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six 入夜
夕陽的血紅瞳孔里半是流動著一個漆黑的人影。
不是人影。
那身影碩大得幾乎不成人形,兩只山羊角讓我聯(lián)想到了讓人很是不愉快的一種生物,傳說里的。
它就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好像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在那里一樣。
一個薩卡茲從整合運動的隊伍里走出來,走到我的旁邊,看都沒看我一眼,只是直直地看著那團濃黑的中心。
夕陽不甚刺眼,似乎從它出現(xiàn)開始,太陽都因之失色。
好一會,薩卡茲先開口了:“是你——赦罪師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一位,你好?!闭Z氣平靜,臉上甚至掛著一絲古怪的笑,但絲毫掩飾不了內(nèi)心中的憎惡。
我這才看到他目光直視的那個位置,一枝十字架般的法杖直插入地,發(fā)出的微光照亮了一張平靜而毫不掩飾哀傷的臉龐。
閃靈小姐似乎身著第一次去往羅德島時所穿的,像是是苦行者的而又似乎浸透著千百年薩卡茲原始巫術(shù)的黑色長袍。
她沒有回答。標志性的敏銳捕捉加完全無視。
我突然意識到,只有當她的目標十分堅定的時候,她才會保持這種拒人千里的態(tài)度以避免一切外力干擾。但恐怕這并不意味著會發(fā)生什么令人高興的事情。
薩卡茲嘆氣、拔劍。促狹的談話,勢必接著一場死戰(zhàn)。
嘈雜再起。
眾整合運動的腳步伴隨著踢踏的碎石聲逐漸靠近,目標不再是地上不知死活的三人,而是那個沉浸在夕陽之中的影子,和它面前的女人。
太陽的下沿剛剛觸及地平線。
她合上那一雙清澈的黑色眼眸,十根纖細的手指緩緩伸向法杖那看起來是古老巨劍劍柄的頂端,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用力握住。她的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落,濺碎在衣服上,跳動著飛落,化成一群光球飛向四周,其中有一個似乎猶豫了一下,選擇了飛向我。
我驟然感到周圍的空氣在凝滯,收緊。似乎腹中的空氣也要被擠壓而出。這似乎就是其他干員描述過的教條力場的作用。但是光芒的環(huán)繞又讓我感到溫暖、安心,這也是近幾個星期以來我第一次產(chǎn)生這種感覺。
疼痛逐漸減輕,我的視線已然無法移動——這不重要。也許是我開始麻木了,也許是我死了——這不重要。我的注意力逐漸分散,整個戰(zhàn)場與我無關——這不重要。
金屬撕裂、砸在我身邊土地上、肉體倒下、靈魂消亡,腦海中的諸多聲波雜糅成一聲凄厲的悲傷——只有一聲。
周圍的敵人并未像我想象中那樣一擁而上——這不重要,胸口的壓力小了些——這也不重要。
然而,那顆此前看起來是在想方設法為我分憂解難的光球,逐漸飛向南邊的天幕。我盡力活動眼球試圖擺脫它的吸引,看向其他方向,一顆、兩顆、三顆。無數(shù)繁星撐起的黑夜壓下來將我包裹在了這片極北的大地上。
月亮的光輝灑下,整個泰拉都會共沐此月。
在干澀的雙眼合上之后,我重新聽到了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