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像一條大蟲穿行在夜色中。
張丞宇躺在下鋪睡不著,下了床坐在臥鋪過道的凳子上。
他拉開窗簾,火車向前飛駛,外面的樹、房子、街道、田野、馬路、路燈等所有的一切向后快速倒退。
火車載著這一車人奔向每個人心中的目的地北燕,這些人要在北燕尋找每個人的愛情、事業(yè)、財富、夢想、歡笑和幸福。
他們得到的可能是挫折、遺憾、失落、痛苦、淚水。
向往是理想化的,結局卻無法預設,每個人只能跟隨著時代列車前進。
張丞宇在想去哪里去找錢來幫助寧坤,高利貸是不行的。
“丞宇,你沒睡嗎?!?p> 王若文下了鋪坐到凳子上。
“嗯,我在想,去哪里找錢幫助寧坤?!?p> “我在媽媽那里存放了些錢,是怕買房子錢不夠向我爸借的?!?p> “不行,那是你的錢。我問下白運鵬,看他能暫時挪一些給我嗎?!?p> “好吧,睡吧,你明天還要上班?!?p> 張丞宇親了親她的臉蛋,兩人就上了各自床鋪。
第二天下午,火車到了北燕,晚點了整整了二個多小時。
張丞宇直接到公司上班,他不在的這幾天,公司和部門都正常運轉。
他打開電腦重新梳理著采訪的稿子。
王若文出了火車站直接坐公交車回了家。
她在火車上沒有睡安穩(wěn),回家后洗了把臉躺在上床一直睡到下午五點多鐘。
醒來后,又去超市買了些菜,等著媽媽回來做飯。
王若文斜靠在沙發(fā)上看小說,一直等到七點多媽媽還沒有回來。
郝莉莉電話里說可能晚點回來,讓她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實在等不到媽媽回來,她就煮了一包方便面。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郝莉莉開門回來,那馬輝給王若文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沒進門就離開了。
郝莉莉臉色鐵青,把手提包扔到沙發(fā)上,身子歪坐在沙發(fā)上。
王若文感覺媽媽不對勁。
“出什么事了嗎?”
郝莉莉滿臉愁容,眼睛紅紅的,看看女兒,不說話。
“你們倆吵架了還是怎么了?媽,你說話呀!”
王若文坐到媽媽身旁,一只手抓著她的胳膊問。
郝莉莉就哇地放聲哭出來,嘴里罵著。
“天殺的馬輝,這回可把我害苦了,把我坑慘了!”
“他把你怎么了,你倒是快說呀?!?p> “他幫我買的股票虧了幾萬塊錢了。這次我跟著他買股票倒了大霉?!?p> 郝莉莉說著又抽泣起來。
“這一晚上都在他家里,他安慰我說股票能漲回來,我們倆個還吵了起來?!?p> 王若文由著媽媽哭了一會,又問她原委,郝莉莉把前前后后跟馬輝買股票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剛開始,馬輝幫郝莉莉買股票是賺了幾千塊。
后來又買了另外一只股票,結果那股票連續(xù)下跌,馬輝就讓郝莉莉不斷補倉,把那剩下的幾萬塊全買了那只股票。
“這么說那九萬都投了進去?”王若文皺眉問。
郝莉莉不哭了,吸了吸鼻子,用紙巾擦掉眼淚。
“我把一張五萬的定期存單取出來也投進去了。”
說完,又連連嘆氣。
“我還說要用那錢呢,這可好,那九萬塊沒了不說,你又投進去五萬。早跟你說,讓你提防著他,這下吃虧了吧?”
王若文氣呼呼地說道。
郝莉莉又低聲哭了起來。
“起先也是賺了錢的,再說錢也沒虧完,馬輝說后面行情好了,再想辦法補點倉,應該能賺回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賺回來。”
“媽,到現(xiàn)在,你還信他的?”王若文說,“千萬別再往里投了,我問問丞宇看怎么辦?!?p> “想投也沒錢了?!?p> 王若文再三叮囑媽媽不要往股票賬戶里投錢了,郝莉莉雖是頻頻點頭答應,可想要翻本的賭徒心理會讓她越陷越深。
王若文打電話給張丞宇說了媽媽炒股虧錢的事,張丞宇對股票也不了解,只說幫助寧坤的事不要她管。
“你是我在北燕的最好朋友,這次一定想辦法借點給我,治病救人要緊,運鵬?!睆堌┯顚Π走\鵬說,“別人,我也不敢說這話?!?p> 白運鵬用手不斷摸著下巴,像在思考。
“說話,能借多少給我?”
“看你急那樣,那人跟你關系很鐵嗎,值得你這樣著急上火的?”
“關系是很鐵,就像你我的關系一樣,如果你那一天......”
白運鵬用手捂住張丞宇的嘴。
“老子給你想辦法,再不借你,要咒死老子,你狗日的!”
張丞宇掐住白運鵬的脖子。
“還得是你能靠住?!?p> 白運鵬轉天就給了張丞宇五萬塊,說是向女朋友借的。
張丞宇的辦公室有十二個同事。
這會,他坐在最后一排看著前面的同事。
他原本不打算向同事開口借錢,思來想去猶豫再三,他還是對首席開了口。
首席當即表示,手頭真沒錢。
也許首席結婚花了不少錢,他沒有怪首席。
后來,他才知道首席當時確實沒有錢,首席有難言之隱。
他就把五萬塊錢立馬匯給寧坤。
寧坤在電話里一直說:“從來只聽說有錦上添花沒有雪中送炭,丞宇你這是雪中送炭啊,你這是雪中送炭啊......”
