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我知道是我不對,不該讓別人幫我替考,家人花錢把我轉(zhuǎn)過來,也是希望我好好學習,但是您想的不對,我真的沒和周姜楠早戀!”
整場“早戀”這個詞被老師和家長包括我巧妙回避著,卻被他無情道破?!俺醵鸵呀?jīng)拒絕我了,還是當著全班人的面,放心吧,她就算戀也不會和我戀的……”“哦,哦……”伴隨著張健痛苦的叫聲,他被他媽揪著耳朵拽出了辦公室。
接下來的爛攤子我和老媽就沒有參與了,我知道他這么沒心沒肺的說法其實是在掩護我快走,我惦記的人是不會真的那么缺心眼的。
高三,無法阻擋的擠壓過來了。剛一入校被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怪物同學們,不知道是看久了適應了,還是不知不覺的我也成了他們的樣子,反正一切都變得和諧了。慶文照例“吹發(fā)自賞”,抽煙,畫圈。球也踢得少了,畢竟那是一個集體項目,越來越重的學習壓力讓他也沒人拼團了。
張健像一頭獨狼,每天游走在我視線的邊緣,什么時間來,什么時間走,并不固定。班主任也不和他較真,只要他不騷擾其他同學即可,畢竟他也有學上了,而且借讀生的升學情況和他的考核指標的確沒有任何關系。
他偶爾會特意的走過來看看我,再也不拿慶文當借口了,只是并不說什么,默默的看看我就走。
還是慶文告訴我的,張健最近經(jīng)常逃學去滑旱冰,四個輪子的那種。小時候在露天的公園倒是見到過,兩條破布帶子綁在穿鞋的腳面上,在露天的水泥地面上溜來溜去,沒情調(diào)、沒興趣,更重要的是沒時間。
真的是一場漫長的旅途,沒有站點,不能??浚械穆每?,就算每天同在一個屋檐下,也是競爭的對手。都說不經(jīng)歷風雨見不到彩虹,可這連綿十載的陰雨,讓我懷疑彩虹出現(xiàn)時我是在岸上還是水中?都說黑夜過后終有黎明,可是十年的黑暗讓我懷疑太陽的強光帶給我的究竟是溫暖還是失明?都說一朝成名天下知,十年寒窗無人問,可誰又能保證等待我的結局是仰天長嘯,而不是俯身哀鳴?事到如今,無路可退,我只想當一只爬蚱,多年默默無聞的躲藏在潮濕陰暗的地下,為了枝頭的縱情引吭,我要破土而吐,哪怕要面對死亡……
高考結束了,沒有夢中預測的保駕護航,自我感覺發(fā)揮的不錯,即時少量沒把握的也都對了,正應了那句話“關鍵時刻考驗的不是學的多好,而是能夠蒙對多少”,有如“神”助,我如愿考上了燕航!幸福的淚水溢滿了眼眶,曾經(jīng)以為激動人心的得償所愿,現(xiàn)在卻不爭氣的變成了,想見張健!
張健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約我到溜冰場,我的到來是對我們這份感情的正式確認。我也知道他有意展示他最近修煉的成果,就像“女為悅己者容”的原理一樣,他當然最期待我的“檢閱”。
這個旱冰場離學校不遠,也在我上學的必經(jīng)之路上,只是先前的我又哪里有時間關注這些呢。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環(huán)境遠比我印象中的老式旱冰場豪華很多,換上鞋,我便成了“殘疾人”,根本無法站立,更別說是行走,張健理所應當?shù)臓恐业氖?,無法拒絕。我沒有實力拒絕,我也壓根不想拒絕,突然間我明白了他“勤學苦練”這個技能的緣由,我的手心里都是汗,但并不覺得難為情,因為他手心也是汗。
走進冰場,這是一個空曠的場地,八九百平方的樣子,地面上鋪滿了木質(zhì)地板,非常平整,周圍有一圈鐵質(zhì)的扶手,一看就知道是為了我這樣的新手準備的,四周的墻面上全是巨大的鏡子,顯得場地更大,也方便滑行的人們自我欣賞,場地房間的四角都掛著大音響,里面播放著動感歡快的樂曲,將這里渲染的輕松歡樂,雖然我對各種音響有陰影,但是今天的心情,身邊的人讓我無暇多想。
畢竟是那年新興的娛樂項目,參與者不多,而且只有像張健這種“神經(jīng)病”才會在上課時間“閉關修煉”,優(yōu)秀的有些另類。毫無疑問,整個場地他的滑術是頂級的,但他并不急于遠離我,一直牽著我的手在場地邊上慢慢的挪動,我心里美滋滋的,喜的是時隔多年他并未走遠,這些年他的關注和關心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快樂源泉;腳下飄乎乎的,驚的是這腳下無根,隨時可能跌倒的狀況,讓我萬分緊張。
“咳咳……”我有些咳嗽,這個老毛病總是不合時宜的打擾我的小美好,我又摸出一顆“薄荷糖”,多年的習慣已經(jīng)讓我開始迷戀這個味道。高度的緊張帶來全身肌肉僵硬,不一會兒,我便累的動彈不得,坐在場邊的休息椅上。
終于到了個人表演時間,畢竟是“苦練”了幾個月,“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張健一臉嚴肅。
音響識趣的響起了新的曲目,他開始滑動,平穩(wěn)灑脫,漸行漸快,姿態(tài)協(xié)調(diào),自然靈動,衣袖帶風,伴著節(jié)奏像一個舞者,我驚奇的注視著,像是剛剛認識他,那份自信只有在球場進球的剎那間出現(xiàn)過,一副自感是王者,榮耀自然來的霸氣。突然,音響里一個重音,張健恰到好處的一個轉(zhuǎn)身,正滑倒轉(zhuǎn),自然流暢,他壓低身體,不斷加速,飛快的速度使轉(zhuǎn)彎處的他身體側傾,一種風馳電掣的炫酷讓我著迷不已。過坡、跳轉(zhuǎn)、打轉(zhuǎn)、金雞獨立、急剎一氣呵成讓我目瞪口呆,這是他一貫另類的優(yōu)秀,我不禁的歡呼鼓掌,我要讓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今生姐的第一次認領,他是我的!
我癡癡的坐在場邊,梳理著與張健的過往,青澀的期盼,焦急的等待,忐忑的猜測,終于凝結成眼前的小確幸。而曾經(jīng)的一言不發(fā)、欲言又止、公開舉報、冷眼看待、處心積慮、見死不救的那個我,那樣“虐待”過張健的我,此刻正面帶幸福朝著他淺淺的微笑。
張健給我買了一袋糖炒栗子,我默默地吃著,頭倔強的抬著,心爭氣的忍著,淚卻無助的流著,我終于還是承受不了這種幸福,就這么看著他,任由眼淚瓢潑。他慌了,拿著紙巾給我擦拭眼淚,我或許的委屈,我應該的不服,我一向的驕傲,我偽裝的堅強,通通崩塌。突然,張健毫無征兆的吻上我的唇,不知是驚喜還是惶恐,我瞪大了眼睛,出人意料的事情真的就這么意想不到,我驚慌?我無措?我不安?我接受?我配合?至少我肯定在猶豫。
“咳咳……咳咳……”劇烈的咳嗽毀了這歷史性的一刻,也要毀了我。突然,我無法呼吸,雙眼突出,手腳空爪,癱軟倒地,一顆沒見過世面的板栗,恰如其分的卡進氣管,毀了這美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