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插曲提振了眾人士氣,寧毅一馬當(dāng)先向南城走去。他們這一行組合很是吸引眼球,那些皂吏持枷帶鏈還則罷了,這是去捉拿人犯,那些江湖打扮的是怎么回事,武林中人如何與官府混在一起了?路人看得新鮮,身后跟著的人群也越來越大。
寧毅走到一處酒樓前停下腳步,有人進(jìn)去確認(rèn)一番,出來對他點(diǎn)點(diǎn)頭。
寧毅大聲道:“黑狗,白狗出來受死?!?p> 圍觀眾人不明所以,樓內(nèi)鼎沸的人聲不由一靜,群豪不約而同看向其中一桌。那桌坐著兩人,背門一個高壯大漢,皮膚精白頭上溜光,只腦后留有一錢鼠尾,另一人沒什么特色是個黑胖和尚,二人對坐吃喝,周圍幾桌竟空無一人。
臨近中午正是午飯時間,樓中食客寧愿擠擠,都不愿離他們近一些,似乎對二人極為忌憚。這二人是塞外漠北一對巨宼,白大漢喚做白熊,黑和尚叫做黑熊,除了做壞事以外,最愛吃人肉,武林中人聞聽“漠北雙熊”之名無不色變。
樓中眾人也是活久見,居然有人敢當(dāng)面叫他們黑白狗,心想有好戲看了。樓中陡然一靜“漠北雙熊”似是不覺,只顧埋頭苦干,一時間只剩他兄弟大吃大喝的聲音。眾人等了半天,也沒等來好戲,均想這兩個夯貨不會是沒聽出有人在罵他們吧。
事實(shí)正如他們所想,“漠北雙熊”兇名赫赫,敢于罵他兄弟的人早已在他們腹中了,別人提起只有害怕。寧毅所喊“黑白狗”兩人也聽到了,只是不覺與自己有關(guān),事不關(guān)己無心理會,照樣胡吃海喝。
江湖從來不缺好事者,但也要分人,他們可不敢去提醒“漠北雙雄”。萬一不小心惡了二人,恐怕要變成二人晚餐了,不由把目光轉(zhuǎn)向街頭寧毅,只希望這廝給力一些,莫要半途而廢。
寧毅并未讓他們久等,路過幾桌紛紛起身給他讓出道路。直到他走到白熊身后,黑熊抬頭咧嘴對他一笑,又去搶桌上大盆里的肉,絲毫不把寧毅放在眼里。寧毅眼神一凝,把桌子一掀,湯水撒了一地,眾人看見其中兩條小兒手臂無不駭然。
不等白熊有所反應(yīng),寧毅一把揪住他腦后小辮,白熊只來得及護(hù)住發(fā)根,就被寧毅拖了出來。黑熊見兄弟被制,怒罵“李奶奶的放手”,擎出一支方便鏟朝寧毅后心戳來,寧毅側(cè)身一讓,右臂掄起狠狠砸在鏟杖上,方便鏟猛然下落,砸在白熊左肩。
白熊破口大罵:“李奶奶的怎么使的兵刃,不來打這龜兒子,反來打老子!”群豪倒吸一口涼氣,那廝也真夠兇悍,這一下把他左肩都拍碎了,卻疼都不喊一聲先來罵人。
黑熊沒收住力,本來還有些歉疚,聽他一罵也來了火氣,怒道:“龜兒子會躲,他奶奶的王八蛋你不會躲?卻來怪你老子?!边呎f邊向?qū)幰愎怼?p> 寧毅拖著白熊不好進(jìn)攻,招架卻是不難,黑熊因?yàn)轭櫦蓪幰隳菞l粗壯的右臂,也不敢使出全力,怕再被他借力傷了白熊。黑熊打的束手束腳,時不時還要被白熊罵上兩句,一會也發(fā)了性,嘴里胡亂罵著寧毅,也罵白熊,罵他舍不得腦后那條豬尾巴。
寧毅本意是想生擒他們,老鼠尾巴雖然是白熊命門,但也限制住了左手,他右臂淤腫不能打彎,可以招架一些簡單招式,到底不如左手靈活,一時也打不開局面。三人攪?yán)p不開,寧毅趁白熊張口罵時,用右臂架開方便鏟,抬腳踹向白熊嘴上踹去。
白熊辮子被他緊緊抓住,又半躺在地,想要躲是躲不開的,左手也被廢了,只好拿右手去擋。寧毅右腳根本用不上力只是虛晃,左手狠狠一扯,白熊正向上用力,小辮連毛帶皮被他扯下一大塊。白熊翻身站起,一摸后腦哀嚎出聲,望向?qū)幰愕难凵癯錆M惡毒。
他嚎叫之后也不來攻,反而跑進(jìn)酒樓里去了,這廝力氣可真不小,沿途躲閃不及的人就倒霉了,被他扒拉到不是傷筋就是動骨。寧毅知道他是要去取兵器,想要追卻被黑熊攔下,二人還沒接兩招,白熊就已跳入場中,使一柄厚背砍刀與兄弟夾攻寧毅。
這二人武藝在寧毅看來只算一般,比“黃河老祖”差了不少,他們兇名更多還是在吃人上。常言道“一力降十會”,在群豪看來,他們兵刃長大厚重,舞起來就很有威勢了。尤其是白熊那把砍刀,寧毅可不敢如鏟杖那樣硬接。
他手無寸鐵看起來好像是處于弱勢,仍舊沒打算動氣。場面似乎僵持住了,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而且已經(jīng)出現(xiàn)好幾個強(qiáng)力人物了,似乎與雙熊頗有些相識,看的“二虎”一陣心虛。
