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凌晨4時40分左右,巴黎近郊。
法蘭西的軍隊兵分兩路,其中四千人在讓·德·布羅斯元帥的帶領下前去佯攻巴黎,但實際上部隊的中堅力量,更加精銳的三千主力部隊則由查理七世親自領隊,同時還有阿朗松公爵、貞德和吉爾·德·雷等一眾將領輔助,直朝巴黎北部的另一座重鎮(zhèn),圣但尼進軍。
圣但尼沒有防御工事,其周圍地勢平坦,也沒有樹林,易攻難守。其作為宗教中心以及歷代法王所埋葬的圣但尼修道院所在處,對于新王查理七世的意義不言而喻。而且它靠近巴黎,可以作為法軍直接進攻巴黎的基地,在戰(zhàn)略上也是相當重要的地點。
按照大多數(shù)的世界歷史進程,法軍應當在進攻巴黎前就擊退英軍主力,同時拿下圣但尼等周邊城鎮(zhèn)。然而在這里,法軍直接跳過了前置步驟,并且是以討伐魔鬼的十字軍之名向巴黎進軍。因此,雖然沒有一場大勝振奮士氣,但是十字軍的名義也已經為法軍提供了相當高的士氣加成,因此可以說巴黎守軍將要面對的是和常見歷史上是差不多級別的對手。
大部分的法軍士兵顯然也相當自信,認為他們奉上帝旨意行事,其行軍必將得到主的庇護。而法軍將領顯然也是這么覺得的。
“主指引著我們的道路,祂將給予我們勇氣和力量,擊退來自地獄的魔鬼,還有被魔鬼蠱惑的軍團!前進!”阿朗松公爵其在一匹戰(zhàn)馬上,舉劍對著所有士兵高聲喊道,“為了主!為了國王!”
“前進!前進!”
“驅逐魔鬼渣滓!”
查理七世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初步適應了國王的角色,變得更加嚴肅、穩(wěn)重,因此他和士兵的狂熱相對比,就顯得有些冰冷。不過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嘴角實際上在微微上翹,神色和微表情也無不體現(xiàn)著他內心的興奮。
這種被萬人追隨的感覺,真是令人激動而愉悅。
有這么士氣高漲的軍隊和一眾忠心耿耿的資深將領,他簡直不知道這種仗該怎么輸。
然而與其他人的熱情高漲相對,以往作為軍隊精神領袖第一人的貞德,今天卻沒有扛起大旗,而僅僅是物理意義上地舉著旗子,神情也略微有些渙散,似乎是在憂慮什么。
“貞德,怎么了?”吉爾·德·雷問道。他敏銳地察覺到少女異常,雖然沒有看上去依舊是充滿元氣,但顯然沒有之前那般的振奮人心的氣場。
“啊……”少女回過神來,隨后露出了有些牽強的笑容,“我沒事,吉爾,只是在思考今天的戰(zhàn)局?!?p> “戰(zhàn)局?”吉爾·德·雷疑惑了一下,隨后便開始為她分析開導,“布羅斯他們已經去佯攻巴黎了,敵人無暇顧及城外。而且斥候的最新訊息也顯示,圣但尼只有極少的守軍駐扎。拿下圣但尼之后,我們只要穩(wěn)扎穩(wěn)打便能重回舊都。”
“……”她沉默了一會,隨后露出了釋然的神情,“也許是我太焦慮了吧。法蘭西無法經歷一場失敗,否則之后面對英格蘭人和勃艮第人,我們的戰(zhàn)斗將更加艱難。”
“安心吧,勝利將屬于我們。主指引著你前來,也必將護佑著我們取得勝利?!奔獱枴さ隆だ讓捨康馈?雌饋硎ヅ笕诉^于操勞了,希望她能稍微放下一點包袱吧,他內心想道。吉爾·德·雷隨后撇過頭去,重新往向軍隊前進的方向。
少女雖然恢復了往常的狀態(tài),但眉宇之間仍隱約顯露著不安。
“……你甘愿做迷途的羔羊么……”
“迷途的羔羊……是在說我,還有所有人嗎……”她喃喃道。她感覺自己能觸及到什么,卻又無法看透。
