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回 負(fù)心漢?
她才下得車,忽而見李醫(yī)士拎著藥箱,從醫(yī)館里出來。
李醫(yī)士一眼便瞧見她:“哎,哎,趙姑娘,可是來探那小子的?”
趙錦衣覺得自己的臉好似燒了起來:“李醫(yī)士?!?p> 李醫(yī)士笑瞇瞇的:“老夫正好要替那小子瞧瞧傷勢呢。如此便與趙姑娘一道去了?!?p> 此時恰好梅染與鴉青將大包小包的物什從車上搬下來。李醫(yī)士眼睛亮晶晶的:“這是探望的禮品?嘖嘖嘖,小姑娘可真不錯。不似我家那老婆子,心硬如磐石。”
李醫(yī)婆隔門喊道:“臭不要臉的,是哪個日日替你洗衣炊飯?”
趙錦衣忍不住莞爾,示意梅染提過來一個食盒:“這是一些軟糯的點(diǎn)心,不省得您老二人可喜歡吃?”
簾子一晃,李醫(yī)婆身手利落地沖出來:“哎哎,趙姑娘可真是有心了,老身最是喜歡吃這些。不過……”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趙錦衣,“姑娘的傷勢可是大好了?那宋小子傷勢不重,來不來探望都不打緊的。這女子啊,可不能太將男人放在心上了……”
李醫(yī)士瞪了李醫(yī)婆一眼:“老婆子,明明昨日你還念叨著要吃喜酒的。”
李醫(yī)婆訕訕地笑了:“還不允許老身瞧見趙姑娘,便改了主意?”
吵吵鬧鬧間,李醫(yī)婆將食盒提了進(jìn)去,又匆匆的往趙錦衣手中塞了一瓶東西:“禮尚往來,千萬收著。”
趙錦衣細(xì)細(xì)一打量,瓶身上貼著紅紙,上頭字跡娟秀:美顏膏。
她不禁笑了,最近她與美顏膏的緣分,可真是不淺。
宋景行的小院子在巷子的盡頭。巷子太窄,趙錦衣乘坐的馬車不便進(jìn)去,便停在醫(yī)館門口。梅染與鴉青二人,身上手上掛滿了東西。
院墻深深,幾不聞嘈雜聲,只聽得間或傳來稚童念書的聲音。
巷子雖窄,又靠近城墻,但打掃得干干凈凈,幽深而安靜,倒是個養(yǎng)傷的好地方。
到了宋景行住的小院子,李醫(yī)士熟門熟路地推開門,長春還在里面,門沒鎖。入門是一座小小的影壁,空氣中有濃郁的茉莉花香。
繞過影壁,青磚臺階上,竟全是一盆盆的茉莉花。
趙錦衣挑眉,這宋景行,竟然有如此雅趣,還種了這般多茉莉花。
小院里正房三間,偏房各兩間,天井丈余見方,一切都顯得小巧緊湊。
正房的門開了,長春推門而出,看到趙錦衣,分外詫異:“姑娘您來了。”
他后面,沒有宋景行的影子。
趙錦衣有些失望,喚長春幫著將禮品搬進(jìn)來。
倒是李醫(yī)士大大咧咧的喊道:“哎,宋小子,快瞧瞧,趙姑娘可給你拿了不少好東西?!?p> 宋景行在里面應(yīng)了一聲:“稍等?!?p> 趙錦衣不禁有些不虞,哼,她還以為她特特的來探望他,他欣喜若狂,恨不得沖出來呢。聽著他說話的聲音,倒是中氣十足,傷口應(yīng)是好得差不多了罷。
李醫(yī)士推門進(jìn)去,口中嘮叨:“宋小子,你在作甚呢?還不快快出來迎接?”
