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蠢蠢欲動

　　肩上的重量消失了，我知道那是蔣老師為我拿開了那只手。

　　“小蔣，開個玩笑啦，哈哈哈···”老史這才打著哈哈罷休了，擺了擺手，回到了座位上。眾人見狀，都暗自松了口氣紛紛回到座位忙去了。警報解除，一是老史是校長的親戚不敢得罪，二是這個小蔣雖然沒來幾年，一直沉默寡聞，溫和彬彬有禮。但是還是第一次將辦公室關(guān)系弄得這么僵，所以，還是沒有了解透徹，以后還是友善為好。

　　噗——

　　我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推門就往外走。辦公室里的老師都各自備課了，手頭上忙著工作，也不知道是否聽到了她的笑聲，還是假裝沒聽到。

　　走廊上，來來往往打鬧的學生，去廁所的學生。從前只覺得這些吵鬧，鬧騰，今天竟然覺得有些有趣。

　　回到教室，剛坐下，余童就湊了過來。

　　“喂喂—，說說，蔣老班為難你了嗎？”余童也不知道從哪兒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包橘子味兒的水果糖，拿起一顆放進我的嘴里，還一臉求夸獎的樣子，拋了個媚眼色瞇瞇的對我說“你最喜歡的橘子味兒?！?p>　　“余童，別吃糖了，你真的是個糖精了?！蔽疑斐鍪种?，抵住她那好奇湊過來的大腦門子?！懊肯铝说诙?jié)課的半小時大課間，你都去超市買糖，兜里還有幾個錢。”

　　“幾顆糖嘛，沒事兒~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又去干嘛？”下一節(jié)

　　“周測又考的不好，他讓我去背《上堂開示頌》，背不過上課站著?！蔽衣龡l斯理的收起桌上的書，掏出下一節(jié)課要用到的課本，扭頭一臉認真真誠地看向余童。眨巴眨巴眼，裝作可憐的開了口：“要不然，余童，你幫我去背書吧。我······”

　　“咳咳，那個于諾，下節(jié)課數(shù)學啊，你最頭疼的課，加油撐住啊，我回位了！”說罷，便一溜煙的逃走了。

　　我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又想起來在辦公室里發(fā)生的那場鬧劇，我想，大概剛才我也是個樣子。并非是我故意不告訴她，也并非是我夸大其詞，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情還是不說才會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前桌扭過頭來，詢問道：“于諾，你橡皮呢，借我用用，我的找不到了，擦不了答題卡了?！蔽疑焓诌f給了她，她也有些意外的看著我?！霸趺戳?，我臉上是有什么臟東西嗎？”我伸手摸了摸。

　　“沒，只是不經(jīng)?？吹侥阈Γ裉炷愕难劢嵌紟σ?。謝了啊?！鼻白烙昧擞孟鹌?，又放下了，擺了擺手，也沒再多言轉(zhuǎn)過身去了。

　　有嗎？沒那么明顯吧？

　　上課鈴聲響起，我鋪開了數(shù)學書。數(shù)學是我一向不喜歡的課，老師似乎也喪失了對我的耐心，不只是我，也有其他成績不好的學生也都放棄了。在這里就是這樣，怎么說這個班是平行班里面也是排名第一的，雖比不上那些尖子班、重點班、火箭班。用這些老師的話來說，就是全憑自覺。

　　我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翻到了最后一頁，提筆記錄。

　　“我年少時，曾喜歡過一人，無關(guān)愛情，只是喜歡?！?p>　　高中就是這樣，忙忙碌碌一天，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課，上不完的晚自習和做不完的試卷。待一天下來，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宿舍走，回到宿舍才有休愜的時光，當然還是有比較興奮地舍友在洗漱和熄燈時還會再鬧騰一波。我當然是沒那個心思，我只想快洗漱完上床看會兒書睡覺，佩服這些女人的精力如此旺盛，所以常常因為融不進去她們，在宿舍里處的關(guān)系也不溫不火。我唯一聊得上來的那兩位朋友都不住校，晚上坐學校安排的公交回家。不像我，只想逃離那個家。

　　高考倒計時了，很快，連學校這個地方都避不了我了。

　　第二天，我像一個抽干了靈魂被迫上弦的人，慢悠悠的洗漱完，出宿舍，打算去餐廳吃早飯。剛出門，就打了個寒顫，今天是真冷。

　　我裹緊了衣服，大步的往餐廳走去走去。不得不說，餐廳的早飯是真難吃，沒有咸味只有一股子牙膏味，勉強的吃了幾口，就去倒掉了，伸手抓起給舍友們帶的飯，就輕飄飄的往教學樓那邊走，這就是我在宿舍的作用吧，毫無感情的帶飯機器，握著手里那一把飯卡，這要換成銀行卡該多好，那我不就發(fā)財了？我絕對是想錢想瘋了。

　　這小風吹得我頭疼，好不容易進了較為暖和的教室，一冷一熱的溫差，讓我犯困。我一定是昨晚看書看的太晚，所以才是今天這個樣子。今天早上，本來打算來背背出師表的，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個早自習算是廢了，先睡會吧。我將書壓在胳膊下面墊著，然后趴在了上面頭埋了起來。

