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為的感染者

　　李維感到了驚喜。

　　解剖尸體的機會，就這樣到了自己跟前。

　　不管獨眼老頭讓自己解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李維都不在乎。

　　自己只是想解剖而已。

　　于是和獨眼老頭說好，有尸體的時候，他就在這里解剖，其余時間還是搬運尸體為主。

　　至于待遇……

　　吳叔用那只灰色的假眼撇了他一眼。

　　李維居然從那只灰眼里讀懂了他的意思：你能有份收入就不錯了，還想額外待遇？你是不是傻？

　　有種自己被白嫖的感覺……

　　記憶里，正主李維的家里很窮，雖然不至于“老鼠來了都哭”，但也差不太多。

　　而且，青山城是明輝聯(lián)邦的首都，地處聯(lián)邦腹地，生活物資是從各地運送而來，生活成本高昂。

　　再加上，李維當上法醫(yī)助理，也只是一天的功夫，警視廳還沒給他發(fā)過一分錢。

　　如果沒記錯的話，家里還有個生病的老姐……

　　這個虧不能白吃，得想辦法找補回來……而且，只靠搬尸體維持生計也不靠譜，還得想辦法找別的生財渠道……

　　讓李維解剖的尸體，很快被人推來了。

　　推尸體進來的，同樣是一個穿著黑色防護服，頭上戴著鳥嘴面具的人。他幫李維把尸體搬到解剖床上，一句話沒說，就急匆匆出去了。

　　吳叔在旁邊，用一只獨眼看著李維，陰沉著聲音道：“開始吧，讓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p>　　李維看向尸體。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尸體，他的腹部鼓起，長出一個黑色的老鼠頭。

　　老鼠頭很大，足有成年男子兩個拳頭那么大。

　　一口細密、尖銳、慘白的牙齒。

　　黑色的眼睛里，有黑色的眼暈。

　　哪怕是人已經(jīng)死了，那老鼠頭上，鼻子還在微微抖動，仿佛在呼吸一般。

　　李維靠近的時候，它甚至對李維的靠近起了反應。

　　看上去邪惡又詭異。

　　正常人，哪怕看到這畫面，恐怕也會當場嚇昏過去。

　　但李維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它，面具下面的臉上，甚至有些興奮。

　　他甚至想把老鼠頭整個剖開研究一下。

　　這玩意，可比解剖大體老師帶勁多啦！

　　“很嚇人是吧？”吳叔瞇著一只獨眼，看著樣本盤里那老鼠頭。“這種腹部長出老鼠腦袋的倒霉蛋，最近幾個月，在青山城里出了不少。算是咱們的‘大客戶群體’了……哼?！?p>　　“可惜，這破玩意看著嚇人，但沒有多少價值，法醫(yī)中心不屑于解剖他們，讓咱們直接推去焚燒……很浪費是吧？”吳叔嘿然冷笑，“法醫(yī)中心那些蠢貨不知道，這個城市的陰影里，有些家伙，還是愿意出錢買他們的……所以，既然你有解剖的本事，那就可以廢物利用了?！?p>　　他用那只假眼警告地瞪了李維一眼，語氣有點兇狠：“不過，你最好保護好自己，萬一讓法醫(yī)中心那些家伙抓到你……說不定哪天，躺在解剖床上的，就是你的尸體了?！?p>　　李維對吳叔的警告充耳不聞，在后者說話的時候，他的刀已經(jīng)動了。

　　尸體的腹部被切開。

　　李維的解剖刀沒有直接繞著老鼠頭切，而是先在腹腔旁邊開了一個小口，掀開皮肉，觀察里面的狀況。

　　黑紅色的血管壁，外側是密密麻麻的鼓脹囊腫，血管像黑色的蚯蚓在囊腫間穿行，以一種極為粗暴的姿態(tài)包裹宿主本來的血管和內(nèi)臟。

　　并且，因為掠奪了這些器官的營養(yǎng)，死者本身的器官，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相當程度的萎縮。

　　像是惡性腫瘤的路數(shù)……

　　老鼠頭一樣的感染器官，和死者內(nèi)臟生長在一起的樣子，讓李維吃了一驚。

　　同時，也讓李維產(chǎn)生了濃濃的好奇心。

　　這個老鼠頭一樣的器官，和之前那朵花，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

　　穿越前，他見過不少尸體樣本，也參與過很多解剖。

　　很清楚一件事：如果是同一類病因，增生器官或者腫瘤，應該呈現(xiàn)出相似的狀態(tài)。

　　而眼下這老鼠頭，和之前那朵花呢？

　　差距之大，就好比同樣是“令人厭惡的食物”，某地餐廳里兩千多的“中餐日做”，和土塊里的酸菜，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感染后的死者，居然會有如此巨大的差別？

　　感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腦海中的醫(yī)書，嘩啦啦翻到了【病例】的頁面。

　　【我叫牛二，青山城下水道里的一只老鼠。下水道里的老鼠，注定是靠見不得光的手段活著的。】

　　【朝不保夕的生活，偷搶坑騙的手段，陰溝里的臟水，饑餓和寒冷，就是我每天生活的全部?！?p>　　【但，即使是我這樣的老鼠，也有想要成為強者，成為人上人的欲望！看著那些衣著光鮮的人渣們，每天進出高檔場所，穿高級衣服，吃高檔料理，摟漂亮女人……即使是我這樣的老鼠，也會深深羨慕那樣的生活??！】

