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塔內(nèi)。
當金戰(zhàn)士扶著鮮血淋淋的函陀進來時,在場的雪民都嚇懵了,蹦蹦跳跳的娃犢子哭叫著。
看到他緩緩抬起頭時,他們才慢慢回過神,迎了過來。
阿奶在雪女的攙扶下上前,一邊問著他哪里傷到了,一邊在血跡中找傷口。
隨后其他兩個雪民搬來了一個石盆,里面裝滿了熱水,他們脫下函陀的衣服,把他放了進去。
“女神啊,請你發(fā)發(fā)慈悲,保佑一下我的娃犢子吧,不要再讓他受苦了?!卑⒛塘髦鴾I擦洗著函陀。
一個雪民揪著金戰(zhàn)士胸前的盔甲,怒問著發(fā)生了什么?
......
夜深了。
函陀蜷縮在黑暗中,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睜眼閉眼都是胸口冒著血的阿爸,還有阿爸那雙最后看他的眼睛。
我們分開快二十年了,我還沒跟你說一句話啊,叫你一聲阿爸。
我以為失去了阿媽,還有你在,可是現(xiàn)在你也不在了,益西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以為可以救你出來的。
......
無數(shù)個聲音交織在他腦海中。
第二天早上,阿奶一大早就過來看他,笑著給他端來了肉湯,硬是讓他喝了一大碗。
他頹廢著、渾渾噩噩的過著每一天,阿奶依舊每天給他講著雪民間的趣事。
一周后,雪女帶著阿奶來了,當她去端碗時,打翻了它。
函陀聽到聲音后,看著阿奶,她的眼睛發(fā)白,手胡亂的摸索著,雪女見狀,忙把碗塞到她的手里,笑著抱怨讓她去休息。
“阿奶,你的眼睛怎么了?”
“啊,你說話了,你終于活過來了,我的娃犢子又活過來了?!彼拗檬置蛩哪?。
函陀接了過去,把手放在了他的臉上。
“你是不是看不見了?”他輕聲的詢問著。
“沒事兒,一大把歲數(shù)了,改到抹黑的時候了?!彼呛堑恼f著,“你活過來就好,好好活下去,你這才活了多少啊,答應我?!?p> “嗯,我答應你?!焙雍瑴I笑著,“畢竟我還有你們嘛,回來真好啊,還能天天吃你煮的肉?!?p> “你想吃多少,我就給你煮多少,讓你吃個夠?!?p> 臨走時,他讓娃犢子留下陪他,其他人也去忙了。
從娃犢子那里,他知道原來阿奶的眼睛是哭瞎的。
“走吧,我們出去玩玩?!闭f完帶著他坐進了滑梯。
到了廚房層,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娃犢子叫著阿媽跑向了雪女,雪女讓她跑慢點。
看著靜靜坐著墻壁旁的阿奶,他想起了以前的她。
那時候的她還是這個樣子,麻利的跑來跑去,喊叫著大伙抬肉,然后自己操刀切塊,丟進鍋里,攪拌著......
他笑著打著招呼,走到了阿奶旁邊,握住她的手,“阿奶,我聞到肉味了?!?p> “雪女,快給娃犢子撈一盆肉?!彼劬Ρ犞?,笑瞇瞇的。
“你啊,等下去外面走走,去雪臺走走,去看看屋脊鐵原、雪氈子,還有卡隆女神,我看了一輩子都沒看夠。它們沒變,跟你小時候一樣。”
“嗯,我一定去,看完了跟你講?!彼麖娙讨鴾I。
雪女端來了一盆肉,“趁熱吃吧,看看我煮的香,還是阿奶的香。”
函陀拿起一大塊,咬了下去,混雜著淚珠咽了下去,“真好吃?!?p> “那可不,她可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卑⒛套院赖恼f著。
“我學的很到位吧,原汁原味。”雪女開著玩笑。
第二天,阿奶沒有起床,大家都默默地守在旁邊。
函陀給他講著小時候她講給他的故事,娃犢子輕輕的拍著哄她入睡。
一周后,她平靜的走了,沒有痛苦。
七天守孝結束后,函陀和其他雪民騎著雪氈子,帶著她來到了卡隆雪山下的天葬臺,一同來的還有墨者和金戰(zhàn)士,以防他們逃跑。
在肅穆的卡隆女神腳下,雪松枝冒著青煙,生命使者雪鷹來了,它將會帶著阿奶飛向遠方。
雪民在天葬臺前默默祭拜著,撒著雪麥,敬著酒,龍達隨風飄揚......