　　由于來的比較早，六點二十才打早自習預(yù)備鈴，督導組才會來檢查，所以我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小睡一會兒。

　　“于諾，早自習是讓你來學習而不是讓你來睡覺的地方，你要不學習，就回家睡覺去去?！彪[隱約約聽到了數(shù)學老師尖酸刻薄的質(zhì)問。每個早自習都會有老師看管，很顯然今天“幸運”的重擔落在了數(shù)學老師身上，而我剛巧也是“幸運”的寵兒，本身平時我數(shù)序就考的很爛，不受這位老師的待見，自然就被提溜起來，去走廊罰站了。

　　直到到了走廊上，才聽到烏泱烏泱的讀書聲，充斥著整個樓層。我有些虛弱的抬起手，看了眼表，原來早就上早自習了啊，我都睡了這么久了。

　　可是真的是睜不開眼睛啊，站了一會兒，我就受不了了，太冷了。不管了，我貼著墻順勢蹲了下去，環(huán)抱住自己，這種冷，刺骨。身體像是被別人豁開了一個口子，所有的冷流全部灌入。

　　“來來來，你看，這就是你們班的那個上早自習睡覺，頂撞的我的學生，我叫她起來，她還伸手推開我說不用我管，脾氣大的很?！?p>　　那女人的嗓音實在是聒噪的很，而且添油加醋的話更讓本來就反胃的我更難受了。

　　忽然眼前定住了一個黑影，我都不用抬頭，都知道她叫來的是誰。這些個女老師，有些花費些心思，都懂。

　　“候老師，辛苦你了，你先去看管班級紀律吧，她交給我?！?p>　　耳畔響起的聲音，讓我安心了不少，也放下了戒備。

　　“那你可要一定好好管管她，這個女孩學習學習不怎么樣，倒是挺會反抗的，又倔又犟，脾氣還不好，你可多心吶?！焙蚶蠋熕坪蹩桃獾乃α怂λ拇蟛ɡ耍窃谙蚴Y梵展示著。

　　“好的，我知道了?！?p>　　候老師哼的一聲就進了教室，八成繼續(xù)坐著去了。這女人長的肥圓油潤，挑撥離間的一把好手，教的課確實爛的垃圾。

　　“我沒有…”

　　我艱難的擠出這么幾個字兒，沒有她添油加醋說的那般不堪，后邊的我沒說出來。

　　“我知道?！彼麊蜗ザ琢讼聛?，手附上了我的額頭，試著我的溫度。

　　一句我知道，勝過一切。

　　“生病了，不舒服怎么不找我請假?為什么不去醫(yī)務(wù)室?你就這么硬撐著？為什么非要這么逞強？為什么這么不注重自己的身體？”他略顯慍怒。

　　“你問題太多了，太吵了?！蔽覕[擺手，作勢捂了捂耳朵，委屈巴巴的看向他，小聲訴著“我又不知道，發(fā)燒竟然會燒的這么厲害，而且數(shù)學老師說了，不允許請假，不允許離開早自習～我也沒辦法啊?！?p>　　學會了數(shù)學老師的茶里茶氣，順水推舟用在蔣梵身上。我于諾學習不行，學這個倒是輕松。為了確保帶可信度，我還順勢擠了幾滴眼淚。

　　“好了，準你假了，去醫(yī)務(wù)室看看吧。去打個點滴，燒退了休息好再回來。”他這才起身。

　　我留意到他是穿著一身休閑的運動裝，似是剛運動完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便趕來了，上午是沒他的課的，沒課的時候是可以不用來的。

　　“謝謝老師?！蔽颐銖姵读藗€很難看的笑容回給他，畢竟人家給我假了嘛。我扶著墻站了起來，但沒站穩(wěn)，整個人往前栽了過去。我了解我自己，發(fā)燒必腿麻，我剛才已經(jīng)蹲著緩了一會兒了，沒想到還是沒緩好。

　　整個人落入那個人的懷抱，熟悉的衣服香味。我連忙推開他，慌亂的道歉“對不起老師，腿麻了，沒站穩(wěn)，我馬上走?！蔽矣弥缴羁斓恼Z氣，說完了打算走。

　　還沒等走到消防通道那邊，整個人就懸空了，我驚呼了一聲，但是很快的捂住了嘴，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瘋了？蔣梵！放我下來，那些老師看到了怎么辦？”我有些心虛，更多的是驚慌失措，不知道手該放哪兒。

　　“班主任都不叫了?”他沒有停止，也沒有把我放下來，也沒有看我。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不溫不火，也從來不太正視我。

　　“有違道德—”我小聲嘟囔著。

　　“身為班主任，幫腿瘸沒拐杖的學生想辦法去醫(yī)務(wù)室怎么了？關(guān)心自班學生怎么了”他坦然自若的說著。

　　他倒是會找說辭。

　　但是，等等—誰腿瘸?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氣鼓鼓地看向他，咬著牙一字一字說道：“我謝謝你。”順勢還推了他一把。

　　不過他這么一說，我好像心里沒那么別扭了，就那么鎮(zhèn)定自若的看著他。也不知道是否我眼花了，看著他漆黑的眸子里竟然有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