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5日,駐扎在圣但尼的法軍主力在完成休整之后,于正午時分開始朝巴黎進軍。下午一時,其與巴黎城外布羅斯元帥的部隊會合,并開始全面封鎖巴黎四周的路線。法軍部隊分散成五個部分,分別朝巴黎的五個城門外聚集,而總計三十余門火炮也開始被安置在巴黎城墻外,炮口全部高高抬起,對準(zhǔn)了城墻頂端。
而在城墻之上,遺棄者和一眾防衛(wèi)軍軍官一同觀望著法軍的動向。
“封鎖運輸線路、同時用火炮打擊工事,然后再開始發(fā)動攻擊,以此復(fù)制先前的勝利么?”看著那些忙碌無比的法軍部隊,他戲謔地笑了一聲,“可惜了,在我這里行不通。”
“之后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需要行動,直到我下達新指令?!边z棄者對身旁的屬下命令道。
這些軍官立刻整齊劃一地回應(yīng)道:“遵命,執(zhí)政官閣下?!彼麄冸m然不清楚執(zhí)政官的用意,但在數(shù)個月的高強度訓(xùn)練以及嚴(yán)格紀(jì)律規(guī)范下,他們至少已經(jīng)能像近代普魯士軍隊那樣,無條件地服從長官的指示,雖說執(zhí)行水準(zhǔn)依舊差了一些,裝備水平也不行,但在這個時代完全夠用。
遺棄者微微頷首,隨后轉(zhuǎn)身離開,迅速從周圍人的視野中消逝。
……
“公爵閣下,巴黎北部、東部和南部的三個方向已經(jīng)全部封鎖,剩余的部隊已經(jīng)渡過塞納河,很快就可以攔截西部的道路?!狈ㄜ姽コ遣筷犞?,一名傳令兵正在向阿朗松公爵匯報部隊狀況,“攻城槌、長梯、還有兩座攻城塔也已經(jīng)就緒?!?p> “炮兵部隊情況如何?”阿朗松公爵問道。
“報告公爵,三十七門火炮已經(jīng)全部架設(shè)完畢。大部分庫存火藥已運送至圣但尼,攻城彈藥短缺后,他們便會立刻派人運送?!?p> “很好?!卑⒗仕晒魸M意地點頭道。
他隨后轉(zhuǎn)身向部隊后方走去,幾分鐘后,便來到了國王的臨時營帳前。
幾位把守營帳的騎士見是阿朗松公爵到來,紛紛為他讓出了道路。阿朗松公爵直徑走入其中,隨后見到了查理七世。
“國王陛下?!卑⒗仕晒魡蜗ス蛟诓槔砥呤郎砬靶卸Y道。
“有什么事嗎?”查理七世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將領(lǐng),緩緩問道。
“陛下,攻城炮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其余器械也大體準(zhǔn)備完畢。屬下認為,已經(jīng)可以展開初步攻勢了?!?p> 國王沉吟了片刻,隨后問道:“有任何關(guān)于敵人的新消息嗎?”
“據(jù)目前所知,沒有,巴黎在我們抵達前便已經(jīng)自行鎖城?!卑⒗仕晒艋貜?fù)道,“布羅斯元帥已經(jīng)前往西南,奧爾良少女和拉瓦爾男爵的部隊也在東部做好準(zhǔn)備。我們可以率先發(fā)起進攻了。”
“好。那就由這里打響征討魔鬼、收復(fù)舊都的第一戰(zhàn)吧?!眹跽缘?,隨后將佩劍拄在身前,“讓炮兵展開轟擊,攻破城墻的薄弱處?!?p> “遵命,陛下?!卑⒗仕晒舻皖^說道。
……
阿朗松公爵陪同著法蘭西王穿過法軍陣地,來到了最前緣的炮兵隊列旁。
“炮手全體集合!準(zhǔn)備攻擊!”公爵高聲喊道。
一些炮手正在午休,在聽到了阿朗松公爵的呼喊后,立刻起身站立,并條件反射般地開始檢查彈藥。不過查理七世和阿朗松公爵發(fā)現(xiàn),大部分炮手依舊倚靠著炮座或者躺在地上,對于呼令聲毫無反應(yīng),好像他們睡得很熟
阿朗松公爵微微皺眉,雖然法軍的質(zhì)量沒那么優(yōu)秀,不像那些施瓦本和阿勒曼尼的雇傭兵般訓(xùn)練有素,但也不至于戰(zhàn)斗前如此懈怠。他隨后再次高聲命令道:“所有炮手停止休息!準(zhǔn)備戰(zhàn)斗!”
然而這一次,那些東倒西歪的士兵依舊沒有回應(yīng)。而且同時,那些在檢查火炮的士兵也出現(xiàn)了異樣的騷動。
“怎么回事?”查理七世也感覺到有些不對。阿朗松公爵頓時有些惱火,大跨步地走上前去,朝著一座火炮迅速靠近。
兩名炮手各自靠在炮座的兩側(cè),另外一名輔助員此刻也躺在地上,看起來簡直像是一群醉倒的酒鬼。阿朗松公爵青筋暴起,直接抓起一名士兵的領(lǐng)口,一個耳光打在了對方臉上。
“啪!”