突然身后傳來墨者的慘叫聲,函陀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雪鷹正追趕著他們。
“我就說女神不會忘記的,雪境是有記憶的。”一個雪民說道。
“你看金靴子沒有理他們,他們不是穿一個袍子的嘛?!?p> “管他們呢,我們有函陀,我們還有女神的眷顧。”
......
遠處雪山頂上,風起云卷,厚重的云層漸現(xiàn)。
“我們回去吧,暴風女神馬上要來了。”
“走吧,雪鷹帶著阿奶也要走了?!毖┡貞?。
函陀看著天葬臺,上面滿是雪鷹,看不見阿奶,“阿奶,我要回去了,我會時常來看你的?!?p> 雪女拉了他一下,他們一起走向雪氈子。
“你干什么,不許你那么對它?!鼻胺絺鱽硌┟竦暮鸾新?。
函陀跑了過去,看見墨者拿著紅色墨刺,放在嘴里準備吹向撲來的一只雪鷹。
“雪鷹,快躲開?!?p> 只見雪鷹停頓了一下,朝他飛了過來,落在了他的面前,歪著頭眨著眼睛看著他。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它聽懂我說的了?
突然他發(fā)現(xiàn)它的眼睛中也有血紅色,他們不都是黑眼珠嗎?
難道它們也吃了四眼四角雪草蟲?
不應該啊,雪鷹是不吃雪草蟲的,這個是人盡皆知的。
就連年邁的雪民為了虔誠的迎接它們,也不會吃雪草蟲的。
在眾人的驚呆下,他撫摸著雪鷹,“去吧。”
他走到墨者前面,“你們好好想想自己做的那些惡。”他指向卡隆洞窟。
墨者假裝不知道他說什么,面面相覷。
回去后,雪塔顯得格外的冷清,他惆悵的徘徊在十八層,這里以前是魅陀住的地方,現(xiàn)在成了他的地方。
“不知道益西到哪里了?都快半年多了吧。”他抬頭看著狹小窗口里的月亮。
坐不住,睡不著,那就出去走走吧。
好在金戰(zhàn)士和墨者都沒有攔他,只是默默跟在他后面。
他來到了藏書層,這里的布局還是老樣子,他在書架中穿梭著。
“哎呀,怎么有空來這里?”
聽著尖細的聲音,他知道是墨者,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是雪臺上的那位?!澳??!?p> “嗯嗯,正是我啦,小主,故地重游,往事歷歷在目吧?!?p> “小主?你別瞎叫,我只是個囚犯。”
“哦,是不是跟你小時候一樣?這里我一點也沒有改變,不信你可以翻看,一頁牛皮紙也沒有少?!?p> “那我替雪境好好謝謝你?!?p> 他看著一排排的書,這里可都是雪境全部智慧結晶啊,要是眼前的人是益西該多好啊。
“我也是愛書之人,可惜我們墨者沒有,能共享你們的,真的太好了?!?p> “原本這里是整個雪境共享的,你霸占了它,只成了你自己的?!?p> “哎呀,主上、金戰(zhàn)士、還有你都能來這里呀,怎么就成了我自己的?”
函陀聽著犯惡心,沒有搭理他,向前走去,他想去看看自己的那個秘密之地還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