……
5時47分,法軍距離圣但尼已不到一公里,然而,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xiàn)了:在凌晨時分的昏暗中,還未見到任何人,法軍的先鋒部隊就出現(xiàn)了損失。
實際情況是,目前確實沒有人,但是有陷阱,而且還不少。
地刺坑陷、深坑溝壕,僅僅是被簡單地偽裝,甚至都沒有偽裝。而在這種光線不足的環(huán)境下,普遍有夜盲癥的法軍自然是難以察覺前進道路上的這些陷阱。不少士兵紛紛中招,至少有兩百多人前后落入陷阱,其中有十余人直接死于這些陰險的埋伏。
更令查理七世肉疼的是,中招的人之中至少有一半是騎兵,這些重甲騎士雖然落入地刺或者坑陷中并無大礙,僅僅只會受輕傷,但是他們的坐騎確實無法被救出或者是當場斃命,失去了戰(zhàn)馬的騎士,就只能是一群重裝步兵,戰(zhàn)斗力大打折扣,更而且這些精貴的戰(zhàn)馬可都是用錢和谷物養(yǎng)出來的,這讓財政有些緊張的查理七世滿頭黑線。
法軍隨后陷入了神經緊張,騎兵部隊被立刻命令下馬步行,同時將馬匹轉移至安全的部隊后方,避免損失進一步擴大。同時,那些手持諸如長矛、長槍等武器的法軍士兵,就被安排到部隊前方,用他們的全長兩米起步的武器探路,偵測前方未知的陷阱。
法軍的謹慎是正確的,在接下來的路段中,他們檢查到了不下三十個的類似陷阱,而且其中還有兩個陷阱未被發(fā)現(xiàn),導致了又有十幾人死傷。查理七世對此十分惱火,命令所有的前鋒士兵必須探測出所有陷阱,如果再有遺漏就要被當場處決。
在對死亡的恐懼下,前鋒士兵自然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探路。跟隨在他們身后的部隊也是緊張不已,小心翼翼地在探路前鋒的身后排成隊列,不少人還時不時神經質地彈出腳試探前方,生怕有陷阱沒被探出來而掛彩。
在高度緊張的緩慢行軍下,原本計劃在天亮前拿下圣但尼的計劃破產了。這僅僅一公里的路程,居然讓法軍用了足足一個小時才終于通過。當他們見到圣但尼修道院高聳的哥特式尖頂時,東邊的日光已經開始照耀著大地。
“該死的魔鬼!陰險至極!”查理七世破口大罵道,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本來對教會神棍的言論不屑一顧。
他們居然連敵人的人影都沒見到,就付出了百余匹戰(zhàn)馬死傷、十四人死亡、一百七十人受傷的代價。雖然這對于三千人的法軍主力來講,并不是傷筋動骨的代價,但是以往這種規(guī)模的犧牲,都是建立在等量甚至數(shù)倍于自身的敵軍傷亡上的,這種憋屈的情況,甚至比那段被英格蘭人騎在頭上更難受。
而且更讓他們頭疼的是,部隊的士氣經歷了一個多小時的驚險夜行軍后,已經跌落了大半,且一部分士兵已經顯現(xiàn)些許疲態(tài),戰(zhàn)斗力大打折扣。幸好他們不會立刻與巴黎的敵軍發(fā)生戰(zhàn)斗,否則缺乏士氣、精神疲勞的士兵,很可能就會在對方的刀劍與火炮下死傷慘重。
不過他們也該慶幸,敵人僅僅是安排了這些較為原始的陷阱。如果想要,遺棄者大可把隨身攜帶的那兩顆闊劍地雷安在這里,這樣一來起碼兩三百人會直接死在這條陷阱之路上,順帶著另外幾百人不同程度地受傷。這對于法軍主力來講無疑是可怕的損失,而且其帶來的精神震撼和恐懼更是無與倫比的可怕,畢竟中世紀的土著只會把后世的科技當作可怕的妖術。
