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物降一物
“任公?!逼讲复?。
放眼望去,整個上京世家權貴里頭,也就任家跟納蘭無愧和戚家不沾邊了。
況且,任公此人靠譜得緊。
提到任公,眾人不免想到幾月前任府二小姐任歲宜命喪火災之事。
當時任夫人趁任公不在上京,草草給任歲宜辦了喪事。
任公回來后跟任夫人大吵了一架,最后向皇帝告了長假,搬到了郊外的老宅上。
至今,沒回過任府一次。
此時讓他查案,怕是不合時宜。
朝臣們心里如此盤算著,皇帝也遲遲猶豫,一時做不了決定。
就在眾人沉默時,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從殿外傳了進來。
“臣愿替陛下分憂解難?!?p> 皇帝抬頭,眾臣回頭望去,便見任公一身緋色官袍,腳下健步如飛來至殿前。
任公接了納蘭無愧跟戚梓楊一案的事,很快就傳遍上京城。
當日,戚梓楊就被任公關進了監(jiān)察司大牢,接受審問。
第二日,納蘭無愧被無罪釋放。
監(jiān)察司大牢外,平與歡跟無念眼巴巴地瞅著里頭。
從任歲宜那里聽到納蘭無愧今日被釋放的消息,她便趕了過來。
“平小姐,你的消息屬實嗎?”無念等不到納蘭無愧,心里始終不踏實。
自從上次他被前主子家叫回去聊了些事,再回來時添香館已經(jīng)被燒了,納蘭無愧跟紅映也進了大牢。
后來還是平與歡找到了他,讓他住在了平府。
“屬實?!逼脚c歡才回完話,就見紅映扶著一身白衣的納蘭無愧走了出來。
無念瞧見了,拔腿跑了過去,“館主?!?p> 紅映也遠遠看見平與歡,眼眶一紅,眼淚汪汪落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逼脚c歡走上前抱緊紅映,耐心安撫著。
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子,經(jīng)過這么一遭,心態(tài)不崩才怪。
待紅映情緒穩(wěn)定后,平與歡道,“先跟我回府吧。”
眼下,添香館被燒,想來這三人也沒合適的去處。
紅映跟無念齊齊點了點頭,納蘭無愧垂著頭,看不大清什么表情。
藏在人群中的太子妃目送平與歡將納蘭無愧往平府領去,直到幾道身影消失在人海后,方捂嘴抽泣了起來。
看到納蘭無愧那副樣子,她真的很心痛。
可現(xiàn)在心痛也無濟于事,納蘭無愧已經(jīng)聽不進去她任何話了,那人連看都不愿看她了。
錯過終究是錯過了。
***
平家人得知平與歡將納蘭無愧接到府里后,頗為震驚。
“娘,你說阿素堂妹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以前怎么沒見她管過納蘭無愧死活?”
平二堂哥對這位性格突變的堂妹很是好奇。
要知道他這位堂妹,打小就看納蘭無愧不順眼,怎么會管那人死活。
平伯母也摸不準平與歡到底是怎么個想法,只囑咐老大老二和二位兒媳婦平時多留意些。
“您的意思是打算讓納蘭無愧就這么住下?”二堂哥始終覺得讓一個外姓男子住在府里不合適。
平伯母沒來得及接話,一直未開口的平伯父開了口:“說什么無愧也是你姑母的養(yǎng)子,在娘家住幾日有什么不合適的。”
二堂哥努了努嘴,“爹,您都說了是養(yǎng)子,又不是親生的。再說了,阿素堂妹還未婚配,她這么大張旗鼓的領一個男子住進府中,這要傳出去,以后還怎么嫁人?”
平伯父白了眼二堂哥,懟了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爹……”二堂哥還要說話,就被平伯母打斷了,“好了,都少說兩句吧。”
平伯母也知二堂哥此話說的在理,扭頭勸說平伯父,“你也莫氣,其實老二說的也不無道理?!?p> “阿素是女子,留那孩子在府中三五日還好,若是日子長了,難免會被人說閑話。”
平伯父:“難不成現(xiàn)在要把人趕出去?你又不是沒瞧見那孩子病成什么樣了,這會子把人趕出去,你覺得合適嗎?”
平伯母耐心解釋,“我沒說要趕他走,只是說讓那孩子待在府里不是個長久之計?!?p> 平家人在大堂里的談話,不巧正被路過的紅映聽了進去。她思索再三,覺得確實不應該在平府多留。
回到平與歡給納蘭無愧安排的小院時,又聽到了納蘭無愧趕無念出房間的聲音。
看著無念端回來的湯藥,紅映從他手中接過藥碗,“我去勸勸。”
無念拉住了她,眉頭緊皺,“別去了,讓他自己靜靜吧。”
房門里,傳出陣陣干咳。
“怎么靜?你讓他怎么靜?”紅映甩開無念,端過藥碗就要進去。
無念抽噎道:“你若真為了館主好,就給他最后的尊嚴吧。”
言外之意,納蘭無愧已經(jīng)到了最后關頭。
說罷,無念轉身離開,他站在這里只會越聽越難受,也會讓他家館主不好受。
紅映端著藥碗的手僵了僵,腳下的步子遲遲沒有跨出去。
房間里的咳嗽聲逐漸小了下去,四周安靜的可怕,她仿佛能清晰地聽到那人的喘氣聲,看到那人慢慢垂下去的雙手。
“館主……”
納蘭無愧迷迷糊糊間,看到了許多以前發(fā)生過的事。
他在監(jiān)察司大牢咳血的畫面,添香館被燒的畫面,他最后一次見太子妃的畫面,他第一次見太子妃的畫面,他第一次被納蘭祖父領進府的畫面……
還有,他被一個女子強行喂藥的畫面。
“納蘭無愧,納蘭無愧,納蘭無愧……”
夢中似乎有人在喚他名字,他想努力睜開眼看看究竟是誰,可眼皮沉的怎么也睜不開。
“納蘭無愧,納蘭無愧……”
那個聲音又在耳邊縈繞。
他聽出是個女子的聲音。
“納蘭無愧……”
那個聲音遲遲沒有離去。
他聽出是個熟悉的女子的聲音。
“表哥?”
平與歡試探性的喊了聲,躺在床上的人出奇的動了動睫毛。
“胥大夫,胥大夫,他動了!他動了!”平與歡急忙回身喊住要離開的胥濟子。
本來準備去給納蘭無愧挑墓地的胥濟子著實被嚇了一跳,回身給納蘭無愧翻了翻眼皮,又把了把脈。
突然覺得墓地挑的有些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