這里是華山派腹地,即便寧毅敗了,雙熊未必敢對他怎樣,但是要遷怒于他們這些狗腿,三弟子還真不好保下他們。這道理“二虎”心中明鏡也似,心想咱也光棍一回,即便傷了死了三爺也得承咱的情。
“二虎”把心一橫,大聲道:“兄弟們跟我上??!”說罷抽刀就要上前。
寧毅聽見,喝道:“退下!”拼力氣他可不虛任何人,故意打這么久就是要打草驚蛇,既然要立威,就把該請的菩薩全都請出來。
見時機(jī)差不多了,故意賣個破綻引他二人刀鏟相交,寧毅一把抓住白熊刀背,與白熊較力。卻對黑熊的攻勢不屑一顧,就如背后長了眼睛一般,要么隨便避開,要么用右臂一擋。群豪此時方知,原來這丑貨一直在戲弄那倆夯貨,連他們也蒙在鼓里。
白熊不管怎么使勁,仍是不由自主被拉到身前,寧毅喝一聲“松手”,白熊只是咬牙苦撐。見他還不松手,寧毅冷哼一聲,一錯步就到了白熊身后,他胳臂扭在背后無法用力,再也握持不住刀柄,終被寧毅奪了去。不等白熊轉(zhuǎn)身,黑熊鏟子已經(jīng)臨頭。
黑熊本意是要打?qū)幰悖且幌洛e步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白熊什么氣力他最是清楚,根本想不到寧毅在角力的情況下,還能作出那樣的舉動。忙提一口氣改變招式,到底還是掃到了白熊的大光頭。
雖然只是微微碰到,那個力量依然不小,白熊只覺頭被什么輕輕啄了一下,忽然就頭昏腦脹起來。寧毅可不管這些,提刀就卸下白熊右臂,白熊慘嚎出聲,黑熊立時膽寒,寧毅一看這黑和尚想跑,抬手?jǐn)S出厚背砍刀。
黑熊聽見背后破風(fēng)聲來的兇惡,不得不停下來抵擋,剛擋開砍刀,寧毅已欺進(jìn)身前,右手約略掐個指訣,一抖手疾點(diǎn)黑熊胸前五處大穴,直到黑熊軟倒,人群中才有人驚呼“劍法”。
不錯,正是劍法,如假包換的華山劍法。如果白羅哥哥在場,還會告訴那人,那一招叫“清風(fēng)送爽”。
惡名昭彰的“漠北雙雄”就此被制服,圍觀人群不下千人,頓時鴉雀無聲。寧毅一擺手,道:“枷了。”左道中人好些形貌詭異,身帶戾氣,那班衙役望望周圍虎視眈眈的人群,一時不敢動手。
就在寧毅要支使“二虎”動手時,一人排眾而出,還是那個李佑,手持一副大枷朝倒下的白熊走去。白熊停了慘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想是血流的多了沒了力氣。李佑要枷人就要先扶起他,不想那白熊一扭胯、一蹬腿合身向他撞來。
李佑只是個衙役,縱使習(xí)過幾路拳腳,到底只是個凡人,白熊即便已經(jīng)重傷,這一下若是撞實(shí)了,斷幾根骨頭都是最好的下場。眼見白熊撞到,李佑面現(xiàn)驚慌,要躲開卻是不及。
寧毅一直不曾放松警惕,見李佑危險,隨意把他一拉就輕松化解。
放開心有余悸的衙役,寧毅撿起砍刀,隨手揮動兩下,白熊接連兩聲慘叫,胯骨全被砸碎,群豪看著四肢被廢慘嚎不止的白熊,心有戚戚。
這時有人踏入場中,身穿繭綢長袍,頭頂半禿,一部黑須,肥肥胖胖,滿臉紅光,神情十分和藹可親,左手拿著個翡翠鼻煙壺,右手則是一柄尺來長的折扇,衣飾華貴,是個富商模樣。
那人先沖寧毅抱拳,笑道:“可是華山派寧三爺?”
聞聽此言,人群一下炸開了鍋,“黃河老祖”被殺一事早就傳遍了中原武林,主謀便是眼前這位其貌不揚(yáng)略有小丑,江湖匪號“血手人屠”的華山派三弟子寧毅。
“黃河老祖”盤踞黃河多年,僅憑兩人就能從天河幫,這等門興人旺的大幫派口中,挖出偌大一塊肥肉下來,這份武功實(shí)力,在他們左道間也是第一流的存在,卻在前日歿在三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手上。
他們原本不很相信,只當(dāng)是門派長輩為小輩揚(yáng)名暗中做下的手段,華山派與泰山派也的確有這個實(shí)力。不想今日見他輕松拿捏“漠北雙熊”,才驚醒恐怕那江湖傳言都是真的。
先有令狐小君子生擒向問天,再有寧人屠吊殺“黃河老祖”,華山派得此兩位高徒崛起已成必然,圍觀群豪大多已沒了看熱鬧的心態(tài),再看向?qū)幰愕难凵裰挥屑蓱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