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算盤快不過別有用心(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涼如水,我一個人坐在窗前,感覺夜風(fēng)陣陣吹拂過來,絲絲的寒意。
桌子上的茶水已經(jīng)涼透了,平常這個時候,惠英都會勤快的換上熱的。但是今天不一樣,我把惠英指派到宮外去接應(yīng)白霞姐姐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一個整晚泰熙殿的寢宮里就只會有我一個人。
我沒有點(diǎn)蠟燭,而且開著窗子,沒過一會便覺得手腳發(fā)麻。我有些泄氣,打算回去睡覺。但是就在我正要轉(zhuǎn)身的一霎那,一個黑影以極快的動作從窗口躍入,非常利落的落在我身旁。
冷風(fēng)灌了進(jìn)來,讓我直哆嗦,但是我還是上前一步,將窗戶鎖死。
我回到座位上坐下,伸了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那黑影也不客氣,很隨便的坐在了我的對面。
“長公主深夜相邀,不知所為何事?”他問的很禮貌。
“還東西。”我淡淡的說,將袖子里的牡丹佩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
他沒有接,抬頭看了看我。黑暗中,他的表情不明顯,但是眼里有粼粼的波光閃動。
“這就是長公主最后的決定?”他沉默了一會,平靜的問。
“是,也不是?!?p> “哦?莫不是長公主還有其他要求?”
“也說不上是要求,只是想和岐王殿下令談一筆交易,不知道殿下有沒有興趣?!?p> “愿聞其詳?!甭勅顺蓛a似乎有些驚詫,但是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三年前,岐王殿下作為求親特使出訪大株,求得固倫謹(jǐn)妍長公主為北朔太子妃,但不幸平治帝駕崩,固倫公主未曾出嫁?!蔽依砹死硭悸?,說起往事,“后來固倫公主失德,受到滕州慕容氏反賊的挑唆,反出大株,被廢為庶人,滕州城破之時,下落不明,但是也沒有明確的證據(jù)證明謹(jǐn)妍已死。而前段時間大株忙于清理內(nèi)亂,未曾與北朔交涉,所以這樁親事,其實(shí)還沒有作廢?!?p> 聞人成僡默默地點(diǎn)頭,表示贊同。
“北朔太子既然與姐姐訂了婚,有如何能夠在謹(jǐn)妍公主尚未確定已死,而婚約也還沒有解除之前就再一次和妹妹定親?”我話鋒一轉(zhuǎn),“倘若北朔想要求大株公主作為太子妃的話,就要先解決謹(jǐn)妍的事情。但是兩國聯(lián)姻事關(guān)國體,沒有三五個月是不能有結(jié)果的。更何況,此事必然要經(jīng)過**處置,加蓋鳳印方才有效,而這鳳印,現(xiàn)在正是由本宮做主?!?p> “長公主是認(rèn)為如此就可以將北朔的求親無限期的拖下去?”聞人成僡沒有惱怒,只是很單純的詢問。
“當(dāng)然不是,”我搖頭否認(rèn),“本宮不能阻止,但是可以拖延時間。岐王殿下不可能在大株逗留太長時間。超過一定的期限就只能無功而返,只是怕到時候,在朝堂上不好交代?!?p> “那長公主要如何才能加蓋鳳???”聞人成僡的語氣有些苦惱,但很明顯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要試探我。
“本宮不會加蓋鳳印的?!蔽液芾蠈?shí)的回答。
“長公主,在下既然敢孤身前來,就是有足夠的誠意,”聞人成僡有些沉不住氣了,“長公主不妨直言?!?p> 我挑起嘴角笑了,指了指桌子上的玉牌,“牡丹為花中之王,配得上北朔太子,但北朔的睿王爺也不差,據(jù)說,他的玉牌上,雕刻的花紋是芍藥?!?p> 三年前,聞人成僡交給我牡丹佩作為太子妃的信物,但是謹(jǐn)妍訂婚時卻收到了一只水晶燕作為信物,讓我很是摸不著頭腦,所以就去查探了一番,知曉了這玉牌的來歷。
其實(shí)這樣的玉牌凡姓聞人的男子都有一塊,在成婚的時候會交給正妻保管,也算得上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我很不解,為什么北朔太子的玉牌會在其他人手里,不過這不重要。
我的話說的不算隱晦,聞人成僡應(yīng)該是聽的明白的,但是他明顯不敢相信,有些遲疑,“長公主的意思是……”
“牡丹太過貴重了,謹(jǐn)?shù)屡率鞘懿黄穑蔽液φf道,“相比之下,本宮更喜歡芍藥?!?p> 我的意思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我同意嫁到北朔,但是不能是太子聞人成侃,而應(yīng)該是睿王聞人成倬。
“長公主真是……”聞人成僡不能再裝糊涂了,但是他肯定沒有想到我會提出這種要求,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公主可知道我皇兄已經(jīng)是有妻室的人了?”