趙錦衣偏就不進(jìn)去,自己在廊下尋到了一把看起來做工精良的小杌子坐著,繼續(xù)打量著小院子。還真別說,這小院子雖小,卻分外的幽靜陰涼。此時日頭正烈,廊下卻絲毫感覺不到熱意。她原來還以為,宋景行住的是一個收拾得馬馬虎虎,有些荒涼的小院子呢。
東西已經(jīng)搬得差不多了,長春自去辦事,梅染與鴉青拎著小物件進(jìn)來,將院門掩好。
趙錦衣打量著,視線不經(jīng)意地留向正房門口。
恰在此時,宋景行跨過門檻,目光對上趙錦衣的。
他面容,似是憔悴了些,嘴唇四周的胡茬青青……趙錦衣有些怔愣,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宋景行緊緊盯著趙錦衣,見她今日穿著霞色的衣裙,更是顯得小臉兒粉嘟嘟的,唇瓣也粉嘟嘟的,像個粉雕玉琢的娃娃??龋羰勤w姑娘省得自己覺得她像娃娃,又該跳腳了。
他輕輕一笑,聲音沉沉:“四姑娘,你來了。”
趙錦衣有些慌亂地站起來,才想起自己今日來的真正目的。
一見面便告訴他,他被罷了官,總是不好。不如多坐一會,鋪墊鋪墊再說。
是以她便指著堆在廊上大大小小的禮品道:“不省得你都喜歡吃些什么,便都叫梅染買了一些……你這里可有灶房,讓梅染給你燉個湯,補(bǔ)補(bǔ)身子?!?p> 話音才落,忽地聽得有人叩門,似是女子的聲音,分外溫柔:“宋小哥,奴家進(jìn)來了?!?p> 趙錦衣目瞪口呆地看著院門被推開,一個身段窈窕的、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繞過影壁,提著籃子進(jìn)來,籃子里,赫然臥著一只精神抖擻的母雞,雙眼灼灼地盯著院子里的人。
他,他這里,竟然有女人!怪不得院子被收拾得這么干凈,還種了這般多的茉莉花!
趙錦衣感到莫大的恥辱。宋景行竟然養(yǎng)外室!太過分了!
梅染與鴉青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在梅染心中千般好萬般好的四姑爺,竟然有外室!還讓姑娘給撞見了!嗚嗚,姑娘的心都碎了吧!
那年輕女子進(jìn)得門來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人不少,都是長相俏麗的小姑娘。尤其是坐在廊下的那位,更是俏麗非凡。她趕緊朝宋景行笑了笑:“宋小哥,客人可是要留下用飯?恰好奴家買了老母雞燉湯,也是夠吃的。”
四姑娘是不可能留下來用飯的,她來看他,已經(jīng)是莫大的恩典。又怎么會留下來與他同臺用飯呢?是以宋景行客客氣氣道:“客人不留下來用飯,你盡管像平時一樣炊飯便好了?!?p> 趙錦衣都快要被氣死了。她拎著大包小包的登門探望他,可宋景行竟是不想留她用飯。他是怕她打擾了他與這年輕女子的快活時光吧!
她還以為他是個好的!是她錯了!他年紀(jì)輕輕,就做了六品的官吏,向她提個親,禮物俱是無比貴重,他,他人又生得還算端正,高大威猛,身邊怎么沒有女人!
趙錦衣想毫不留情的走了,不過臨走之前,她想狠狠的罵他一頓!
正醞釀著如何痛快淋漓地罵他一頓,什么負(fù)心漢,啊不,不對,她對他又沒有感情,也算不上負(fù)心,她還時時刻刻的想著與他退親呢。罵他,騙子?對了,他此前還向孔守成與李醫(yī)士介紹她,說她是未過門的妻子呢,可在這年輕婦人面前,怎地就不說了?趙錦衣的腦子似暴風(fēng)驟雨一般,天色陰沉得伸手不見五指。
忽地見門外又走進(jìn)一個年輕男子,手上拎著一條草魚,口中道:“宋小哥,這魚是我剛瞧著那漁家新逮的,分外新鮮,做成魚丸最好。咦,今晚有客人?”
那年輕婦人笑道:“南哥,客人不留下用飯呢。”
說著盈盈的朝宋景行行禮,拎著母雞進(jìn)了灶房。
被年輕婦人稱作南哥的也笑道:“那我自去忙了?!闭f著也進(jìn)了灶房。
宋景行目光移回來,望著趙錦衣,訝然道:“四姑娘,你的臉為何這般紅?可是天氣太熱了?”
瞧瞧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趙錦衣有些咬牙切齒,決定將要說的話說完即刻就走。以后她與他,再無瓜葛了!
不過,到底還要給他留些面子,就靠近一些和他說好了。趙錦衣想著,猛然起身,就要走過去。
卻不知道她這兩日是疲累過度,還是今日在百味居的事情太過驚險,她這猛然起身,竟然眼冒金星,身子一軟,竟是晃了一晃。
她發(fā)誓,她真的是晃了一晃,并沒有要裝嬌弱暈倒的意思,怎地一瞬間,自己就倚在了宋景行寬闊的胸膛里呢?
宋景行緊緊盯著她,臉上萬分焦慮:“四姑娘,你怎么了?”
望著他的臉,趙錦衣脫口而出:“你可省得,你被罷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