在經歷了這片危險地帶后,法軍最終順利地挺進圣但尼。如之前斥候所匯報的那樣,確實沒有敵人駐守在這里。不過,周邊的居民顯然對到來的法軍產生了戒備,不少青壯年還明顯地露出敵意,他們不歡迎查理七世和他的軍隊。
“布爾日王的奴隸,滾出去!”一名青年喊道。下一刻,隨后他便被旁人拉走,免得他遭受報復。
果不其然,一名法軍軍官聽到了他的話語后立刻發(fā)怒了,拔劍吼道:“該死,給我站住!”他隨即想要追上去。
“不用管他?!币慌缘陌⒗仕晒糁浦沽诉@名軍官,“他們只是受到了魔鬼的蠱惑。知道真相后,他們就會支持我們了?!?p> 阿朗松公爵很清楚,如果縱容法軍殺害平民,只會留下壞軍紀和壞名聲,這對于急需獲取民心、收復失地的查理七世和正統(tǒng)派來說有弊無利。
民眾雖然表現(xiàn)出了戒備和不友好,但是在近三千人的大軍面前,他們必須屈服,哪怕內心充滿法軍無法理解的厭惡。軍隊很快就占領了城鎮(zhèn)的各個出口,同時也在城鎮(zhèn)內分散地駐扎下來,為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圍城戰(zhàn)做準備。
“為什么呢?”少女看著那些神情不悅,甚至是不屑的民眾,十分不解,“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是被解放了嗎?”
……
查理七世在進入圣但尼后,立刻在三位將領和十幾名騎士的陪同下,直徑超圣但尼修道院走去。那里存儲著法蘭西國王歷代的冠冕和權杖,在取得這兩件王權象征后,會有更多人認可他的正統(tǒng)性。畢竟,沒有冠冕的王,誰會覺得他尊貴無比呢?
然而進入了修道院后,修道院長自然是相當歡迎他們的到來。先前來自巴黎執(zhí)政官的血腥鎮(zhèn)壓和強力壓迫,讓他們這些幸存的天主教會勢力天天提心吊膽,遵從著來自巴黎的所有指示。而如今查理國王的到來,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救星,把他們從萊茵·馮·克勞塞維茨的魔爪下拯救出來。
“我尊敬的國王陛下,感謝您前來救助我們。巴黎的噬人魔鬼壓迫了我們許久,您的到來為我們帶來了解放……啊,贊美吾主!”
看著眼前這個神棍的表演,查理七世只能裝作禮貌地微笑點頭,心里卻在不斷唾棄。
“我呸,死神棍!等我贏得了戰(zhàn)爭,你們這些天天說鬼話就能賺錢的家伙,一個也別想跑!”他內心獨白道。
心里這么想,但臉上總要表現(xiàn)出和氣。查理七世依舊是禮貌微笑著問道:“尊敬的院長,請問,原本儲放于此的冠冕與權杖,又在何處?”
“啊,國王陛下,它們都在被安全地保管于此,請隨我來……”
院長隨后帶領著國王一眾人走到地下室中,隨后來到了一件狹小卻干凈的房間中。然而在搖曳燭光的照耀下,原本應當放置著冠冕與權杖的座臺上,此時卻空無一物,僅僅留著一張白色的紙張。
“陛……陛下……這……”修道院長頓時有些緊張,他先前的話語變得空口無憑。周圍的幾人都用懷疑的眼神看向了他,讓他感覺芒刺在背,卻又百口莫辯。
“冠冕呢?權杖呢?”
“我……我真的不知道……”
查理七世沒有理會變得結結巴巴的院長,而是直接走到了座臺前,拾起了那片羊皮紙。看完了上面的內容,他的面色陰沉了下來。
“看起來,”國王緩慢地轉身看著自己的部下,“他們是想要多拿點籌碼?!?
冰封的藍火
鴿子回來了!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