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區(qū)警察分局的停尸房。
安吉洛剛剛掀開蓋住尸體的白布，就看見了女士小腹處一個猙獰可怖的傷口。
他面無表情地檢查了一番，又掀開其他兩張白布，最終冷冷說道：
“請你們告訴我，三位女士的子宮都去了哪兒，這些是檔案里面沒有寫出的情況。”
警員推卸道：
“這……我們不知道，這要問胡萊，他是這里的看守?！?p> 站在一旁的老人胡萊惶恐道：
“我今天才剛剛上任，在此之前，都是另一位看守在這里……但是他已經(jīng)辭職了?！?p> “上一任看守是誰，他在什么地方?！?p> “他是……約瑟夫·愛德華，住在東區(qū)。”胡萊稍微想了想。
愛德華？
安吉洛明顯覺得不對勁，剛剛，他從簡·愛德華的嘴里也聽到了這個名字。
“約瑟夫”這個名字起源于倫堡，拜朗人喜歡用這種詞匯做名，而“愛德華”是并不太大眾的姓氏，畢竟，很多人都是拿這個當名字。
失蹤的守尸人無疑就是簡·愛德華的父親，可是他為什么要逃跑？或者說，他做這份兼職的目的是什么？應該不止是賺錢吧……畢竟，取走了三個……不，也許不止三個！
這是神秘的祭祀活動！
警員略顯尷尬地回答：“我們不知道，他離職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至于之前，額，我們都，都不會來這里?！?p> “他的住址、身份信息你們總有留存吧?！卑布逡贿吙聪蚰壳斑€停在這里的尸體，一邊詢問。
“這個是有的，在檔案室的合同里……我去給您拿?！本瘑T惶恐地跑上樓。
安吉洛將煙斗熄滅，摘下手套，抓了抓自己的褐色假發(fā)，他被西維拉斯場的操作無語到了，這種事情也是能外包的嗎。
不多時，警員拿來了一份保存尚好的合同，上面的有用信息僅限于約瑟夫·愛德華的名字、筆跡和年齡。
簽名的魯恩語字母很標準，住址那一欄是“無”，說明此人沒有房產，哪怕租住都沒有，大概率是東區(qū)的違建無編號木板屋……這就是最棘手的事。
在東區(qū)、橋區(qū)找人，比大海撈針更加困難，甚至要勝過從沙漠里撿出一個分子……
除了占卜和大規(guī)模搜查，基本沒有什么可以找到他的方法，但這件事本就不能驚動媒體。
畢竟，相當一部分報社都是沒有良心的冷血生物，只會想弄出熱點，提升報紙銷量。
“看起來，這條線暫時是斷掉了，除了占卜，我沒有別的手段……嗯，我還可以去案發(fā)地點附近看看？但是肯定什么都查不到了?！?p> “我現(xiàn)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約瑟夫·愛德華一定有大問題，就算他是兇手我也并不會驚訝?！?p> “只是，我總得接近真相才能看到真相。”
他在停尸房內徘徊片刻，猛地發(fā)問道：
“最近，我是說最近，你們局內所存放的女性尸體有多少？”
“十七具，都是流浪者，這是目前還未火葬的數(shù)量，就在這屋子里?！?p> 胡萊快速地回答，試圖討好眼前的偵探。
“檢查一下，尸體的子宮是否還在，如果不在了，那問題會很嚴重。”
警員們連忙掀開那些白布，他們對人體結構還算有一定造詣，不多時，在他們的推搡下，一個紅發(fā)警員被推到了偵探的眼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
“都，都不見了?！?p> “情況比我想的要糟的多。”
安吉洛拍了拍自己冰涼的額頭，雖然不是很生氣，但還是有點無語。
現(xiàn)在，對于這件明顯透著邪神祭祀色彩的詭異案件，最好的解決方法莫過于轉接給神秘處理部門，讓他們去頭疼……但老實說，那樣的話，盧瑟福有一定可能會無法晉升，等下一次升級評考不知道要等多久。
那樣會對安吉洛的計劃有很大的沖擊，最好的方法是，他現(xiàn)在去雇傭非官方的非凡者，借他們的力量抓捕約瑟夫·愛德華。
只是，那會很貴。
“等會再說這個問題，現(xiàn)在……我需要一位占卜家，回去把大橘抱過來，它應該恢復了一些。”
他這樣想著，毫不客氣地對警員們命令道：
“退到門外看守，等我半小時后回來，記住，完整保存現(xiàn)場的一切，你們，現(xiàn)在，出去?！?p>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西維拉斯場的基層簡直都是蠢驢！我恨不能用鞋尖狠狠地踢他們的屁股……沒有警察學校的世界果然就是這樣惡心。
