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回 莫被趙家騙了

　　謝明生得白白凈凈，長相又儒雅，此時面帶微笑，殷殷提醒的模樣，可真讓人拒絕不了。

　　宋景行也笑：“宋某愚鈍，還請謝掌柜提醒一二。”

　　謝明便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宋指揮使可聽說過二十年前震驚天下的肖利貪墨案？”

　　“略有耳聞?！?p>　　謝明笑得慈祥：“宋指揮可不省得，二十年前那趙家不過是默默無聞，可是在肖利貪墨案后，忽然就成了康樂坊最有臉面的人家，吃穿用度，無一不精?！?p>　　宋景行氣定神閑：“謝掌柜，宋某去過趙家數(shù)次，趙家里的擺設(shè)，還不及謝掌柜的密室精致?？禈贩粍e的人家宋某沒去過，若是謝掌柜如此評定趙家，那宋某只覺得，康樂坊的其他人家，應(yīng)該也不怎么上進(jìn)?！?p>　　謝明聞言，仍舊笑得可親：“有人懷疑，趙家曾在二十年前肖利貪墨案上，得了天大的好處?！?p>　　宋景行眉頭一挑：“哦，自從宋某進(jìn)了門，謝掌柜便半句不離趙家，處處詆毀趙家，這是想讓宋某到趙家去搜查？”

　　謝明和氣地笑：“宋指揮使多慮了，鄙人不過是與您一見如故，這才忍不住提醒一二，莫被趙家騙了?！?p>　　宋景行卻是不與他再廢話：“今晚宋某是來搜查春光閣的，謝掌柜若是再阻攔，便是真的有問題。你說是也不是？曾御史？”

　　曾誠摸著他的山羊胡子，聞言笑道：“謝掌柜，不如就讓宋指揮使搜查罷，橫豎春光閣里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p>　　謝明笑得可親：“宋指揮使盡管搜查，只是，莫要驚動了此時還在秉燭夜讀的孩子們?！?p>　　曾誠道：“宋指揮使有所不知，謝掌柜素來心地善良。京中好些學(xué)子，家中窮困潦倒卻又一心想要讀書，但白日須得做活養(yǎng)家的，晚上才得一兩個時辰空余讀書，又奈何燈油蠟燭所花不菲，正是兩難。謝掌柜便特意在春光閣里開辟了那么一處地兒，讓寒門子弟也能在夜中暢讀?！?p>　　說話間，謝明領(lǐng)著二人出了密室，從寬闊的走廊拐過去，但見竹簾被高高卷起，屋中燈火通明，寬敞的場地中年紀(jì)各異的學(xué)子們盤腿而坐，對著書本如饑似渴地看著。

　　謝明正要說話，宋景行卻擺擺手，自己穿梭在人群中走了一遍。

　　學(xué)子們讀書正入迷，竟是無人理會宋景行。

　　謝明的笑容越發(fā)的深了：“宋指揮使，他們的身份可要逐一盤查？”

　　宋景行睨了一眼他：“不必?！?p>　　曾誠又開口道：“宋指揮使，可還有疑慮？”

　　宋景行氣定神閑：“曾御史莫不是要趕著家去，怎地處處催促宋某？好似這春光閣乃是曾御史所開。宋某奉命搜查，若不將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怕是曾御史明日又迫不及待的要彈劾宋某?！?p>　　曾誠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仍舊壓了下來：“宋指揮使是不曾體會過，讀書人對書的渴望……”

　　這是在暗暗諷刺宋景行出身不高，不曾讀過書，對書沒有執(zhí)念。

　　宋景行也不在意，只看著謝明：“謝掌柜，請帶宋某到三樓去?！?p>　　春光閣三樓，有可供客人休憩的房間。

　　謝明仍舊笑吟吟的：“曾老也是替讀書的孩子們著急而已，宋指揮使莫要放在心上?！?p>　　謝明又領(lǐng)著二人上三樓。

　　謝明在前，曾誠與宋景行并肩同行，曾誠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宋景行。

　　宋景行毫不在意，只隨意地四處觀望著。外行人看熱鬧，內(nèi)行人看門道，這春光閣的設(shè)計，遠(yuǎn)比他猜測的要精彩。

　　三樓上，共有十幾間客房。

　　兩個書童彬彬有禮地迎過來：“東家?！?p>　　謝明問書童：“今夜客房入住幾何？”

