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嵐一直守在柳雨妙的身旁,不時探一探她還有沒有鼻息。
宇翌遙心疼她,看她這般,自己也不離開,一同守在堇陽宮里。
太醫(yī)給柳雨妙用了藥,刺了針灸,雖說她的鼻息還未斷,可還是久久不醒,令人憂心。
“嵐兒?!庇钜钸b走進來,憐愛地看著姜夕嵐,“你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出去用點膳食吧?!?p> 姜夕嵐回頭,臉色也不是很好,她努力地笑了一笑,很難看:“臣妾不餓?!闭f完又定定地凝視著柳雨妙,還是習(xí)慣性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宇翌遙無奈,看了眼榻上的柳雨妙,搖搖頭走過去坐在姜夕嵐身邊握住她的手:“嵐兒,朕陪著你,不要怕?!苯箾]有看他,輕輕點點頭。
“皇上?!睆埖氯霈F(xiàn)在門口,“太醫(yī)院的肖醫(yī)士求見?!?p> 姜夕嵐突然一愣。
“對了,倒是忘了他!”宇翌遙突然站起來,氣憤地說,“朕還沒有治他的罪,他倒找上門來了!”說著宇翌遙就要往外走,卻被姜夕嵐拉住。
“皇上?!苯姑蛄嗣虼降?,“其實這不怪他的,他也是個不知情的人?!?p> 宇翌遙不解地看著姜夕嵐。
“肖醫(yī)士好歹是圣醫(yī)谷來的,也許他有法子呢?”
后來姜夕嵐冷靜的時候想了想,自己對肖易風(fēng)似乎過分了。她恰好在最憤怒的時候把所有的矛頭都對準(zhǔn)了他一個人,但其實他什么都不知道,錯不在他。
宇翌遙想了想,點點頭:“讓他進來?!?p> 張德全退下后,肖易風(fēng)就過來了,一臉沉重。李太醫(yī)中間回太醫(yī)院的時候,肖易風(fēng)湊上去問了問柳雨妙的事情,李太醫(yī)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他,肖易風(fēng)一下子懵了,這才知道自己的確是闖禍了。
“草民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p> “你可知罪?”宇翌遙冷冷地問。
“草民知罪,請皇上治罪?!毙ひ罪L(fēng)跪在地上,低著頭道,“不過草民希望可以盡自己的一份力,救柳妃娘娘。”
宇翌遙沒有說話。
“你起來吧?!苯拐f,“柳妃的情況似乎沒有好轉(zhuǎn),你來看看?!?p> 肖易風(fēng)起身,意味不明地和姜夕嵐對視一眼,走到了柳雨妙身旁,打開帶著的藥盒,自顧診治起來。
姜夕嵐頭有點暈,揉了揉腦袋。
“嵐兒,”宇翌遙過來摟住她,“你太累了,我們先出去吧,這里有他?!?p> 姜夕嵐看了看肖易風(fēng),想起畢竟是他讓柳雨妙脫離了難產(chǎn)的危險,對著宇翌遙點點頭。
太醫(yī)在院里的小灶上熬藥,說是用來補充體力的,由于柳雨妙昏迷不醒,根本都吃不下東西。
到了夜里,肖易風(fēng)才走出來。
姜夕嵐見他出來,馬上撲上去問:“怎么樣?”
肖易風(fēng)皺著眉頭,緩緩道:“柳妃娘娘不僅吞食了曼陀羅毒液,還吞食了大量絕命散?!?p> 姜夕嵐一聽立刻愣住。絕命散,絕頂毒藥,最關(guān)鍵的是,至今沒有解藥。
宇翌遙也吃驚地緩緩站起來,握拳猛地捶了捶桌子:“該死!”
兩個太醫(yī)嚇得馬上跪下。
“李太醫(yī),”宇翌遙厲聲道,“你怎么沒有說還有絕命散!”
“臣......”
“皇上,不怪他。絕命散無色無味,不同于一般毒藥,據(jù)我所知,除了我?guī)煾负臀疫€有師姐以外,沒有人能辨出絕命散。”肖易風(fēng)道。
“那......”姜夕嵐眼里都失了神,“那你師父呢?把你師父請來,他一定有辦法!”
肖易風(fēng)只是搖搖頭:“沒有用的。去年鐵沙門的掌門人中了紅夜毒莊絕命散的毒,我?guī)煾冈\了三天三夜,最終都沒有用?!?p> 眾人沉默。
姜夕嵐緩緩走到柳雨妙躺著的房間門口,只見她的身上插著密密麻麻的銀針,姜夕嵐一陣心痛,扶著墻強忍著聲音哭了起來。
終于,霜月和宮女們也都忍不住了,哭了起來。
與此同時,最得意的人,怕是華妃了,她正在羽和宮里吃著新鮮的楊桃,想著自己的計劃就要得逞了。
夜里,姜夕嵐再三勸過宇翌遙讓他回去休息,不能誤了早朝。宇翌遙本來是要取消這幾日的早朝,可是姜夕嵐態(tài)度堅決,宇翌遙不放心地看了看姜夕嵐,還是回了玄武殿。
肖易風(fēng)和兩個太醫(yī)一刻也不敢離開,守在堇陽宮里。肖易風(fēng)和太醫(yī)過一個時辰給柳雨妙換一次針。
姜夕嵐實在撐不住了,手臂撐著頭在桌上小睡了片刻。小桃看在眼里難過極了,拿來毛毯蓋在姜夕嵐身上。
沒睡多久,柳雨妙的額頭突然燙了起來,姜夕嵐被驚醒了,然后便再也睡不著。
一直到次日卯時,柳雨妙也沒有退燒,頭上的帕子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條。
“太醫(yī),怎么會突然發(fā)熱了?”姜夕嵐看著柳雨妙,焦急地問。
“這恐怕是絕命散的作用了,絕命散會瞬間增強體內(nèi)的火氣,柳妃娘娘這才發(fā)了燒?!?p> 肖易風(fēng)點點頭。不過他沒有說,上次圣醫(yī)谷里,中了絕命散毒的掌門在連續(xù)發(fā)熱以后,就斷氣了。
宇翌遙下了朝,一刻也不耽擱就匆匆趕來了堇陽宮。他希望看到一絲好轉(zhuǎn)的跡象。可是看到姜夕嵐難過的臉,他也難過起來。
這幾天小王爺一直由奶娘帶著在別的宮殿里,同時宇翌遙沒有告訴柳丞相柳雨妙出事了,他期望著能夠有奇跡發(fā)生??墒且橇昝钫娴臎]有扛過去,怎么跟柳家人交代,這是個問題。
肖易風(fēng)注意到姜夕嵐近乎崩潰的情緒,很想去安慰幾句。柳雨妙生命垂危,所以她那天才那樣生氣吧。可是肖易風(fēng)怎么都想不通,一個皇后怎么會這么擔(dān)心一個妃子,不禁他對姜夕嵐好奇起來,這是怎樣一個皇后?
