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考量
夜，張昭明摩挲著從妹妹手里搜刮來的荷包，坐在書案前發(fā)呆。總算見到她了，嬌羞模樣真好看。慵懶的尾音，撓心抓肺。
荷包雖然是送給妹妹的，但四舍五入一番就是送給自己的。若是日后阿芙能向鈴蘭一樣生活在這個家里，做他的妻子或者向自己撒嬌：“明哥哥，送給你的荷包，阿芙做了好幾日呢，呵呵呵”。
張昭明耳中滿是阿芙的嬌笑。
阿芙，阿芙……
張昭明一夜好夢。
永寧侯府向來緊張阿芙這方面的動靜，回府之后阿芙便主動說起此事。
劉氏若有所思：“阿芙，進退有禮，不失儀便好”。
張昭明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孩子，才學人品自不用說，又這般喜歡阿芙，實屬良配。
可嘆阿芙在情之一事上未開竅。
九九重陽節(jié)，永寧侯府每年都會去廣濟寺上香祈愿。英國公府永寧侯府向來交好，便約好一同前往。
聽佛法做法會添香油這些事當家主母自會操辦，小輩們在廣濟寺附近游玩，登高望遠。
阿芙跟著長姐出了寺廟，便遇見迎面走來的張昭明和鈴蘭。
“丹丹，阿芙”。
“丹丹姐姐，阿芙”。
“明哥哥，鈴蘭”。
大姐姐乳名丹丹。
“阿芙，聽說后山的菊花開得正盛，我四處找你害怕看不了呢”鈴蘭挽著阿芙胳膊。
“有人不知去哪兒偷吃，還賴我”鈴蘭就是個小饞豬。
張昭明見阿芙滿心歡喜，見她與妹妹說得歡喜，便不打擾。
“丹丹，良辰良景怎么沒同你們一起”姑娘們單獨游玩容易出事。
南宮花顏莞爾一笑：“大哥哥，良辰讓我們在寺廟門前等等，他們拿桃木牌去了”。
廣濟寺后山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姻緣樹，傳說是月老所種。善男信女在桃木牌上寫下期許，虔誠祈禱，將木牌往上拋若是掛到樹枝上，愿望必定能成。
“可有多的，我與鈴蘭出門時忘了”張昭明溫和詢問。
“良辰拿了十幾塊，他的心上人可多了”。
“大姐姐，又在揭我的老底，你的木牌子沒有了”。自是南宮家兄弟二人到了。
眾人又打趣一番，一起往后山去。
張昭明不知，身后又一波人中，一雙幽怨的美眸盯著自己，隨后無奈的瞥了眼笑盈盈的阿芙。
今日的廣濟寺熱鬧不已，姻緣樹前擠滿人。
幾個小沙彌擺了處攤子，專門為善男信女提供筆墨。這會樹前人多不好過去，一行人便先寫桃木牌子。
張昭明瞧瞧安安靜靜寫牌子的阿芙，嘴角含笑，提筆寫下。
“阿昭阿芙，共結連理，白頭偕老，永不分離”署名張昭明。
鈴蘭寫完之后便要偷看阿芙寫的甚。
“不能看，看過就不靈了”阿芙一把捂住牌子。
鈴蘭癟癟嘴：“好嘛好嘛，現(xiàn)在人少，我們過去試試運氣”。
“心誠則靈，會有好結果的”阿芙嫣然一笑。
站到樹前，阿芙雙手合十握住木牌，闔眼默念。隨即張開雙眼，用盡全力往上拋，剛好被一個枝丫勾住。
“阿芙好棒”鈴蘭自己也成功了。反而是幾個大的沒一個投上。
桃木牌砸下時，張昭明心潮翻涌，雙眉緊鎖。
隨即釋然，他此刻不信佛。
此事隨緣，幾人心中也不計較。投上去的牌子，過段時間還是
落下不是。
幾人轉移陣地，前去賞花。張昭明走到阿芙方才所站位置，一塊木牌砸在他頭上。
“吾愛之人，愛吾之人，心想事成”署名南宮菡萏。
張昭明嘴角的弧度更大一些，阿芙真好。桃木牌順勢揣進袖中。
夜，永寧侯與夫人洗漱一番歇下，左右睡不著，夫妻兩說起話來。