張丞宇則在心里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幾天后,張丞宇坐著李小姐的車去了北燕電視臺。
在錄制大廳里,張丞宇西裝革履面對女主持人侃侃而談,問答流暢,沒有怯場。
李小姐坐在臺下,不時朝他點頭。
錄制一次完成,主持人對他豎起大拇指說,觀點明確,分析透徹,錄制的效果也很好。
張丞宇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
李小姐說去北燕國際飯店吃西餐。
西餐廳里,張丞宇坐在李小姐對面,李小姐翻看著菜單。
“今天采訪真不錯,比我想象的要好?!?p> “不瞞您說,我襯衫都是濕透了?!?p> 張丞宇一臉窘態(tài)。
“啊。”李小姐有些驚訝,“我看不出來你緊張呀?!?p> “首次面對攝像機,面對那么強的補光燈,不緊張是假的,李小姐?!?p> “那你去客房沖個澡吧,我在酒店有個月租房?!?p> “不用,不用,李小姐,不礙事。”張丞宇連忙擺手。
李小姐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摸下了他的后衣領,說:“確實濕了,走吧,去沖一下。”
“不用,不用,將就一下。”
“你能將就,我卻不能將就?!?p> 李小姐撲哧笑了一聲,用手捂著嘴巴鼻子。
他心想自己這樣臭烘烘的確實對李小姐不禮貌,但實在沒有必去沖澡。
最終,李小姐不容反駁的態(tài)度讓他不得不遵命。
他就跟著李小姐,坐電梯來到了21樓,在2116房門前站住。
李小姐在包里摸索著門卡,他呆呆地看著房門。
正在這當兒,2108的房門打開了,景震昆從里面出來。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張丞宇和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前面開房門,慌忙把身子縮回門里只探出頭看。
看到那女人打開房門進去,張丞宇跟著也走了進去。
一個濃妝艷麗的年輕女人從景震昆身后出來。
“走啊,干嗎鬼鬼祟祟的?”
景震昆親了那女人一口,帶上房門,摟著那女人向電梯口走去。
原來,景震昆在這里開了房間與女人尋歡作樂。
景震昆喃喃自語:“好啊,這道貌岸然的家伙也到這高檔酒店與女人開房廝混,王八犢子?!?p> 那女人諷刺道:“罵人別把自己捎帶上?!?p> “剛才那男的我認識,他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還要到這里偷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p> 那女人一臉鄙夷說道:“對于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p> 景震昆沒有接茬說話,心里盤算要把這事告訴王若文與郝莉莉,讓張丞宇難堪。
張丞宇不知道景震昆剛才在暗中看著自己和李小姐,看到他們倆人進了這房間。
這是一個豪華大套間,一個大臥室,一個小臥室,一個很大的客廳,一個大淋浴間。
“你去沖澡吧,我等下上來?!?p> 張丞宇點點頭,等李小姐出去,他又挨個到各個房間看了看。
地上鋪的花色地毯,墻上是高檔壁紙,大臥室墻上相框里是李小姐的半身照。
滿屋子是李小姐身上那香水味,看來她經(jīng)常來這里。
他哼唱著歌舒舒服服沖澡。
平時都是在公司沖澡,而今在五星級大酒店沖澡,真是天上地下的感覺。
他沖完澡披著浴巾出來,看到李小姐在客廳坐著抽煙,頓覺尷尬。
“李小姐,您上來了?”
李小姐提著一個牛皮紙袋走到他跟前。
“這里面是有襯衫和內(nèi)褲,換了吧?!?p> 他沒想到李小姐拿給他這些東西,有些發(fā)愣,臉上有些發(fā)燙。
“快拿去換了,我可有些餓了?!崩钚〗阋贿呎f一邊笑。
他不知道李小姐為什么要對自己這樣,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他穿好衣服,把換下的襯衫和內(nèi)褲裝進那牛皮紙袋準備帶走。
李小姐看他提著那紙袋說:“不要了,甩垃圾桶里吧?!?p> 她說著就去扯那袋子,張丞宇不情愿扔。
“扔了吧,臭烘烘的?!?p> 那牛皮紙袋就被李小姐甩到垃圾桶里。
“牛排你要幾成熟?”
“熟透吧,不然怕壞肚子?!?p> “熟透就不好吃了,一般是三到七成熟差不多了。”
“那七成吧?!?p> 他害怕吃不熟的,因為他從來沒有吃過牛排。
李小姐又點了沙拉、甜點、干紅等等。
李小姐告訴他叉子刀子怎么用,手把手教他。
他三兩下就分割切碎了牛排,用叉子叉起牛排往嘴里送。
李小姐看他那吃相忍不住直笑。
李小姐又告訴他什么是干紅什么是干白,什么是半干紅什么是半干白,半干、干、甜酒的甜度是如何劃分的。
他喝了干紅只說苦澀苦澀的,不如白酒和啤酒好喝。
從西餐出來,李小姐說,來了北燕就要慢慢提高對生活品質(zhì)的要求,要全方位地提高自己,要以國際視野來審視周圍的一切,眼光要放的更高更遠。
這一頓西餐吃下來,他身上那件新襯衫又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