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朝短短兩句話,把沈安安氣得,胸口仿佛堵了一大團棉花。他們會不會再見面,可不是他決定的!
“安安,剛才那人是誰啊,功夫不錯的樣子?!绷鵁熐嗄弥伦龅墓螅觳阶叩缴虬舶采砼?,眼睛看著葛云朝消失的方向。
沈安安含糊其辭:“那個啊,新請的護衛(wèi)。阿嫂,我正要和你說呢,詔安軍快到了,魏王和葛云朝身邊定然有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我擔心他們對阿哥不利,所以請了幾個護衛(wèi)守著靜室?!?p> 柳煙青點頭,皺著眉頭問:“新來的,可靠嗎?”
“放心,我早就開始物色了,找來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家里有老人,有小孩?!鄙虬舶残牟辉谘傻鼗卮穑乃加只氐搅酥澳嵌尾惶淇斓恼勗?。
她做了什么,讓葛云朝誤會她水性楊花?是她那句“葛世子也對我一見鐘情”?所以男人受歡迎就是風流倜儻,輪到女人就變成水性楊花了?
“安安,怎么了?”柳煙青關(guān)切地看著沈安安。
沈安安笑了笑,搖搖頭:“是我魔怔了。本來就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人,我干嗎為了無關(guān)緊要的人反省自己。我問心無愧?!彼匆谎哿鵁熐嗍种械墓?,問道,“這是新做的弓弩?”
柳煙青立馬笑了起來,像獻寶似的雙手捧著弓弩遞給沈安安:“你看,我說三天,就三天吧。我們現(xiàn)在就去試試?”
沈安安請求柳煙青改良弓弩,主要是為了讓柳煙青在她自己的工作間待上三天,其次她打算用這支弩嚇唬葛云朝,令詔安軍忌憚桃花寨的軍力。如今,第一個目的她已經(jīng)達到了,至于第二個目的,葛云朝武功這么厲害,這支弩大概率無法嚇到他。
她對著柳煙青撒嬌:“阿嫂,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回去吃飯吧。”
柳煙青羞澀地低聲喃喃:“這幾天都沒有顧上你阿哥,我想,我想……”
沈安安愣了一下,看向啞男。陸勉之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家了,啞男正朝她們走來。沈安安高聲說:“你想和阿哥一起用早膳?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我這就讓啞男過去靜室說一聲?!?p> “不用這么麻煩。我出來的時候,看到阿哥正在給阿昭做藥膳,這會兒也該送過去了。”柳煙青雙頰微紅,難得在沈安安面前露出小女兒嬌態(tài)。她小聲嘟囔,“我想給他一個驚喜?!?p> 沈安安按捺驚訝,揚聲吩咐啞男:“既然這樣,啞男,你和阿嫂去找忠叔吧,看他那邊,早飯做得如何了。”
柳煙青詫異地詢問沈安安:“那你呢,不去吃早飯了?”
沈安安掂了掂手中的弓弩:“我仔細想了想,這會兒肖伍他們,就是新來的護衛(wèi),他們正在晨練。我先去試一下這柄弓弩,也讓他們給點意見。若是有什么需要改動的地方,等到你和阿哥用完早飯,我們一起商議?!?p> 柳煙青面露遲疑。若是這樣,她也想去試弓弩。
啞男急忙對著柳煙青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柳煙青看一眼靜室的方向,沖著啞男頷首示意,轉(zhuǎn)身朝桃夭居正門的方向走去。
沈安安叮囑啞男:“左手的傷口,記得上藥,別不當回事?!彼克蛦∧泻土鵁熐噙h去,看一眼初升的太陽,嘆一口氣,飛快地往桃夭居的角門跑去。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空氣中終于有了春日的氣息。官道兩旁,麥苗在田間搖曳,小河邊的柳枝已經(jīng)長出了新芽,野草們也在路邊破土而出,努力生長。
荒野的某個破舊土地廟內(nèi),沒有人有心思欣賞這春日的美好風光。侍衛(wèi)們屏息靜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院中。
破廟中,身材魁梧的男人身穿鎧甲,岔著腿坐在屋子中央,手中拿著一柄玄鐵大刀。他怒容滿面,配合著他身后的關(guān)羽像,仿佛他下一刻就要砍下哪個人的腦袋。
此人是三皇子趙沛,受封魏王,如今的太子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十二年前,他一戰(zhàn)成名。之后他雖然素有莽夫之名,但他的戰(zhàn)功就擺在那里,旁人也只能在心中嘆一句,運氣真好。
屋子內(nèi),幾名武將身穿常服,與趙沛身上閃閃發(fā)光的鎧甲格格不入。他們低著頭,兩兩對視,焦急地用眼神詢問其他人,發(fā)生了什么事,這位主子為什么又生氣了。
趙沛的身前,二十出頭的小廝一臉諂笑,小心翼翼地看著趙沛,解釋道:“王爺,我家世子許是前天吃壞了東西,這兩天一直不安生……”
“放屁!”趙沛把手中的大刀一掌拍在矮幾上。矮幾晃了晃,險些散架。他質(zhì)問小廝,“你這話,是不是說,我給他下毒?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們說的這些彎彎繞繞!”
小廝熟練地道歉、喊冤、賠笑臉,輕聲哄著趙沛。
武將們暗暗吁一口氣,心道:又是神仙打架,那就與他們這班小鬼無關(guān),最多受些池魚之殃,無礙,無礙的。
他們在心里寬慰著自己,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苦相。
外人都道,魏王和鎮(zhèn)國公世子都是名將,能夠跟著他們剿匪,沿途一定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很快就能立下大功??烧l知道,這兩位大爺從他們出發(fā)第一天,就充分詮釋了什么是一山難容二虎。
魏王和他們一樣,都是粗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脾氣暴躁了一些,喜歡踹別人的屁股。鎮(zhèn)國公世子分明也是從戰(zhàn)場上走出來的,不知道親手砍殺了多少敵人,如今卻擺出文人雅士,翩翩佳公子的姿態(tài)。
就拿趙沛腳下的這張矮幾來說吧。
大前天,他們一致決定,在此地安營扎寨,修整半日。鎮(zhèn)國公世子說,此地風景甚好,他需要一張矮幾喝茶彈琴。
說起這喝茶彈琴,眾人又是一肚子苦水。他們這是行軍打仗,剿匪滅山賊,又不是游山玩水。葛云朝他娘的,竟然搞了兩輛馬車。也不知道他是腳瘸了,還是手斷了,整天坐在馬車里,時不時吹個蕭,談個琴,沿途還要燒水烹茶。
他們在土地廟安營的時候是大晚上,月亮都沒有,也不知道葛云朝哪里看出來,此地“風景甚好”??傊?,他的狗腿子,就是那幾個娘們唧唧的小廝聽到他的話,連夜把廟里的供桌鋸成了矮幾。
他們當時就有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呢,葛云朝就開始彈琴了。
趙沛被琴聲吵醒,當然十分生氣。不過,他們本該早起練兵的,趙沛不占理,因此在言語上吃了虧。他氣不過,直接把矮幾搶了,說是用來研究如何排兵布陣,實際上就是用來擱腳的。
當天中午,也不知道哪個缺德鬼給趙沛出的主意,他去山中獵了一只鹿,逼著葛云朝吃了半生不熟的鹿肉。
這下好了,葛云朝果然“病”了,他們已經(jīng)兩天沒見到他的人影了,連拔寨起營的時間都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