“侯爺，丹丹的親事你可決定了”永寧侯府嫡長女南宮花顏十月初九及笄。大梁貴女的親事多在及笄前落實，在及笄日敲定。之后便請媒人上門提親。
“不好抉擇啊，安國公世子顧琛年十八，年紀輕輕便是大理寺少卿，前途難以估量，難得的是人品貴重。平淵伯府世子秦朝赫年十八，現(xiàn)任工部員外郎，人品也很不錯。其他的我不太喜歡”。
劉氏聞言笑道：“其他的你自然不滿意，這兩家跟你都是過命的交情，女兒嫁過去自然受不了氣”。
“自然，這幾家的家風純正，沒太多腌臜事。人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勾心斗角的氛圍里成長出來的孩子大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永寧侯越說越來勁。
“你看看榮國公家，亂七八糟不知所謂，一屋子鶯鶯燕燕看著就頭疼?！?p> 劉氏笑道：“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既然看重顧琛和秦朝赫那便在他兩人間選罷”。
“我都喜歡，明兒你去問問丹丹的意思，她的婚姻大事也給她一些選擇的權利”永寧侯對于妻子所出的嫡子女還是十分上心的。
“我心里有數(shù)，二姑娘也十三了，侯爺心里可有什么中意的人選”二姑娘是庶出，做嫡母的也不能刻薄她。
大梁十分注重嫡庶，家中若是無嫡子，庶子無權繼承家產(chǎn)。庶女若是做正妻只能低嫁。庶子女的存在只是讓家族繁盛一些，不至于太過單薄。
“你做主便是”永寧侯對妻子百分百信任。
劉氏心下一軟，侯爺是好的。忽的想起今日在姻緣樹下?lián)斓降奶夷九啤Ｆ鹕?，把牌子拿給丈夫。
“侯爺，你看看這個”。
赫然是張昭明的桃木牌。
永寧侯咧嘴笑，顯然心情愉悅?！昂呛呛?，這小子不錯，阿芙及笄后把他也算上”。
十月初九，永寧侯府嫡長女及笄，家中免不得要熱鬧一番。
及笄禮由永寧侯府老夫人擔任正賓，英國公夫人擔任有司，贊者為南宮花顏的手帕交丞相千金高云嵐擔任。
阿芙鈴蘭阿寶三人選了個最好的位置觀禮。
“阿芙，日后我行大禮你做我的贊者”鈴蘭樂呵呵道。這樣重要的日子，自然要好姐妹一起。
阿寶也道：“我也要”。
阿芙自然愿意，只是自己及笄她們兩誰來做贊者呢。似乎是個送命題。
庸人自擾，到時讓她們自己決定不就好了。
小姐妹們嘰嘰喳喳低語時正賓吟頌：“今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薄?p> 阿芙始終掛著笑容看著，不知高云嵐正在望她。
高云嵐，京城第一美人。無數(shù)風流才俊為之傾倒，但她只心系一人。那人叫張昭明，京城人都知他心悅南宮菡萏。
她原本應該嫉妒怨恨阿芙，但她與丹丹是手帕交，對于好友嫡親的妹妹怎么也恨不起來。
所以，她收起了自己的心思，不讓人知道。不過，心里有人，她推拒了不斷上門的提親者。
其中的心酸苦楚不足為外人道也。
“云嵐姐姐，餓了嗎。我看你今日還未進食”阿芙不知何時走到發(fā)愣的高云嵐身旁。
高云嵐身體微僵，回首望向阿芙。
阿芙這樣柔弱，一雙杏眼寫滿無辜。柔柔喚她云嵐姐姐，體貼她。她怎么恨得起來。她這樣美好，合該要張昭明這樣的男子來呵護她。
“云嵐姐姐，云嵐姐姐”。
高云嵐回神，輕聲回應，好似聲音大些會嚇著阿芙：“有些餓”。
只見阿芙粲然一笑：“跟我來”。
及笄禮圓滿完成，永寧侯府宣布與安國公府結親。
