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回 以后定不負(fù)我
朱氏掩唇而笑:“好侄女,旁的夫妻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你這是患難見真情呀。以后若是侄女婿對你不好,只管來尋叔母,叔母替你作主。不過侄女婿如今剛被罷了官,心情或許有些低落,衣兒你可要讓著他些?!?p> 說是作主,應(yīng)是看笑話罷。
趙錦衣斂下眼皮,語氣淡然:“多謝三叔母?!?p> 任憑趙錦衣如何諷刺,朱氏今日的心情都不會低落。
她歡快地轉(zhuǎn)個身,與秋紅道:“大太太莫要管得太寬了。這小女子啊,若是心中認(rèn)定了那一個人,便是那人了。大太太還是莫要棒打鴛鴦的好,多替自己積德。”
話音才落,就聽得下人道:“三姑娘回來了?!?p> 趙錦衣與趙錦云擦肩而過。
趙錦云臉上的神情,是快活的。她甚至還叫了一聲“四妹妹”!
趙錦衣淡淡應(yīng)過,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趙錦云快活地走到朱氏面前:“阿娘怎地在這里?”
朱氏笑瞇瞇的:“今兒的定親宴如何?”她都忘了問趙錦衣,今兒定親宴上,是如何的出丑了。
說起定親宴,趙錦云有些心虛,三言兩語地哄過朱氏:“都挺好的。后來宴席散去,蘇姑娘還相邀女兒到蘇家去。阿娘,那蘇家可真大,比我們趙家那是大多了。”
朝中重臣的府邸,能不大嗎?
朱氏越發(fā)的歡喜了,悄聲問:“你四妹妹就沒出丑?”
“是出了些小問題,不過蘇姑娘大人有大量,都一笑而過了?!壁w錦云還有話要問朱氏,“阿娘,您可不省得,四妹妹手中竟然有份量不少的沉香與麝香!”
沉香與麝香!那可是極為名貴的香料,她朱氏這輩子,見過卻不舍得。那沉香,小小的一片,竟然要萬錢!還不如去搶!
朱氏的心情頓時又不好了。不過她倒是沒有太過驚訝:“你二伯母的娘家,以前曾販賣過香料,她手中有沉香與麝香也不出奇?!?p> 不過朱氏又擔(dān)心了:“你四妹妹拿了如此名貴的香料當(dāng)賀禮,豈不是讓蘇姑娘高看一眼?”
趙錦云笑了,安慰朱氏:“這哪能呢,蘇姑娘還是與我最要好?!?p>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笑著,心中卻沉甸甸的。
秋紅沉著臉回到大房的院子,將事情原原本本的稟報與黃氏。
黃氏倒也不急:“宋景行既然被罷了官,退親是遲早的事。還有一月的時日,我們徐徐圖之?!?p> 二郎君今日還沒用飯,從百味居回來后就一直坐在狹小的書房里發(fā)怔。
周全正尋思著用不用取些餅子來,就見寧母笑吟吟地端著托盤過來了。
寧母臉上的粉撲得厚,掉了半日還煞白煞白的。周全咳了一聲:“太太?!?p> 寧詠抬頭,看到阿娘笑得像秋日里盛開的菊花。
“兒啊,吃了這些點心,趕快到蘇家去,和楚楚道歉?!?p> 從百味居離開時,寧母眼睛不瞎,看得出兒子與蘇楚有些不歡而散。她又不傻,省得是有些清高的兒子對蘇楚的做法不贊同了。
可哪又怎樣,那驕橫跋扈的榮華郡主不喜歡趙錦衣,要磋磨趙錦衣,也不是蘇楚的錯啊。誰讓趙錦衣穿了與郡主一模一樣的衣衫,還用了那勞什子的美顏膏呢。
趙錦衣是趙家二房的掌上明珠,深得趙家老爺子寵愛,在康樂坊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寧母對吳氏,就不大看得順眼。那吳氏與她年紀(jì)差不多,保養(yǎng)得卻比她年輕多了。寧母很是嫉妒。今日趙錦衣受榮華郡主的磋磨,她心中還暗暗歡喜呢。
但她更歡喜的是,未來二兒媳,竟然有如此身份高貴的好友,可真是讓寧家臉上有光啊。
想起今日收到的豐厚賀禮,寧母又催促兒子:“還不快去!不哄好楚楚,你便不用回來了!”
