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北進的漢軍收到了韓世子的傳信,知道胡情的韓信不禁蹙起了眉,道:“整整十三萬騎,匈奴單于亦在其中,匈奴人這真是精銳盡出,好快的速度?!?p> 一旁的席挺直言道:“大將軍,潁陰侯帶走了大軍的三萬騎兵,咱們的七萬步卒,就算有平城的內(nèi)應(yīng),野戰(zhàn)怕是也難勝胡騎。”
見諸將皆有懼色,韓信笑著寬慰道:“誰說我們只有七萬步卒?孟縣伏擊前本將便建議陳豨求援朝廷,關(guān)中兵的集結(jié)和北援速度,必然也在匈奴人的意料之外,舞陽侯的這支關(guān)中兵,才是我們合圍匈奴人的主力?!?p> 席挺猶疑道:“舞陽侯會聽我們的?大將軍難道忘了,先帝的最后一道旨意便是殺舞陽侯,若不是左丞相拖延,此時便沒有舞陽侯了。
呂家當政后,舞陽侯沾親帶故,此時在朝廷上更是貴不可言,咱們單憑一份先帝遺詔,怕是調(diào)不動舞陽侯的大軍?!?p> 韓信倒是信心滿滿,解釋道:“舞陽侯的關(guān)中兵現(xiàn)在屯駐在太原郡北的邊境上,他一是要休整步卒,二則是在觀望了。
削弱匈奴,不僅僅是那門那戶之事,乃是全漢之寄托,沒了邊軍十萬,他亦頂不住匈奴南下,他是聰明人,會來的。
你直接以我的名義去請他,或許他會給我這個亡人三分薄面?!?p> 席挺無奈只能照做。
話罷韓信眼露銳利,吩咐道:“即刻傳令全軍,諸部火速奔進平城,告訴弟兄們,這次我們要用雙腿跑贏匈奴人的戰(zhàn)馬,下平城而扼咽喉,將這支南侵的匈奴騎兵圍殺在平城下?!?p> “諾。”
漢軍一改先前的疲態(tài),轉(zhuǎn)而全軍急行奔向平城。
監(jiān)視漢軍一舉一動的烏烏納欽率先察覺不對,他望著匯集而來的時報詫異了起來,隱隱感覺到漢軍突然變陣的不尋常,立刻飛馬稟報冒頓。
前往陽原的路上,匈奴大軍正在行進,相較于陳豨的步卒,冒頓顯然更在意灌嬰的騎兵,只要吃掉這部漢騎,漢軍將再一次喪失跟匈奴野戰(zhàn)的機會。
其實金帳選擇屯駐陽原,也是對阿爾斯楞的補救,一旦灌嬰率部突圍,匈奴主力便要立刻獅子搏兔,用絕對的力量和實力拍死漢騎。
不過灌嬰在參合圍殲韓王信后,立刻率部北上高柳,主動拉開了跟匈奴騎兵間的距離,接下來就要看韓信用兵了。
平城內(nèi),接到漢軍疾馳而來的消息后,韓世子心中振奮,暗暗揮拳為自己打氣。
他喚來裨將附耳吩咐道:“去將王宮里珍藏的酒水都拿出來,烹羊宰牛,今夜本世子要宴請匈奴諸將?!?p> “諾”
韓世子的恭敬,令左漸將王部的將官們漸漸放下了警惕,畢竟放眼天下,誰能是匈奴鐵騎的對手。
再加上部族騎兵并沒有狼騎的軍令嚴苛,半推半就下,將官們在韓宮內(nèi)飲酒撕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并且還不忘盛贊韓世子的盡興招待。
待漢軍前鋒趕到平城,匈奴將帥在酒桌上被亂刀而戮,五千屯駐的匈奴騎兵無一人幸免,盡皆在睡夢中被殺被俘。
在火把的照耀下,韓世子面縛銜璧,率百官向韓信投降,道:“寡人領(lǐng)韓國臣民,愿降大將軍。”
將自己用繩子束縛在馬背上的韓信擺了擺手,道:“世子要降定然要降于朝廷,不必降于信?!?p> 示意丘伯扶起韓世子后,韓信迅速指揮漢軍進駐平城,并著手布置防御。
席挺隨著韓信登城觀望,指著東北的白登山說道:“將軍,白登山居高臨下,俯瞰整個平城戰(zhàn)場,若是不去,當留一軍守護?!?p> 韓信道:“大軍屯駐在平城至白登山一線布防,將指揮臺設(shè)在山上,連接處壁壘短時難成,先用營壘陷阱布防?!?p> “諾?!?p> 在太原郡北駐扎休養(yǎng)的樊噲,正在帥帳中對著陳豨破口大罵,但很快,一封信擺到了他面前,看過后樊噲久久難言。
就在帳下丁復等將等的著急時,樊噲才將信遞給他們,說道:“你們看看吧,淮陰侯并未死,他已經(jīng)奪了陳豨的兵權(quán),正在趕往平城的路上,還請我們從旁協(xié)助?!?p> “什么!”