自姜夕嵐來了堇陽宮后,就沒有離開過。小桃勸了好久她才吃了些東西,總的來說可以說是不吃不睡了。
也是,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做了這么多是為了什么,怎么吃,怎么睡?
問太醫(yī)和肖易風(fēng)眼下怎么辦。
他們都說,解毒的藥都用過了,再用就物極必反了,現(xiàn)在只能,等。等她醒,或等她走。
姜夕嵐就這樣一直坐在柳雨妙的榻邊,看著她,希望自己可以等到奇跡。
宇翌遙畢竟是皇帝,被許多政事纏得脫不開身,有人來報前殿急事,無奈他便離開了。他其實多想一直陪著姜夕嵐,就算是難過,也陪她。
大概是下午申時,姜夕嵐不自覺地靠在邊上睡著了,實在是太累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好像有人給自己身上披了個毯子,睜眼一看,是肖易風(fēng)。
肖易風(fēng)見她醒了,一下子緊張起來:“我......我.....只是看天氣涼......娘娘恕罪。”不知道怎么解釋,半天只丟下這句話。
姜夕嵐尷尬地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沉默......堇陽宮里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除了耐心地等待奇跡出現(xiàn),還能怎么辦呢?
一到晚上就略冷起來,即使在房里,也聽得到門外呼嘯的風(fēng)聲,這就是冬天。
這個冬天,先喜后悲,瞬間姜夕嵐的世界里,冰封雪凍。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
“水......”
聽到了什么?姜夕嵐猛地睜大眼睛。
“水......”是柳雨妙的聲音!
“小桃!霜月!拿水!”姜夕嵐趕快喊道,“醒了醒了!”
聽見聲音,太醫(yī),肖易風(fēng)也一起跑了過來??墒撬麄兛戳艘谎?,臉上露出的,并不是喜悅,反而是比之前還深的悲傷。
霜月端來水,眼里都激動地流淚了。
“來,”姜夕嵐把水送到柳雨妙嘴邊,慢慢灌下去,見她喝了,不禁咧嘴笑了。而她沒有注意到太醫(yī)和肖易風(fēng)的不對勁,“是不是有救了?是不是好了?”
太醫(yī)和肖易風(fēng)彼此看了看,都不做聲。
柳雨妙喝了一點水,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見眼前是姜夕嵐,微微擠出一個笑容:“澤西.....”
姜夕嵐聽了重重點點頭:“小桃,快去,把小王爺抱來!”
“是不是不舒服?沒事了沒事了,已經(jīng)沒事了。”姜夕嵐這個時候再也不顧什么身份,摸了摸柳雨妙的頭發(fā)。
柳雨妙沒有應(yīng)她,而是輕輕搖了搖頭。
很快小桃就把小王爺抱過來了,姜夕嵐小心地接過小王爺,送到柳雨妙的眼前:“你看,小王爺來了?!?p> 柳雨妙幸福地笑了笑,努力抬起手碰了碰她孩子的小臉。小王爺本來是熟睡著的,這時候慢慢睜開眼,可是馬上就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哦,”姜夕嵐急了,馬上哄他,“不哭,見著母后了,要笑才是。”
柳雨妙費勁地開口說話:“他.....是笑不了了。”
“???”姜夕嵐沒懂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她。
肖易風(fēng)站在一旁,神情凝重。
柳雨妙盯著小王爺看了半天,說:“讓奶娘抱吧。”姜夕嵐點點頭把小王爺給了小桃。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說著姜夕嵐便要叫人拿東西來。
“哎,”柳雨妙叫住她,“不用了,我不餓。”
姜夕嵐看她還能笑,應(yīng)該是好了一些的,便也笑了:“那你好好休息,多休息一下?!?p> 肖易風(fēng)突然開了口:“皇后娘娘......”姜夕嵐回頭疑惑地看他一眼,沒有在意。
“不了。”柳雨妙還在微笑著,“有的話,我必須......現(xiàn)在說......”
柳雨妙的聲音突然越來越小,姜夕嵐俯下身去聽:“怎么了?這是什么意思?”
“夕嵐......”
只有姜夕嵐一個人聽到柳雨妙的這一句話,聽完她整個人僵住,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柳雨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