丹丹喜歡的還是當年信誓旦旦要娶她的顧琛。
金玉閣，京城最大的首飾玉器鋪子。背后的東家是皇室，一般的東西進閣的資格都沒有，大梁境內每一個州城都有它的身影。金玉閣出品，必是上品，誰敢拿假西東西糊弄皇上。
鈴蘭嘟著小嘴氣呼呼的，張昭明自顧自挑玉佩，根本不管他。
挑玉佩玉簪，約上三五好友不好嗎，帶妹妹出來又不給買首飾，真討厭。
小姑娘興致缺缺。干脆自己給自己買，上女子常逛的一處去。
這時，樓里的人不少，男男女女都有。但涇渭分明，輕易不會混在一處。
“掌柜的，你們閣里最好玉佩拿給我看看”一聲懶洋洋的吼聲劃破了金玉閣中的和諧。
來人正是京城霸王，姜旭陽。
姜旭陽走進金玉閣，言笑晏晏的貴女們嚇得花容失色。
今日出門沒看黃歷，竟遇到姜霸王，期盼萬萬不要與他扯上關系才好，紛紛用團扇遮住臉。
貴公子則不屑一顧，姜旭陽這樣的紈绔真會煞風景。
掌柜聽到他的聲音便一個頭兩個大，趕忙走出來打圓場。
“世子爺，金玉閣新進的一批貨是女孩子常用的釵環(huán)首飾，沒有玉佩。存貨您是看過的”。掌柜一番話說地懇切，做不得假。
“哦”姜旭陽挑眉。眼睛半睜半闔，瞅瞅大堂里這些人，心里就來氣。
縱身一躍，在擺玉佩的柜臺坐定。
彎起唇角譏笑對著挑選玉佩的張昭明發(fā)難道：“喲，這不是張世子嗎，萬般瞧不起我，自己還不是個無能，喜歡一個姑娘搞得全京城都知道，結果人家根本不搭理你，還成天跟個孫子似的往人家跟前湊，國公府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張昭明直接無視他，和瘋狗計較，只能拉低自己。隨即繼續(xù)挑選玉佩。
姜旭陽是個混不吝的，只有他不屑別人，哪有別人給他甩臉子的份。
“喲，這是什么”一把扯過張昭明懷中一個繡滿鈴蘭花的香囊。張昭明面色一緊。
“還給我”。
姜旭陽將香囊舉高“哇哦，張世子，香囊該不會是愛慕女子送你的吧，瞧瞧這繡活多精細，你不是心悅南宮家三姑娘嗎，竟不想是個三心二意的偽君子?！?p> “還給我！”張昭明一字一字怒喝。
“喲喲喲，這就怒了，該不會是南宮家三姑娘送你吧”。
張昭明怒喝：“姜旭陽，你說我不要緊，南宮家三姑娘是你能說的嗎，你再說一句，今日讓你知道什么生不如死”。
鈴蘭聽到此話也怒了，姜大居然想敗壞阿芙的名聲。也不遮面了，跳出來怒斥姜旭陽。
“姜旭陽，那是我送給哥哥的香囊，你做什么滿嘴噴糞”。
張昭明站到鈴蘭跟前，將鈴蘭護在后面：“鈴蘭，我來”。
姜旭陽摩挲香囊，哈哈哈大笑?！澳銈冃置卯斘沂巧底訂?，香囊上的線絲斷成如此必是日日把玩造成的，且壞成這樣也不丟，妹妹送的，可能嗎”。
“若不是心上人送的東西，我姜旭陽把腦袋割下來給你踢”。
張昭明火冒三丈，欲搶過荷包，被姜旭陽躲過：“胡說八道，南宮家三姑娘也是你能詆毀的。姜旭陽我告訴你，你自己齷齪，別當每個人都和你一樣”。
“你都說南宮家三姑娘理不理我，怎么會送我荷包。我央求妹妹，照著三姑娘送給她的荷包樣式繡一個送給我，讓我有個念想，不可以嗎”張昭明歇斯底里吼道。
張昭明用最狠的言語，說著最狼狽的話。
貴女們心下一動，張世子真是愛極了南宮家三姑娘。
姜旭陽也愣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有點心虛：“還給你”。旋即將荷包丟給張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