　　【一天，一個披著斗篷，渾身刺青的家伙找到了我，他開門見山地問我，想不想成為人上人。這樣的騙子我見的多了，對他的話當然嗤之以鼻，但這家伙一下子甩出五十塊錢。像我這種陰溝里的老鼠，五十塊足夠買我鋌而走險一次了。所以不管他讓我干什么，我都會跟他去。更何況，也許他說的是真的呢？】

　　【我跟著這個鬼鬼祟祟的家伙進了一個人家的地下室，地下室里還有另外幾個像我一樣的‘老鼠’，幾個刺青男讓我們站在六芒星陣的六個角上，一個刺青男拿出一個籠子，籠子里是滿滿一籠黑老鼠！】

　　【那些老鼠讓我覺得有點不舒服?！?p>　　【刺青男把籠子擺在法陣中間，在法陣的下方放了一個山羊頭，又從籠子里抓出一只老鼠，殺死，擺在法陣上方。等鮮血染紅法陣后，刺青男開始喃喃自語，周圍其他刺青男給我們一人端來一杯粉色的液體，讓我們喝下去?！?p>　　【我們喝下液體后，法陣中間，籠子里那些老鼠居然漸漸變大了！刺青男打開籠子，那些老鼠紛紛鉆出籠子，朝我們爬過來。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動不了，也完全無法出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老鼠爬到我身上，又順著我肚臍眼的位置，朝身體里鉆去?！?p>　　【整個過程持續(xù)了幾分鐘，我感覺腹部一陣劇痛，等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控制身體后，掀起衣服，卻發(fā)現(xiàn)那老鼠已經(jīng)不見了。刺青男對我說，這是神明對仆從的賞賜，從今以后，我就擁有遠超常人的力量了。】

　　【他給我們發(fā)了錢之后，就讓我們離開了。走到街上，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真的變強了。我的嗅覺和聽覺都比以前強了很多，而且身手也變得非常靈敏，偷錢包的成功率高了很多。而且，哪怕被人發(fā)現(xiàn)，靠著敏捷的身手，我也總能輕而易舉逃走。】

　　【我的身手日益敏捷，我的盜竊對象也漸漸升級，我身上穿上了高雅的服裝，看上去像是上流人士一般，我甚至住進了有熱水的漂亮房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我的能力變強了，我每天都強烈地渴望著，可以出去，盜竊更多的錢財，獲取更多的財富！】

　　【同時，我的飯量，也大了很多，我總是很餓，不管吃多少東西，總會很快就變得饑餓。并且，隨著時間推移，這種饑餓感，變得越來越強烈?！?p>　　【與此同時，另外一件讓我非常不安的事，也發(fā)生了?！?p>　　【從刺青男們的窩點出來幾天后，我的肚子鼓起一個包。那個包一天比一天大，呈現(xiàn)出像老鼠頭一樣的樣子。對這件事，我極為害怕?！?p>　　【我肚子好餓?！?p>　　【我找到了當初和我一起出現(xiàn)在刺青男窩點，參與儀式的另外幾個老鼠，他們和我一樣，也靠著過人的身手，賺到了不少錢。但，同樣的，每個人的腹部，都鼓起了一個巨大的鼓包?！?p>　　【我們回到那個窩點，卻發(fā)現(xiàn)早已人去屋空。】

　　【好餓啊。】

　　【腹部的鼓包一天天變大，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看出是一個巨大的老鼠頭了，哪怕是寬大的袍子，也很難遮住腹部的凸起。然而我心中對盜竊和財富的渴望也在與日俱增，無法壓抑內(nèi)心的欲望，我只好選擇在夜晚出門盜竊?！?p>　　【好餓?！?p>　　病例到這里就戛然而止了，很顯然，這個家伙因為過度饑餓，無法維持生存必須的營養(yǎng)，被活活餓死了。

　　尸體那張面黃肌瘦的臉，也說明了這一點。

　　同時，這個老鼠頭的資料，也出現(xiàn)在了醫(yī)書上。

　　【邪疫黑鼠】

　　【貪婪與殘暴的黑鼠，用邪惡儀式植入人體，吸收宿主的營養(yǎng)生長，有較小的概率會反噬宿主后，成長為完全體】

　　【功能：提高人體的敏捷度和隱蔽性】

　　【負面代價：人心中的貪欲會被成倍放大】

　　完成這次解剖后，李維又得到了一條負面代價。

　　同時，可能是因為自己已經(jīng)鑲嵌過一個負面代價，這條負面代價的下面，直接顯示出了鑲嵌的效果。

　　【當前可鑲嵌負面代價：F級貪竊x1】

　　【敏捷+1】

　　【貪欲抗性+1】

　　效果太差，李維一點鑲嵌它的興趣都沒有。

　　反倒是對那段病例，讓李維陷入了沉思。

　　一個邪惡儀式，認為制造出一群身手敏捷的盜賊……

　　感染，是人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