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光,一道耀眼的寒光,讓穆菀宸和鮑復(fù)趕緊舉手擋住眼睛。
在炎熱的月港,這道光明晃晃奪人眼目,冷森森要人膽寒。烈日下的鮑復(fù),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耳邊仿佛充斥著嚶嚶的龍吟聲。
這道寒光來自元躍,此時的元躍手中舉著一柄太刀。元躍看著愣了的鮑復(fù),把一條手巾纏在刀上。接著,元躍憑空揮出太刀,手巾齊刷刷斷成了兩截。
眾人驚呼一聲,鮑復(fù)問:“元兄弟,這刀有什么名堂?”
穆菀宸攔住元躍說:“你瘋了嗎?這可是你家傳……”
元躍沒等穆菀宸說完,對鮑復(fù)說:“鮑掌柜,你可看好了,這刀出自鐮倉末年,哦,也就是咱們說的元朝末年,日本大鑄劍師五郎入道的得意之作,曾為日本名將楠木正成收藏,故此刀名楠木正宗。此刀幾經(jīng)輾轉(zhuǎn),落入我父親手中,我父親臨終前,將此刀給我。此刀二百余年威震扶桑,你說值不值一千兩銀子?押在你這里,你是不是得再給我五百兩銀子?”
鮑復(fù)哪里肯接,慌忙說:“元兄弟不必如此,穆姑娘,在下不是信不過你,只是你這大動作也不曾跟我透露半句,我這心里實在沒底啊?!?p> 穆菀宸笑了笑,對鮑復(fù)說:“說了你也不……明日傍晚,必見分曉?!?p>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施工,眼下穆菀宸主持的工程已經(jīng)初見規(guī)模。望著眼前的三層圓形平臺,穆菀宸又想到了獨豬島,想起了一個花甲老人,想起了當(dāng)初的生活場景……
半年前,穆菀車曾舉著一個模型在海邊問一個老人:“杜爺爺,您看我做的這個模型跟您在京城見到的一樣嗎?”
老人說:“孩子,你還真是不世出的天才,你不過是同我說過,竟然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屋舍模型,真是厲害……”
穆菀宸聽到了夸獎,開心地笑了起來,然后說:“可惜,我這個只是模型,徒有其表。將來有機會,我要建造一個真的?!?p> 老人說:“那好啊,以后你真的建成了,咱們的媽祖祭祀大典,就能更隆重了……”
“菀宸,你怎么了?”元躍的呼喚把穆菀宸喚回到現(xiàn)實。穆菀宸搖搖頭沒有說話,昔日她手里的模型,已經(jīng)成了現(xiàn)實。這三層的圓形平臺,仿照南京的圜丘所造。
嘉靖九年,嘉靖皇帝曾在北京仿建。而穆菀宸記憶里的杜爺爺,就曾是北京圜丘工程的設(shè)計者之一,后因不滿嚴(yán)嵩亂政,追隨了王直,又隨穆滔天來到了獨豬島。他曾將圜丘工程結(jié)構(gòu)悉數(shù)教給穆菀宸,穆菀宸如今真的在月港海平客棧的后院仿制成功。穆菀宸走上平臺的中央,輕輕“啊”了一聲。接著,穆菀宸周圍即起回音,自己聽起來聲音很大,好似一呼百應(yīng)。
穆菀宸走下這個小型圜丘,在元躍耳邊耳語幾句。元躍會意,趕緊去準(zhǔn)備。接著,穆菀宸又去找鮑復(fù)面授機宜……
一夜無話,次日傍晚,打扮成媽祖樣子的穆菀宸,對打扮成王靈官的元躍笑著說:“王靈官,你準(zhǔn)備好了嗎?”
元躍卻有些忐忑,小心地問穆菀宸說:“菀宸,這樣真不算是對媽祖的褻瀆嗎?我們這樣做會不會被媽祖懲罰?”
穆菀宸拍了拍元躍的頭說:“媽祖有跟咱計較的空,先把那些燒了咱獨豬島媽祖廟的錦衣衛(wèi)給滅了!”
忽然間,窗外一棒鑼響,回蕩在海平客棧周圍。接著,客棧里嗓門最大的伙計高呼了一聲:“媽祖顯靈了!”
這一聲過后,街面上的人紛紛往海平客棧后院側(cè)目,而此時,元躍憑借著高超的輕功,帶著穆菀宸一躍而下,落在穆菀宸修建的小型圜丘上。
鮑復(fù)按照穆菀宸的計劃,命人偷偷點燃圜丘周圍混有松香末的火盆。剎那間,圜丘上的穆菀宸和元躍仿佛周圍縈繞著神光,路過海平客棧的人們紛紛涌入海平客棧后院跪倒。
穆菀宸朗聲說:“諸位,本座此番下凡,皆因漳州大旱。我所附體之人,是我在人間的弟子。而我下凡之地,則是月港的福地!”
“媽祖娘娘!我與娘子成親五年尚未有子,求媽祖娘娘送子!”一個男子跪在圜丘前面,對著穆菀宸磕頭如搗蒜。
穆菀宸頓時陷入了慌張中,這時,又有一人磕頭禱告:“媽祖娘娘,我丈夫出海三月未歸,希望媽祖娘娘指點迷津?!?p> “媽祖娘娘,我爹病情嚴(yán)重,求媽祖娘娘賜下神藥!”
“媽祖娘娘。我的鋪子都大半年虧損了,求媽祖娘娘恩賜財運!”
“媽祖娘娘,眼看秋闈在即,能否保佑小生金榜題名!”
人們所求愈加離譜,完全進(jìn)入了穆菀宸失控的范疇。一旁的元躍愈發(fā)緊張,開始額頭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