　　書童答：“稟東家，客房共十六間，入住貴客十人，還余六間?！?p>　　謝明看向宋景行：“宋指揮使，是否讓客人們都出門來逐一盤查？”

　　“那是自然。”宋景行應(yīng)得極快，甚至還問了曾誠一句，“曾御史，宋某戰(zhàn)戰(zhàn)兢兢履行職責(zé)，可否有錯？”

　　曾誠忍著氣：“沒有?！?p>　　他方才的眼睛都快眨瞎了，宋景行也沒有領(lǐng)會他的意思。宋景行這是要將春光閣攪得雞犬不寧。

　　能在寸金寸土的京城里開上這么一大間連年虧損的書肆，謝明不僅財大氣粗，背后還有深厚的人脈。

　　宋景行自己作死不打緊，可別拉上他做墊背。

　　曾誠已經(jīng)開始在心中開始打腹稿，如何彈劾宋景行。

　　宋景行忽地又看了他一眼：“曾御史方才不是要彈劾宋某濫用職權(quán)，淫人妻子？怎地如今又改變主意了？”

　　曾誠的臉皮扯了扯。這宋景行，說話可真是氣人。

　　宋景行還在繼續(xù)：“曾御史可省得，你與蔣越清蔣御史的區(qū)別在何處？為何蔣御史能威震京城，而曾御史卻只能默默無聞？”

　　這是曾誠心中揭不得的傷疤。

　　還不是蔣越清那廝運道好！

　　曾誠的笑容難看得像哭：“宋指揮使有何高見？”

　　宋景行聲音沉沉：“老百姓都說，若是要尋蔣御史，只往大街小巷中去，定能遇上他。什么冤假錯案，只要蔣御史細(xì)細(xì)一查，定然水落石出。”

　　蔣越清那老匹夫就是喜歡鎮(zhèn)日的在那些不入流的攤子上用飯，曾誠自是省得的。

　　宋景行又將聲音放低些許：“可是曾御史呢，卻整日窩在春光閣這種看似十分高貴的地方，又怎么能耳聽八方，斬妖除魔呢？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曾御史可須得緊緊牢記了。”

　　曾誠心頭大震！

　　從來不曾有人與他說過這樣的話！別人對比起他與蔣越清，只道蔣越清那老匹夫運道好，次次都能逮到些大魚。而他曾誠，只不過是運道不好，假以時日，總會有一日能超越蔣越清，在天家面前大放異彩的。

　　可如今宋景行一席話，竟讓他茅塞頓開。

　　此時書童已經(jīng)敲開了幾間客房的門，里面的客人手上仍舊捧著書本，兩眼浮腫，心不在焉地望著門外的人：“可是走水了？”

　　謝明便轉(zhuǎn)過頭來，朝宋景行笑：“都是些沉迷讀書的書生，這讀起書來，兩耳不聞窗外事?！?p>　　宋景行也笑：“書生專心鉆研書本，魯國未來前途似錦。謝掌柜的春光閣，開得甚好。”

　　謝明便道：“宋指揮使繆贊了。這眼看夜深了，宋指揮使不妨移步鄙人密室，讓書童們上些熱乎的吃食……”

　　宋景行卻朝不曾有人入住的房間走過去：“謝掌柜別急，這不是還沒有查完嘛?！?p>　　其中一個書童急道：“官爺，那是沒有住人的！”門從外面鎖著，推不開。

　　宋景行轉(zhuǎn)頭，盯著書童：“將門打開?！?p>　　書童的臉色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