“睿王殿下已近而立之年,又是身份尊貴,有妻有子再正常不過,”我笑笑,毫不在意,“但是睿王正妃不是在去年不幸早逝了嗎?這夫妻守孝,一年應(yīng)該也算夠了。”
“那故去的睿王妃可是很有來頭的?!甭勅顺蓛a怎么聽都像不懷好意的樣子。
不過我不介意他的挑釁。
“岐王殿下今日辰時起床,用了一刻鐘梳洗,之后在煙霞殿外的亭子里用茶,用的的是雪山毛峰?!蔽益?zhèn)定自若,“在岐王殿下用茶的時候,收到了北朔的常規(guī)例信。殿下用一刻鐘寫好了回信。這些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是在例信的信封里有一個夾層,用藥水書寫了其他東西,藥水見水立顯,所以岐王殿下用茶水陰濕信封之后借口失手打翻茶碗,將信封交由貼身太監(jiān)銷毀?!?p> 聞人成僡一下子冷了臉。北朔使團(tuán)肯定會受到監(jiān)視,這并不奇怪,但是我連他們密信交流的方式都能夠說出來,則不能不讓他產(chǎn)生警覺。
“這里是南株,公主知曉這些并不稀奇?!甭勅顺蓛a盡量平靜,但是聲音中還是有輕微的不悅。
“殿下說的是,”我點(diǎn)頭稱是,“這是我的地盤,知道的多一些很正常。而且本宮向來關(guān)心朝政,即使是知道一些朝堂之事也應(yīng)正常。例如,睿王最近好像正是在和姬縈大人不對付吧?”
聞人成僡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話驚到了,一直沉默著。
“前年北朔在河源谷底修建水渠花了不少銀子,但是卻在春汛將至之時發(fā)現(xiàn)工程有問題。姬縈是北朔皇后的親弟弟,一直掌管工部,這水渠正是他負(fù)責(zé)修建的。睿王奉旨徹查此事,為了找到底賬不惜和姬縈翻臉,可偏偏賬目上查不出任何問題?!蔽以儐柺降目粗斑@些可是事實(shí)?”
“這些東西雖不是盡人皆知,但是也沒有人刻意隱瞞,并不能說明什么?!甭勅顺蓛a看來是還不死心,依然扛著。
我在心里暗自發(fā)笑,不能說明什么嗎?睿王在調(diào)出底賬的時候就將所有參與核算的人員都遷到甫京郊外封鎖起來,連通信都不允許。賬目核算的結(jié)果早在十日之前就出來了,但是睿王一黨一直以種種理由推遲公審日期,不過就是因?yàn)橘~目上沒有任何對他們有利的證據(jù),所以一直隱瞞著不敢說出來。若不是靈教恰巧有一個人被埋伏在睿王別院當(dāng)送菜工,我還真是沒有辦法了呢!
“賬目確實(shí)沒有問題,問題出在材料上,”聞人成僡既然如此,我也就索性和盤托出,從書架上取下兩本賬目,“姬縈花的是好料的價錢,但是用的卻是另一種東西。”
聞人成僡接過賬本,還是不服氣,“這是姬縈買兩種材料的賬目吧,但是姬縈既然敢做出這種事情,就應(yīng)該有準(zhǔn)備,水渠已經(jīng)上水,工程底下的東西根本就沒有辦法徹查。單憑這兩本賬就能扳倒他,公主也未免太過天真了吧?”
“這些只是副本,”我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繼續(xù)說下去,“姬縈在工部多年,又是國舅,自然不可能是兩本賬就能定罪的,這只是給岐王殿下看看的。至于具體要如何,本宮自有打算,岐王您只要通知睿王殿下敬候佳音就行了?!?p> “長公主如此相助,想要得到什么承諾?”聞人成僡聲音冷冷的,已然提高了警惕。
“沒有什么,這就算是幫你們一個小忙,算作是給睿王殿下的見面禮吧?!蔽艺f的很輕松,好像送出去的不過是一件不值錢的小玩意。
“既然公主這么有誠意,不如就先開個價?”聞人成僡算是對我的實(shí)力相信了五分,所以提出了進(jìn)一步的要求。
“好?!蔽尹c(diǎn)頭,微笑,“睿王殿下龍章鳳姿,天縱英才,出身也是高貴無比,不過就是比別人晚生了幾年,怎能因此屈于人下?本宮愿誠心相助,可輔佐睿王殿下位登九五。”
“公主這個玩笑開得可是有些大了!”聞人成僡皮笑肉不笑,“我皇兄尊師敬長,從未有過不臣之心?!?p> “有沒有都不過是一張嘴的事,”我粲然一笑,“若是此言有差殿下盡可不理會,但是錯過了可就回不了頭了。不瞞殿下,我三皇兄并不知曉今日之事,而且也斷然不會同意將我嫁去北朔送死,若是三皇兄想到了應(yīng)對之策,那本宮也沒有辦法?!?p> 聞人成僡沉默良久,很鄭重的問,“公主所求之物,為何?”
“很簡單,”我微笑,“本宮在大株執(zhí)掌鳳印,到了北朔也不應(yīng)該降低地位,只要殿下承諾事成之后還將鳳印交給本宮,本宮定然傾力相助?!?p> 我們兩個都不再說話,空氣徹底的沉默了。
這是一場賭局,我賭聞人成僡會動心。
“這件事……”果然,聞人成僡最終還是不想放棄這么好的機(jī)會,“很劃算,但是之前我們沒有想過,而且事關(guān)皇兄婚姻大事,在下一時也不敢擅自決定?!?p> “沒關(guān)系,”我表示很理解,“這確實(shí)事關(guān)重大,岐王殿下盡可以去商談解決辦法,只要在正式的旨意下達(dá)之前,給本宮一個準(zhǔn)確的答復(fù)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