他現(xiàn)在以埃勒里·福爾摩斯的角度去看，自己的醫(yī)學水平是水平線以上的——安吉洛為此特意去學習了一段時間。
然而，當面對警員們如同野驢狂奔、犀牛互頂一樣狂野的檢查姿態(tài)，任何人都會沉默無語，更何況一位優(yōu)秀的偵探，沒有破口大罵，已經(jīng)是十分優(yōu)雅的涵養(yǎng)。
“等盧瑟福晉級高級警司，我一定要向他提出訓練警察人員的要求！我甚至懷疑，這個警察局是否有一個人除了調解糾紛以外的才能?！?p> 出了警局的門，安吉洛收起煙斗，雇傭了一輛出租馬車，花費2蘇勒迅速回到自己在西區(qū)的家，然后通過“穿梭”去了北區(qū)的房產，將正在沉睡的橘貓喚醒。
它略微伸展了兩下身體，茫然道：
“發(fā)生什么事了？安吉洛?！?p> “我需要占卜?！卑布遢p聲說道：
“你現(xiàn)在是否能為我提供幫助？我是指夢境占卜和卜杖法?！?p> 橘貓偏了偏頭，語氣不太自然：
“我需要鮮魚?！?p> “要多少有多少?！卑布搴敛华q豫，雖然有些想吐槽這家伙都已經(jīng)是“占卜家”了，還是改不了喜歡魚的毛病。
橘貓?zhí)蛄颂蜃ψ樱?p> “你想知道什么？”
安吉洛邊遞給它一枚自制的安眠符咒，邊說道：
“關于簡·愛德華的父親約瑟夫·愛德華的現(xiàn)狀?！?p> 大約五分鐘后，橘貓?zhí)K醒，睜開雙眼，回憶著夢境說道：
“我看見了皇后區(qū)……看見了一幢樓，是別墅的樣子。”
“皇后區(qū)？”安吉洛皺了皺眉，一位碼頭工人去到皇后區(qū)，顯然是沒有什么正當理由的，只有簡·愛德華才能讓他去到皇后區(qū)。
但是，昨天自己獲取的信息中，約瑟夫已經(jīng)放棄了女兒。
“他要去圣路易斯醫(yī)院？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可以去現(xiàn)場抓捕他，但是要再做一個占卜，判斷我是否有單獨對抗他的能力?！?p> “還有一個問題，我現(xiàn)在去圣路易斯醫(yī)院，會不會有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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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結果的安吉洛來到了圣路易斯醫(yī)院。
“有一定的風險，但不是太大嗎。”他喃喃著走上三樓，發(fā)現(xiàn)走廊里空空蕩蕩，但卻隱約有聲音。
“真理！知識！”他聽見這一類的單詞，幾乎瞬間聯(lián)想到了簡的情況，于是，他猛然撲到313病房的門口。
皮鞋跟的聲音在空曠的樓道內，顯得額外明顯。
“吱呀?！?p> 推開門，他見到一個臉色蠟黃的男子手持匕首，緩慢而輕柔地刺向眼中滿是絕望的簡，莊重地念誦著詩歌的結尾：
“一切都是虛幻……唯有真理永存！”
而這張臉，安吉洛并不陌生。
約瑟夫·愛德華！
臉色蠟黃的男人見到有陌生人來了，連忙站起身向窗邊退去，安吉洛發(fā)現(xiàn)不對，右腳發(fā)力，快速向前沖去。
“嘩啦”男人右肘頂在窗戶上，整個身子向窗戶靠去，玻璃瞬間被他撞的粉碎，他以一種猴子般的靈敏落在窗沿上，用兇狠的眼神看了安吉洛一眼，隨后從窗沿一躍而下，在地上翻滾幾圈卸力。
安吉洛右手的深棕色皮手套上生長出利爪一樣的突出，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這是從一場聚會上偶然買到的機械造物。
他快步前沖，翻到墻外，把突出插入墻壁，借助著鋼鐵一樣的質地，在醫(yī)院外墻上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但也因此落到了地面上。
醫(yī)院的這個窗戶，下去是一處不超過十米深的巷子，接近西區(qū)。
就在安吉洛即將落地之時，一道敏捷的身影從旁邊跑出，拳頭向他的面門打來。
安吉洛右手猛然發(fā)力，將身形硬生生拔升，雙腿在半空中岔開，對方用力過大，根本來不及變向，就這樣，本來奔著他重要部位去的拳頭撲了個空，重重地砸在了墻上。
