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嵐越想越覺得可怕,眼淚都打濕了一大片衣衫。
她簡直視柳丞相為再生父母,視柳雨妙為親人,哪里知道,柳丞相收養(yǎng)自己,是因為他的良心受到了譴責(zé)!
為什么!
她簡直為柳雨妙毀掉了自己!
可柳雨妙竟是仇人的女兒!
姜夕嵐捂住嘴巴,大聲地哭泣起來。
這個現(xiàn)實,這個打擊......
白圣醫(yī)沉默地注視著姜夕嵐,不語。似乎在耐心地等待她把十幾年的積怨全部發(fā)泄完畢。
許久,許久,姜夕嵐哭空了。沒錯,整個人哭空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活下去的理由,還存不存在。
存不存在?!
她在心里憤怒地質(zhì)問自己。
“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心情很難過?!卑资メt(yī)半晌說,“可是你都不想問,我怎么會知道這些?”
姜夕嵐聽了這話,猛地抬起頭,用哭紅的雙眼盯著白圣醫(yī)看。
突然她意識到,要活著,必須要活著。還有問題,她要弄清楚!
青龍銘鳳鼎,一定和她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還有,殺害她娘親的人,是誰。
白圣醫(yī)撥弄著面前的黑紗,道:“因為,我當(dāng)年,也是血洗江宅的一份子?!?p> 姜夕嵐更是憤怒了,她倏地一下站起來,眼神狠狠穿透白圣醫(yī)。
“但是你不要著急,我話還沒說完?!卑资メt(yī)又道,“我沒有動手。只是在看。在目睹那一切。”
姜夕嵐一直不語,整個人像一個僵掉的木偶。
畢竟這個現(xiàn)實——讓一向清心寡欲的她,太難以承受了,太難受了。
“然后我便要向你說清青龍鳴鳳鼎的事。”白圣醫(yī)嚴(yán)肅起來說,“你身上可是有一支短笛?”
姜夕嵐聽了,伸手去摸那笛子,刻著字的笛子。
“青龍銘鳳鼎遁形了,有一半暫時和這短笛合為一體。”白圣醫(yī)抬眼看她,一字一句正經(jīng)道,“還有一半,在你姜夕嵐的身體里。就是,你的身上,有神器二分之一的靈氣。我之前沒想到,直到剛剛你推開了密室的門,我才敢確定?!?p> 姜夕嵐木掉了,愣掉了,呆掉了:“......你說......什么?”
“孟子凡要找的青龍銘鳳鼎,簡而言之就是你。孟子凡大概是猜測到了你和這神器有些什么關(guān)系,才會執(zhí)意留你在身邊?!卑资メt(yī)凝重地說,一字不敢出錯,“青龍銘鳳鼎的力量,足以給你百分之百的防御能力,可以讓你百毒不侵?!?p> 百毒不侵......
姜夕嵐想到自己第一次來武林盟中毒,肖易風(fēng)后來告訴她,她中的是五毒散,劇毒??墒撬捏w內(nèi)卻有強大莫名的內(nèi)息在保護(hù)著她。
難道這青龍銘鳳鼎便是緣由?一定是了!
這時候,白圣醫(yī)竟然用雙手解下了頭上的斗篷!
姜夕嵐帶著混沌的意識看過去,看向白圣醫(yī)神秘的臉。
那層層黑紗下,藏匿著的,竟是一張絕美的女子容顏!
姜夕嵐又震驚了,看著白圣醫(yī),徹底說不出話來。
白圣醫(yī)的確是有著傾國傾城的美貌,只是有很明顯的滄桑,還有隱約可見的皺紋。想必白圣醫(yī)年輕之時,定是一個沉魚落雁之女!
可是......姜夕嵐轉(zhuǎn)念一想,想到白圣醫(yī)做過的事,她的心又灰了下來。
“驚訝么?!卑资メt(yī)笑了,那笑,都可以醉倒女人。
姜夕嵐搖頭,又點頭。
白圣醫(yī)低下頭,又道:“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也是武林盟的弟子。我很愛你的母親。是愛。你懂嗎。”
?。?p> 姜夕嵐只覺得頭腦一陣強烈的眩暈。不行了。今天一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
“我愛她啊......”白圣醫(yī)無奈地說,臉上是已經(jīng)淡泊了的回味表情,眼神看向斜上方,“我親眼目睹你的母親被殺以后,難過絕不比任何人少半分。不,應(yīng)該說,我是最難過,最難過的?!?p> 姜夕嵐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女人,愛女人。那不是.......可以和同公子相提并論么?“我立誓要為你母親報仇?!卑资メt(yī)突然閉上眼睛,低聲說,帶著陣陣憤怒和悲慟,“那個男人,什么將軍,根本就保護(hù)不了她......保護(hù)不了!”