“這不可能!”
“會不會是假的,陳豨故布疑云,想為他的貿(mào)然進兵脫罪?!?p> 樊噲搖頭道:“不會,因為陳豨已經(jīng)死了,就在這座大營之中,被淮陰侯的仆從刺死?!?p> “這...”
樊噲繼續(xù)說道:“如今淮陰侯手中有十萬邊軍,按他的計劃匈奴人也被引誘到了包圍中,為了朝堂,咱們看來是非救不可了?!?p> “將軍,話雖如此,但太后有命,咱們只能為防,可沒有滅韓圍胡的命令啊?!?p> 樊噲知道朝廷的意思,中央權(quán)力交接下自然是維持和平現(xiàn)狀為上,但晉陽的這十萬邊軍出去,一交戰(zhàn),漢匈就必然會撕破臉面,若是坐看韓信覆亡,自家怕是也難頂匈奴人潮水般的南下。
樊噲環(huán)顧帳下諸將,都是跟著妻家出身的將軍,他一個混豐沛圈的,若不是有太后授命,帳下諸將能聽他的嗎?
此時不是再添隔閡的時候了,為了穩(wěn)妥起見,樊噲只能選擇向長安報信。
樊噲沉聲道:“時不我待,先快馬急報長安,請陛下和朝廷明示。
我等也不能懈怠,當整頓士卒,隨時準備好北上出征的準備?!?p> “諾。”
眾將見樊噲選擇了最穩(wěn)妥的路,心中自然都安穩(wěn)了下來。
烏烏納欽的信使很快找到了行進間的大軍,騎手勒馬稟報道:“大單于,從太原郡出來的漢軍突然加速,往平城方向去了?!?p> 冒頓肅面揮手一招,親衛(wèi)趕忙拿來地圖,警戒的慶格爾泰將火把舉了過來。
冒頓蹙眉思索,喃喃道:“不應(yīng)該啊,陳豨為何會突然加速?奇怪。
平城可有消息傳來?”
“回大單于,未有?!?p> 趙炎道:“會不會是陳豨已經(jīng)知道我們南下的消息,想搶在我們之前拿下平城,來借平城抵御我大軍北來?”
