。
下簽子宮:【蘇秦不第】鯨魚未變守江河,不可升騰更望高,異日崢嶸身變化,許君一躍跳龍門。
細長的竹簽上寫的是蠅頭小楷,常安沒那么高的文化,只是看出了運氣不行,抽了個下簽,隨手遞給雷先。
“你看得懂嗎?”
雷先也屬于矮個里拔高個的,學(xué)了些東西,但是不多,有些尷尬地說。
“這、這屬下看不懂?!?p> 聽了這話中年丑道士就來勁了,“這位有緣人,可以找我來解簽啊,不多。”中年丑道士停頓了一下,常安明白他要宰大戶?!爸灰畟€銅板?!?p> 常安不信這個,就是突然想搞怪一下,蠅子腿也是肉,他才不想讓別人坑了他,沒什么意思,常安便丟下竹簽走了。
雷先牽著馬跟在常安身后,只留下中年丑道士一人暗自懊悔。
嘀咕的說:“怎么這種有錢人還會在意價格,而且我這定的也不高啊,不就漲了九塊錢嗎,他這一次就排下九個銅板,不應(yīng)該是那種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的那種人嗎?”
雖然常安不信這個,但是中年丑道士還是信的,他拿起這根竹簽細細看了起來。
朝遠處望了望細雨中常安挺拔的脊背,感嘆說:“這個家伙,要倒大霉了啊。”
破軍劍舞
今天有點事,少寫了幾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