“后來我設(shè)計了一個絕密的計劃,要為你母親報仇,殺了那個當(dāng)時血洗江宅的頭頭,他當(dāng)時是盟主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可是,沒想對方太過奸詐。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計劃,向當(dāng)時的盟主栽贓我,用種種理由誣賴我,最后我落得被逐出師門。縱然這般,他也不肯放過我。他給我下毒,下的是最毒最毒的申蚣紅花。你知道嗎,我們以前是最親密的戰(zhàn)友,同盟弟子,我們一起執(zhí)行任務(wù),還有你母親......可是他殺了你的母親,理由卻是堂皇的很,只對大家說,你母親不知廉恥,淪為娼婦......他根本不懂什么是愛,不懂.......我狠我為何到那時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沉默,沉默,無盡的沉默。
姜夕嵐,一個普普通通下人出身的女子,怎么會料到,世間還有如此波折的事情,并且真真切切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最重要的是,她被隱瞞了十幾年!
該怎么辦,該怎么辦,怎么面對......
白圣醫(yī)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儼然一個受傷的弱女子:“可是,我沒有死,我活下來了,他以為我死了,他以為我死了.....我只是失去了我的聲音?!?p> 聲音,對,白圣醫(yī)的聲音,和她的容貌,完全不搭。
“我一定要為真仙報仇?!卑资メt(yī)信誓旦旦地說。
“真仙......”姜夕嵐喃喃念著,“真仙......”
這就是,娘親的名字吧。
姜夕嵐差不多想清楚了,這種關(guān)頭,要冷靜!
“那個人是誰?!苯箚枺鋵嵭闹幸呀?jīng)有了答案,“殺我母親的那個人?!?p> 白圣醫(yī)也整理了一下情緒:“你應(yīng)該知道吧。”
“孟子凡?!闭f完,姜夕嵐深深閉上眼睛。
孟子凡,光鮮的外表背后,竟然是如此。雖說柳丞相盜竊青龍銘鳳鼎不對,可是他竟然不留余地地殺掉了江宅所有人——她的親人。并且對同門師妹痛下殺手。
“對?!卑资メt(yī)咬牙切齒地說,“他做一切,無非是為了博得師父的喜愛,還有排除所有會阻礙他當(dāng)上盟主的因素?!?p> 原來如此。人的欲望,很可怕不是么。
“那么你現(xiàn)在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么?!苯共唤獾貑枴?p> “你知道么。孟子凡自己身上也背負(fù)著不好的過去?!卑资メt(yī)說,“他當(dāng)時競選武林盟主的時候,首先用慢性毒藥毒死了師父,又暗殺了當(dāng)時和他競爭的同門師兄。于是才——”
姜夕嵐心里涌上恨意。
“這密室有證據(jù)。我一定要找到它,然后在合適的時候在眾人面前揭穿孟子凡那丑惡的嘴臉?!卑资メt(yī)雙拳緊握,“讓他身敗名裂!”
姜夕嵐聽了點點頭。也是,若現(xiàn)在白圣醫(yī)站出來說這些,一定沒有人會相信她,并且孟子凡一定會想盡辦法弄死她。
白圣醫(yī)重新戴上黑紗斗笠,恢復(fù)了一如既往的模樣。
“真仙的一樣貼身器物——佛光寶石手鐲一直被孟子凡占為己有。姜夕嵐,我想你應(yīng)該......”
話還沒說完,姜夕嵐突然一拍桌子,眼中燒起怒火:“我一定會拿回來!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白圣醫(yī)看著她的表情,滿意地點了一下頭:“你和你母親很像,善良,感情......模樣也很像。”
“......”姜夕嵐深深閉上眼,一副決絕的表情,“以后,一定不會了。不會了。”
舍棄,曾經(jīng)所有的美好。
姜夕嵐在心里篤定,要報仇,起碼,要拿回母親的東西。
“那么你現(xiàn)在還想離開么?”白圣醫(yī)又問。
姜夕嵐遲疑一刻,堅定地?fù)u頭。
“你知道么。”白圣醫(yī)又道,“其實我很討厭你。”
姜夕嵐皺眉,不解。
“因為,你是他們的孩子,讓我覺得惡心?!卑资メt(yī)不屑地說,“可是你對我有利用價值?!?p> 姜夕嵐真的變了。就在知道真相的時候。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現(xiàn)在也要好好利用你?!辈粠魏握Z氣。
“哼?!卑资メt(yī)冷哼,“果然是個精明的人。”
找什么證據(jù),應(yīng)該就是白圣醫(yī)的事情了,姜夕嵐在心里想,她以后必定還會來找自己的,畢竟,青龍銘鳳鼎,被封印在了自己的身體里。
多么可笑和荒謬!可它就偏偏是真的!
本來姜夕嵐不太相信,自己和短笛里承載著神器之魂。
可是一回想,短笛丟失的時候自己那樣心慌,還有可以克服劇毒的體質(zhì),還有可以輕松推開密室石門......
姜夕嵐推測,那日搶走自己短笛的一定是孟子凡或他身邊的高手,然后研究短笛無果又故意讓姜夕嵐找回短笛,接著引姜夕嵐出來,等等??墒侵虚g很多事情姜夕嵐還是想不明白,也許是孟子凡太過老謀深算,很多事策劃地太縝密。
姜夕嵐又看了白圣醫(yī)一眼,準(zhǔn)備離開。
“對了?!卑资メt(yī)叫住她,“你的同胞哥哥,沒有死?!?p> 姜夕嵐驚訝地回頭,眼里是滿滿的希望:“是誰?!”
“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卑资メt(yī)說,“以后再說。”
該死!她在心里罵道。
這下看來,自己的確是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