冒頓沉聲道:“我軍隱蔽南下,中間還夾著韓國,漢軍斥候定難偵查,不過我們也不能大意,平城可是全局的關(guān)鍵。
平城內(nèi)的騎兵是左漸將王部留守,去傳令給恩赫,命他帶本部人馬即刻回援平城,協(xié)助韓世子守住平城。
漢軍這一快,平城必然要多堅守幾天,為我主力騎兵圍剿灌嬰部,爭得時間?!?p> “諾。”
后半夜恩赫引兵趕到平城下,來回折騰的恩赫望著城頭火光剛欲開口,只見墻上寥寥韓旗迅速跌落,盡皆換成了漢軍的赤旗。
不待他勒馬震驚,城墻上的箭矢如雨而下,毫無防備的左漸將王部騎兵紛紛被射落馬下。
恩赫能活命還是因為親衛(wèi)反應(yīng)迅速,用盾牌和身體保住了他的性命。
從地上爬起來的恩赫暗自慶幸,若是剛剛呼喊兩句,豈不是給漢軍弓弩指明了方向。
箭矢壓的恩赫抬不起頭,左漸將王部的騎兵利用弓弩自發(fā)開始反擊,一時間呼喊和哀嚎交雜,場面異?;靵y。
數(shù)輪箭罷,不待恩赫喘口氣,迎接他的平城城門大開,漢軍頂盾列陣,三面合圍如墻推般圍殺而來。
恩赫大驚,趕忙放棄原計劃,帶領(lǐng)騎兵向后突圍。
拂曉,恩赫憑借騎兵的靈活,終于逃出了漢軍的包圍,漢軍步卒為眾,速度上畢竟不如匈奴人馬快。
韓世子見匈奴折戟城下,心里也放心不少,贊嘆道:“大將軍果然神機妙算,此戰(zhàn)大漢必勝。”
韓信倒沒有韓世子樂觀,圍住了匈奴大軍,得有一副好牙口吃下去才行,匈奴在平城吃了暗虧,接下來平城必然要面臨匈奴的大舉進攻了。
韓信囑咐道:“世子,此戰(zhàn)小勝,無非是攻其不備,而今平城易主,匈奴大軍不日即來,世子還是多組織人手加固城防為上?!?p> “諾?!?p> ......
與此同時,樊噲的加急信使跑死多匹戰(zhàn)馬,終是將消息送到了長安。
“什么?韓信還活著!”
“晉陽的兵權(quán)也丟了?!?p> “韓信謀奪軍權(quán),還妄圖挑起漢匈大戰(zhàn),他到底要干什么!”
朝堂上的喧鬧和震驚,令他們暫時忘記了身在何方。
不多時女官拉開卷簾,呂雉直面朝臣,果決道:“傳令舞陽侯,許其出兵北上,配合韓信滅韓圍胡。
朝廷傳令河東、太原、上黨三郡,賜當?shù)匕傩站粑灰患?,征調(diào)三郡十五歲以上的青壯集中到太原北,就近支援平城戰(zhàn)場和運糧。
太尉攜天子劍趕往晉陽,統(tǒng)籌全局,一雪平城帶給漢室的恥辱?!?p> 眾臣都未想過太后會如此決絕,連滅國的政策都拿了出來,幾個想勸諫的人皆被這種氣勢所懾。
周勃為首的武將盡皆跪地應(yīng)諾。
呂雉示意劉盈起身下殿,將帝劍賜于周勃。
劉盈托舉帝劍的手微顫,開口囑托道:“世叔,朕把天下托付于你?!?p> 周勃雙手接劍,大拜道:“臣必不負陛下所望?!?p> ......
話說恩赫逃出來后,立刻率領(lǐng)殘部找到大軍,向冒頓哭訴道:“大單于,平城丟了!”
“什么!”
冒頓趕忙讓恩赫述說詳情,隨后沉聲道:“漢軍就算趕到了平城,有五千騎兵和韓軍守城,平城也不可能一戰(zhàn)而下。
如今看來是韓國叛了,陳豨這次倒是好手段。”
圍著的諸將盡皆面露不可思議,在自家牙口下討生活的韓國,居然敢背叛金帳。
趙炎說道:“也許這次是我們輕敵了,韓國背叛,那燕趙兩國呢?是不是同樣叛了?畢竟三國也不會愿意看見鄰居繼續(xù)強大。”
冒頓心里蹦出來合縱連橫四個大字,燕趙怕是也指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