墻面在恐怖的沖擊力下出現(xiàn)了些細密的紋理。
安吉洛右腿收回，踢在約瑟夫的胸口上，右手再度用力，直接掙脫手套，落在了約瑟夫的身后，但對方竟然不為所動，只是微微搖了搖身子，雙肘同時向安吉洛襲來。
趁安吉洛躲避的功夫，他完成了轉身，雙拳毫無章法地對著安吉洛進攻。
對方的敏捷和平衡力超出安吉洛的預料，暫時失去主動權的他只能連連后退閃躲。
小丑！安吉洛腦海中第一個浮現(xiàn)的是這個念頭，但隨即又覺得不對——小丑沒有這樣大的力量。
短短七八秒的時間內，對方就把安吉洛逼入了墻角，但安吉洛在他雙拳都已擊出的時候猛然下蹲，口中吐出一個古赫密斯語單詞：
“光！”
靈性被引動的男子猛然后跳，以極快的速度遠離，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發(fā)覺被耍，又清楚自己處于劣勢，慌忙試圖離開，一路跑向巷子的墻。
伴隨著幾乎聽不見的槍響，一枚黃澄澄的子彈從槍口射出，就在即將射穿約瑟夫胸口時，對方卻以極其詭異的反應將子彈射入的部位扭到了右臂。
安吉洛默默地收槍，他清楚，自己追不上了，就算追上了，也是徒勞浪費力氣。
雖然自己沒有受傷，但對方是受了傷的，安吉洛不追逐的原因是，害怕可能存在的埋伏。
這家伙敢一個人來醫(yī)院面對警方，天知道有沒有防備。
安吉洛匆匆回到圣路易斯醫(yī)院中，安撫了一番醫(yī)務人員，隨后徑直走上三樓，去到簡·愛德華的面前。
她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嚎啕大哭，顯然一時半會接受不了父親要殺死自己的事實。
“如你所見，情況就是這樣，你的父親已經(jīng)不再是你的父親?！卑布迕鏌o表情，語氣冰冷：
“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話，請配合我的工作，不要哭鬧，接受我的保護?！?p> “現(xiàn)在，你需要把嘴閉上，不要哭，給我安靜思考的環(huán)境！”
女士立馬安靜了下來，半點聲音都不敢發(fā)出。
暫時不是理會她的時候。
安吉洛從上衣兜里拿出一些大麻，卷成煙卷，用打火機點燃，來激發(fā)自己的大腦思考條件，隨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伴隨著刺激，他的思維被迅速激活，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依賴上了這種感覺：
“約瑟夫肯定就是這一切的兇手。”
“那封血書的筆跡問題得到了解決：刻意偽造出那樣的筆跡，讓警方將思維往栽贓陷害那方面想，從而誣陷德薩克騎士，很粗劣的手法?！?p> “過分蒼白的臉也不是德薩克因貧血而導致的臉，而是涂抹白色化妝品導致的？”
“甚至……她之所以幸存下來，不是因為約瑟夫的手下留情？或者說，是打算留到最后，用某種……完成最后一步儀式？”
他這是依據(jù)結果推出過程，是完全不需要能力的……只需要水準線之上的智力就可以。
“砰砰砰?！?p> 一陣急促的、沒有涵養(yǎng)的敲門聲響起，安吉洛猛地砸碎了手里握著的杯子，拳頭不由自主地捏緊，他很討厭自己的思緒被打斷。
“進來！”他語氣并不太爽，壓抑著十足的憤怒。
木門緩緩被推開，一張俊美的臉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是那位有著詩人氣質的洛林·拉斯警長，很顯然，他是收到了醫(yī)院方面提供的消息趕來的。
“洛林警長？你有什么事嗎？”安吉洛語氣不快。
“德薩克騎士的侍從找到了，他在橋區(qū)碼頭的箱子里，當時的場面給了警員們一個不要隨便打開箱子的教訓。”
洛林警長語氣古怪。
“什么？請再說一遍?！彪m然早已料到類似的結果，但真正聽到，還是略微有些驚訝。
眼前的年輕警官略顯尷尬地開口：
“他死了，以十八塊尸塊的形式面對我們，他的生殖器官和腎臟消失不見……事情，逐漸脫離我們的掌控，盧瑟福警司決定將事情轉接給特殊行動部的后幾個部門，他請你去警察局一趟，想和你洽談這件事是否還要進行下去。”
霧霾彌漫的天空中，傳來汽笛的高亢聲音，如同雷鳴一般。
安吉洛剛才的猜想，被印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