但這聲清脆的耳光并沒有起到作用,那名士兵頭歪向一邊,依舊是毫無意識。年輕公爵突然感覺到不對勁,立刻開始檢查這個人的呼吸。對方的鼻腔依舊有著微弱而規(guī)律的氣息流動,說明他沒有死,只是處于昏迷中。但他的身上沒有任何酒氣,說明并不是醉酒,這讓公爵立刻有些迷惑。
還未等他思考出來,一名炮兵急匆匆地跑到他的身旁。他的聲音因驚慌與恐懼而略微顫抖:
“公……公爵大人……火藥全……全都不見了……”
突然間,阿朗松公爵立刻意識到了什么,隨后看向了身旁這臺火炮的旁邊。他看到了一堆的金屬球炮彈,火藥桶卻倒在了一旁。他馬上走上前去,準(zhǔn)備小心翼翼地扶起火藥桶,但沒想到的是,火藥桶居然輕盈無比,仿佛沒有裝什么東西。
不對啊,現(xiàn)在火藥桶怎么會空呢?
他打開桶蓋一看,容器中空空如也,僅僅在桶壁上還殘留著少許黑色的火藥粉。阿朗松公爵的神色陰沉了下來。看起來,有人暗中動了手腳。
阿朗松公爵看了一眼身旁和不遠處這些昏迷的炮兵,已經(jīng)大概地推測出發(fā)生了什么。有人盜走了火藥,還打暈了周圍目擊的炮兵,而那些真的在打盹的士兵反而逃過了一劫,才能立刻聽到命令后醒來。
“是軍中有叛徒么……”他惡狠狠地咬牙道,“居然被敵人買通了,不可饒恕……”
他迅速地回到查理七世身旁,立刻稟報了情況,并且給出了自己的推測。
“陛下,我懷疑軍中有叛徒,他們擊昏了炮手、盜走了火藥,以此讓炮兵無法再進行攻擊……”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一聲巨響,隨后又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君臣兩人立刻朝聲源望去,只見他們所擁有的兩座攻城塔,在兩團巨大的灰色煙塵中轟然散架、倒塌??雌饋恚切┦Ц`的火藥已經(jīng)被找到了,不過應(yīng)該是回收不了了。
“該死的!”查理七世怒道,“快,立刻過去,查出是誰干的!詛咒他們!”
——
“這種危險的東西,還是無害化比較好。”一個身穿灰色斗篷、頭戴兜帽的人影在遠處觀望著攻城陣地的亂狀,略微幸災(zāi)樂禍地自言自語道,“嘿……萬一失火炸到人了,可多不好啊……”
人影扭頭離去,朝著北方,也就是圣但尼的方向走去。
“無害化還沒有結(jié)束……否則的話,你們又怎會坐下來好好談判呢……”
他繼續(xù)自言自語道。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因此他的身影何時出現(xiàn)、又何時消失,沒有人知道,仿佛他不存在過。
……
大約半個小時后,北方法軍攻城部隊的騷亂才平息下來。在國王和公爵的監(jiān)督下,那些可疑的、疑似玩忽職守的人,統(tǒng)統(tǒng)被抓了起來。那些玩忽職守者全部接受了四十記鞭打,他們在痛苦的哀嚎中求饒、向主發(fā)誓再也不會犯錯——但也有幾位不幸兒被打中要害直接暴斃,或者因為重傷或者痛苦而逐漸失去意識、然后停止呼吸。
而至于那些有嫌疑參與破壞的人,也全部遭受了折磨與拷打,查理七世甚至親自參與了刑訊逼供,試圖從他們口中問出到底是誰背叛了他、為何背叛他。然而他聽到最多的是,他們發(fā)誓從來沒有背叛,就算招待了曾經(jīng)犯下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罪,那也與今日的惡意破壞毫不相干。國王更加憤怒了,他加大了懲戒的力度,只是為了單純的發(fā)泄。
阿朗松公爵一開始也異常憤怒,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同時也對于查理七世的酷刑發(fā)泄頗有微詞,不過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開始重新分析,思考著其他的可能。
然而在此時,他們又聽到北方傳來了一聲沉重的悶響,如同一塊巨石砸落地面。
“那個方向,好像是圣但尼……”阿朗松公爵聽見了幾名士兵的竊竊私語。然后,他的內(nèi)心“咯噔”了一下。
——
“無害化處理結(jié)束……接下來,就是去同化他們了……”
一名身穿灰黑色披風(fēng)的人影走入了法軍營地中。法軍哨兵見到這名不速之客,立刻拿著武器圍了上去,試圖阻擋住他,然而還未等他們完全做好準(zhǔn)備,對方就消失在他們視野中。
“他去哪了?”一名哨兵微微顫抖著說道。
“呃……”
“唔!”
幾名法軍哨兵突然遭到了來自背后的襲擊,然后便眼前一黑,擊倒在地上,完全無力招架。闖入者干凈利索地處理掉了這些哨兵,不過似乎還是遺漏了一人。
一名哨兵及時地反應(yīng)了過來,看著那個兜帽下的陰影轉(zhuǎn)向了他,恐慌和驚懼頓時充斥著他的內(nèi)心。他甚至沒有思考,為什么自己會有這么長的時間反應(yīng)。
“敵襲!敵襲!有未知敵人闖入了軍營?。 ?p> “反射弧真是夠長的啊……”不速之客此刻來到了最后一名哨兵的身旁,一個手刀敲在對方脖頸上。
哨兵的警報已經(jīng)傳到了整個軍營中,所有的人員都被動員了起來。很快,幾十名、上百名法軍士兵朝警報穿出的方向趕來。不速之客依舊站在哪里,雙手負在身后,氣定神閑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看來依舊是斗志昂揚啊,各位。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應(yīng)該是那個圣人少女的緣故?!笨粗@么多法軍士兵朝他走來,他扶著脖子輕笑道,“不過我呢……倒是希望你們能更畏懼一些!”
說道最后一個字時,他突然挪開了遮擋脖子的手。而那些向他行進的士兵看到這一幕后,突然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仿佛見到了什么“不可名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