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直美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思考著自家女兒這幾天的狀態(tài),她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幾天,她總覺得美月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總能在美月的眼神中發(fā)現(xiàn)一絲迷茫和失神,她掃視到被放在茶幾上的水壺,不禁想到了前幾天被美月失手打翻了的水杯。
那個時候的美月,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重要的事。或者說,從她意識到美月不對勁的前幾天開始,她就一直在思考那件事。
她曾以為美月是和小王桑鬧了矛盾,但想到他那和霓虹男生不同的性格,和美月房間里前幾天多出來的相片,她又默默否定了這件事發(fā)生的可能性。
這些年來,山下直美就越來越直觀感受到了美月的成長,從小時候的知無不言,到現(xiàn)在的有選擇性地和自己透露她的生活。
但知女莫如母,在否定了戀愛方面出了問題的選項之后,那就只有那件,從小學開始,就讓美月念念不忘的事了。
她知道,要讓美月放棄之前的一切努力,轉(zhuǎn)而去做一個普通人。是不大可能的,她總會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去實現(xiàn)那個目標。
她打開手機,試圖在網(wǎng)絡上尋找著些偶像甄選相關的消息。
鳥居坂?山下直美愣了愣,這招的應該是一期生吧?她雖然不是偶像宅,但在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她對于此的了解并不亞于任何一個偶像宅。
她大概明白美月的想法,對未來的不確定,對再次被否定的恐懼和對生活改變的恐慌。
輕嘆了一口氣,她只能盡自己的努力去支持美月,而心理方面的…她大概并不能幫上什么忙。
山下直美想到了那個總是帶著笑的樂觀的男生,也許他能讓美月在這方面想得開一些。他的出現(xiàn)也確實讓美月臉上的笑容多了一些。
門鈴在此時合時宜地響起,山下直美突然想起美月早上和她提起過的事。
她站在玄關處透過那一方小小的貓眼向外看去,正是她剛剛還在中念叨著的少年。
少年的臉上帶著他一如既往的標志性的笑容,在陽光下閃耀。正午的陽光將他的臉龐照得明亮且清晰,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
山下直美打開門,少年禮貌地朝她打著招呼,這讓原本就對少年有著好印象的她心中對少年的評價更上了一層。
她示意少年不必過于拘禮,給他指了指樓上的美月的房間,“美月已經(jīng)和我說過了,她就在自己房間里?!?p> 門并沒有被關上,只是虛虛地半掩著。
王衍山收起剛剛還在手上把玩著的硬幣,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在得到房間內(nèi)美月的允許之后,他推門而入。
房間內(nèi)的布局簡潔,在右側(cè)擺放著一張床,衣柜、書架在左側(cè)一字排開,房間門打開就能看見一張書桌。書桌前的窗戶敞開著,透過窗戶傳來一陣微風。
與普通的書架不同,這書架上擺放著的除了課本之外,還有不少的專輯。衍山?jīng)]有細看,大概都是AKB48和乃木坂46的專輯。
書桌上隨意地擺放著幾本課本、一本藍皮的筆記本和一個背面朝上的被蓋住的相框,筆記本的封面上寫著【日記,不許偷看!】的字樣。
床上擺放著的玩偶和房間內(nèi)的裝飾,以及空氣中摻雜著淡淡的洗發(fā)水的香氣,昭示著房間主人是個女生。
衍山看向那個坐在書桌前,正回頭看著他的,這個房間的主人。
此時的美月已經(jīng)換下了制服,因著東大和對女生裙子長度過于苛刻的要求和逐漸熱起來的天氣,她今天的裝扮格外的清涼,帶著些小裝飾的白色襯衫和短裙。
王衍山不自覺地低頭看向他今天穿著的T恤,有點后悔自己應該聽從麻美女士的建議,穿件白色襯衫出門。
“你來啦?”見到少年的身影,美月的眼中閃過一抹明亮的光芒,她的臉上笑容顯現(xiàn),露出兩個酒窩。此時的她依舊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但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朝著衍山伸出了雙手。
衍山俯身,將雙臂環(huán)繞在美月纖細的腰間,感受著她柔軟的身體在懷中溫暖的宛如加拿大鵝般的觸感。美月的指尖輕輕顫動,她將雙手緊緊地貼在衍山堅實的背部。
“還在糾結嗎?”衍山貼在美月的耳邊問道,他有些后悔,自己也許不該那么早地那么直接地就將鳥居坂甄選的消息告訴她。也許自己應該先鋪墊一下,讓美月先有個心理準備。
這樣,她便不會因為這件事糾結這么久,少女眼底下的那份疲憊也許會少一些。
美月輕輕地點了點頭,“還有一些…吧?”她深知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也深知她身邊的人會支持她的想法。
但她不敢。
如果不報名,那她還可以用沒有參加甄選的理由來欺騙自己。但如果連書面審查都沒有通過,或者在第二輪或第三輪被刷下去,那她該用什么樣的理由來面對自己?