她壓根瞧不見兒子臉上的淡漠。
寧詠猛然起身,自顧自走了出去,一口點心沒吃。
周全趕緊要去套車,忽而聽得自家二郎君道:“周全,你說,我是不是不該……”
周全側(cè)耳傾聽。
但最終不該什么,后面的話寧詠沒說出來。
在自傲與前途面前,寧詠最終還是選擇了前途。
當(dāng)初他選擇了蘇楚,而放棄了趙錦衣時,就已經(jīng)一發(fā)不可收拾了。以后,他與蘇楚,才是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寧詠進(jìn)門時,蘇楚半靠在美人榻上,小臉兒煞白。見得寧詠進(jìn)來,小臉上浮起莫大的歡喜,柔弱地叫了一聲:“二郎……”
到底是心軟了,蘇楚在他面前素來是堅毅的,像這般柔弱,還是他頭一回見到。寧詠趕緊過去,半坐在榻下腳凳上,憐惜撫著蘇楚的手:“楚楚,你怎么了?”
旁邊候著的丫鬟沒好聲氣:“姑娘今兒早早的就起來了,忙活了大半日,半點吃食沒下肚,胃痛難忍,寧二郎君還好意思問?!?p> 寧詠這才想起,自己心思恍惚,竟是沒注意到蘇楚吃還是沒吃。
他趕緊問:“如今可是吃了?”
“方才用了些粥,不打緊了?!碧K楚看了一眼丫鬟,“你退下罷?!?p> 屋中只有二人了。蘇楚可憐楚楚地看著寧詠:“你可是怪我?”
寧詠吁了一口氣:“趙家妹妹,不過是曾仰慕于我,你也不必……”
蘇楚眼中忽地淚珠滾滾:“二郎,我嫉妒,我嫉妒你我不曾相識時,別人與你擁有的共同快活時光。我也痛恨我自己,怎地就成了蠻不講理的妒婦,是以我才,才出此下策……”
寧詠滿腹的話語就噎在喉嚨里,在蘇楚的眼淚面前煙消云散。
他愧疚地伸手,顫抖著去抹蘇楚的眼淚。
蘇楚咬著唇,看著他。
美人垂淚,仿若梨花帶雨。
寧詠忍不住,一把將蘇楚擁進(jìn)懷中,一遍又一遍地吻去她眼角的淚。
良久之后,蘇楚依偎在寧詠懷中,輕輕道:“過幾日,此前我們說好的事情,便要按計劃進(jìn)行了。二郎,你可得做好準(zhǔn)備?!?p> 寧詠心頭一顫,又在蘇楚的額上落下一吻:“楚楚……”
蘇楚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二郎,你發(fā)誓,以后定不負(fù)我?!?p> 寧詠笑了,撫著她的肩,鄭重地發(fā)誓:“我寧詠,以后若是負(fù)了蘇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p> 寧詠發(fā)誓的時候,離城門口不遠(yuǎn)的僻靜巷子,又駛進(jìn)了一輛馬車。
梅染坐在車上,清點著腳下各種禮物。說是禮物,其實都是些大補的吃食。本來從趙家出來,一路上沒有耽擱的話,也費不了多少功夫??稍诮?jīng)過朱雀大街時,姑娘叫停車,領(lǐng)著她與鴉青,愣是買了二十貫錢的吃食。
梅染心中暗忖:四姑爺吃完這些,怕是太過大補,非得流鼻血不可。
鴉青道:“姑娘,長春還沒走。”
果然,長春的車還在巷子里頭。
想著待會就要見到宋景行,不知怎地,趙錦衣一顆心忽地怦怦地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