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何蝶的第一天起，我就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與她有關(guān)的傳聞，起初，那些傳聞在我看來是那么的不真實，但隨著我們的互相靠近，很多傳聞開始被驗證。于是我成為了一臺天秤，一端是何蝶，她在我身邊時，她的分量便遠遠大于秤桿另一端那些虛浮的話語，但如果她在我的視線里消失，哪怕片刻，那些傳聞就開始在我的耳邊回響，秤桿顫動，搖搖欲墜，我開始對那些故事與傳說深信不疑并嘗試驗證。直到這些過往在成長的道路上湮滅，它隨著我們的煙灰隨風破碎，殘肢漫布，無處可尋。

　　高二下學期在一場濃霧中開始，那天早晨我在抵達學校門口之前見不到這座城市的半點生機，臨近三中的校門時才開始出現(xiàn)三三兩兩的學生。我騎著自行車在校門附近減速，透過霧氣瞥見馬路對面一群跨著改裝摩托車的年輕人，車尾加裝的紅色與藍色燈光在白霧里詭異地閃爍，他們正說笑著戴上頭盔。我推著自行車向?qū)W校里走，身后傳來了一陣轟鳴，發(fā)動機的聲音沖破校門傳進每個即將被困進校園的耳朵里，聲音變遠。

　　同桌方鈺彬在教室的角落的課桌旁補作業(yè)。

　　“你知道嗎，聽說何蝶要轉(zhuǎn)到我們班了。”落座之后方鈺彬就向我拋了這樣一句話。

　　“什么蝴蝶？”我收拾著自己的書包，沒聽清他的發(fā)音。

　　“何蝶，何，你不知道嗎，當年全市第一考上一中的那個女生，聽說她被開除了，要轉(zhuǎn)到我們學校，也在文科班……”

　　我一邊收拾自己的桌洞，一邊聽方鈺彬講這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女生。

　　“全市第一嗎？那再差也不能轉(zhuǎn)來三中吧……”我提出質(zhì)疑。

　　“等著吧，看我的消息準不準。數(shù)學作業(yè)接我抄抄……”

　　幾分鐘后班里出現(xiàn)了一陣輕微的騷動，方鈺彬停下筆拍了我一下，說，“我的消息沒錯?！比缓笫疽馕铱聪蚪淌仪胺健Ｒ粋€留著披肩短發(fā)的女生和班主任老劉走進教室，“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叫何蝶，大家以后好好相處，何蝶同學之前也在文科班，成績也非常好，大家也要在新一學期繼續(xù)努力……”班主任進行了簡單的介紹，然后讓她先坐在最后一排那張空了很久的單人單桌旁。班主任走后教室里的討論聲繼續(xù)，但氣氛的轉(zhuǎn)變意味著大家都轉(zhuǎn)換了討論的話題。我回頭發(fā)現(xiàn)方鈺彬正盯著那個方向觀察著這位新同學。

　　“不簡單啊，竟然還化妝了?！狈解暠蜉p聲嘀咕道。

　　“彬子，你是火眼金睛嗎……”我對他的觀察能力表示肯定。

　　“唇色是假的，睫毛好像也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是假的……”

　　“行了，快補作業(yè)吧，人家假不假和你沒關(guān)系?！?p>　　現(xiàn)在看來，何蝶的真與假的確和方鈺彬沒有關(guān)系，但并非和我毫無關(guān)系。

　　我開始了在文科班第二個學期的生活，從春節(jié)后殘余的寒冷到褪去一件件厚衣服來到七月盛夏，高中生活平淡且緩慢地推進。我并不擅長社交，進入文科班以來連班里同學的名字都沒記全。而好友方鈺彬卻恰恰相反，他和所有人都能聊得熱火朝天，隨后便將他聽說的一些校園秘聞與傳奇八卦轉(zhuǎn)述給我。上課之外，除了聽聽這些校園故事和周末時偶爾去趟網(wǎng)吧，我們好像也沒有什么其他的樂趣。在這個過程中，方鈺彬提到過很多人，但后來我盡力回憶，也只能回憶起和何蝶有關(guān)的八卦。在我讀故事匯時會聽到他說今天何蝶是如何到的學校，在我抄作業(yè)時會聽到他說又有某個理科班的男生在追何蝶，在我晨讀時昏昏欲睡時又會聽到他講何蝶和某某女生在廁所抽煙……我表示不解：“你還偷窺女廁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