王衍山微微嘆了口氣,他直起身子,從口袋里拿出了那枚他剛剛把玩著的一元硬幣。他輕輕地摩挲著硬幣的表面,仿佛能感受到它的重量。
“那這樣吧,我們來拋硬幣決定好了。”這枚硬幣曾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拋擲,見證了幾乎是他每一次的糾結與迷茫。
小到午飯吃什么,大到當初是否要跟著父母來到霓虹。最近一次的使用…是決定自己是不是確定要在那不遠的將來繼承爺爺?shù)囊吕彙?p> “如果硬幣正面朝上,就提交申請,如果是反面朝上,那就不提交?!蓖跹苌较蛎涝绿袅颂裘迹裆m不正經(jīng),但聲音卻莫名的堅定。
美月望著他手中那枚陌生的硬幣,心中升騰起一股躊躇。這個決定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了,她不禁有些遲疑。
“會不會太草率了?”她輕聲問道,“畢竟…是這么重要的事?!彼恼Z氣中流露出一絲不安與擔憂。
“沒事,不管怎樣都是一半一半的概率?!蓖跹苌綄⒛敲镀胀ǖ囊辉矌鸥吒邟伷?,它在空中翻轉(zhuǎn)著舞動著。
美月的眼神緊緊跟隨著硬幣,她努力睜大眼睛,發(fā)揮著自己能夠連續(xù)一分鐘不眨眼的特技,試圖找出硬幣旋轉(zhuǎn)的軌跡,提前知道那個答案。
微風通過書桌前開著的窗戶悄然而至,輕輕吹拂著窗邊的窗簾。美月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這一陣風會對硬幣的軌跡產(chǎn)生微妙的影響。
終于,硬幣開始緩緩下墜,衍山用左手手背接住了它,隨后把右手蓋在了上面。
他抬眸看向美月,眼中閃爍著神棍般的光芒,“那么,你希望是正面還是反面?”
美月輕輕咬了咬嘴唇,她感到自己在剛剛那一瞬間,內(nèi)心涌起的期待,她希望硬幣是正面朝上的。
“正…正面吧?!彼t疑地回答道。如果硬幣是反面朝上的話,那她現(xiàn)在的回答就顯得有些無用了。
她又補充道,“不論我希望的是什么,又都不影響結果?!?p> 衍山注視著美月,眼中流露出一絲微妙的意味,他微微側(cè)身將硬幣收了起來,“結果就是正面的?!?p> 美月見狀有些著急,“你還沒給我看結果呢!如果是反面朝上,那我不就…”
“即使是反面朝上,美月也會找其他的借口讓我重新投一次吧?比如…剛剛那一陣風?”
少年眼神堅定地看著眼前的人,語氣堅決,“所以,拋硬幣的結果是正面還是反面,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硬幣在空中的那一刻,你心里期待著的結果?!?p> “所以,我所希望的結果,就是拋硬幣的結果,不管它究竟是哪面朝上的?!泵涝戮従徴f道。這一套貌似有些無賴卻又意義十足的理論,讓她有了些不一樣的感悟。
又一陣微風輕輕吹過,拂過美月的頭發(fā)。
衍山看著眼前的女孩,此刻,她的眼神中不再有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在航行的路上,她再一次注意到了,那座一直亮著的,但被她忽略許久的燈塔。
“美月,現(xiàn)在方便出來一下嗎?”房間門被敲響,山下直美的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來,二人齊齊扭頭看了過去。
“門沒有鎖啦!”美月回復道,她并沒有起身開門的意思。
山下直美在得到美月的回應之后并沒有打開門,而是隔著門和美月交流著?!拔医o你們準備了茶水和點心,要你下來幫忙拿一下哦?!?p> 美月有些疑惑,她不大明白為什么兩人份的茶水和點心需要自己下去幫忙拿。但她沒有理由,也不會拒絕媽媽合理的要求。她示意衍山隨便坐,隨后便出了門。
美月離開之后,王衍山將目光轉(zhuǎn)向書桌角落,那個他剛剛就很在意的相框。
好奇心驅(qū)使著他,促使著他翻開那相框看一看,但道德卻和好奇心角著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美月卻遲遲沒有回來。道德的力量越來越弱,好奇心占領著優(yōu)勢。
終于,他翻開了那個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感嘆玄樹直覺精準的同時,對被自己踹了一腳的陽一又有些抱歉。
更多的,還是那讓他難以壓住嘴角的欣喜。
在感覺到門外上樓的腳步聲后,衍山將那相框擺回了原位,裝作一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模樣。
美月把托盤放在了書桌上,托盤上的是兩杯果汁和一碟點心。
“這東西也不多???怎么還特意把你叫下去?”衍山發(fā)出了和美月剛剛一樣的疑問。
美月的臉頰泛起紅暈,耳尖微微發(fā)紅,她低下頭看著衍山的腳,隨后目光微微上移。而后她像又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似的,挪開了目光。
她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橡膠制品,腦中想起了媽媽和她剛剛說的話,“媽媽知道美月長大了,但是還是要注意保護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