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樓已經(jīng)開業(yè)幾天了,隨著第一個世家子弟進去試吃了之后,名聲就在洛陽傳開了,都知道偃師有一極其奢華的酒館,第二樓要付第一樓十倍的價格才有資格上去。
至于第三樓,那只是一個傳說,據(jù)說沒有人上去過,也沒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樣。
有人說那里是酒池肉林。
有人說那是酒樓背后之人自己玩樂的地方。
有人說第三樓奢靡至極,里面全是見不得人的秘密。
至于里面真的是什么樣,誰在意呢?
但是這個關于天下第一樓第三樓的秘密卻像風暴一樣席卷了整個洛陽。
洛陽人民的見面問候很自然地從吃了嗎,變成了你知道天下第一樓嗎?你知道里面的第三樓究竟是什么樣嗎?什么?天下第一樓都沒聽說過?真沒見識!別說你來過洛陽。
當有人質疑第三樓的真實性的時候,酒樓老板的答復是這樣的:第三樓是真實存在的。
也有人想強闖著沖進去,不過都被店里那幾個牛一樣的壯漢扔了出來。
什么?你說縣尊不管?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很大可能他現(xiàn)在正在天下第一樓的二樓喝酒。
不知不覺中,天下第一樓成了洛陽有身份之人的象征,誰沒去過就別說是在富豪、達官這個圈子里混的,至于第二樓更是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的存在,在那里吃上一頓能吹上一年!
“子明,昨天入賬多少?”
“還未算呢,反正劉君說月末結賬,還早著呢?!?p> “真沒想到,這酒樓竟然這么賺錢,怎么在我們手上的時候一年賺的錢還不及現(xiàn)在一天?!?p> “你說咱們都是人,都生的一個腦袋,怎么劉君的頭腦與我們的就不一樣呢?”
李子明夫婦正和往常一樣算著賬,門口突然涌進來幾個大漢。
進門就吼道:“店家,進食進食?!?p> 來店吃飯的都有些身份背景,要么達官貴族要么是城中巨富,李子明像招呼尋常那樣,賠笑著詢問要吃什么喝什么。
不料這為首之人不耐煩道:“啰嗦。聽說你們這第三樓很是豪華,誰也未見過,乃翁今天就要去瞧瞧?!?p> 李子明依舊賠笑道:“這位客官,三樓目前還未安排好,任何人不得進去,這是小店的規(guī)矩,還望閣下諒解?!?p> 那人撇著嘴擰著眉,瞪著李子明道:“這洛陽還沒有乃翁進不去的地方,你們未安排好,和我要進去進食有什么關系。給乃翁帶路。”
就算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氣,何況這馬子貨還一口一口乃翁,一而再、再而三受辱,任誰也受不了,而且李子明自忖傍上了劉慶這座靠山,也不用怕了,他挺直了腰板,壯著膽子喝道:“你這頭錢價的東西,你爺爺我今天還就不讓你進了,怎么地吧?不光是第三樓就是這店都不許你進,天下第一樓誰都可以來進食飲酒,就是你不行?”
那人咬緊牙,剜著李子明,那眼神看的人膽寒,一看就是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的亡命之徒。
他冷笑一聲:“還沒誰這么罵過乃翁。”說著就給了李子明一巴掌。
店里的客人見這邊起了爭執(zhí),忙放下碗筷,飯都不吃了跑出店。店里的小廝忙跑到后院提醒正在釀酒的周泰、陳武等人。
“你在此鬧什么?”
“乃翁今天說要上樓,就一定要上去!”
……
“孟德,聽說你造了五色大棒十余根,有犯禁者,皆棒殺之?”
“些許小事,不足掛齒,那蹇碩的叔父違禁夜行,便是死在這棒下?!?p> “孟德真是好本事,唉,不知我何時才能做的這般大事?!?p> “哈哈哈,國助不是要天街踏盡那公卿骨?!?p> “孟德,休要取笑我了,我現(xiàn)在一無身份,二無地位,哪有本事與那宦官相對,他們不下手除掉我就算我命大了。”
“除掉你?誰敢!你是陛下看中的人,誰敢動你一根汗毛?”
“哦?此話怎講?”
剛到天下第一樓附近,店門前已聚了不少人了。
劉慶皺著眉,今天店里應該不舍酒啊?難不成出什么事了。
他趕忙沖到店里,見到兩撥人正在對峙著,火藥味極濃,馬上就要開打了。
劉慶忙道:“什么事這么大場面?”
眾人見劉慶來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都圍在他身邊。聽幾人三言兩語,大概弄清是什么事后,他不屑道:“快滾!別在這發(fā)癲!說了不準上去,你沒聽清?”
一個眼神,周泰等人立馬會意,先關上店門,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群人打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劉慶把那人拉到李子明跟前:“他剛才怎么打你的?”
“這直娘賊抽了我一個巴掌?!崩钭用魑嬷l(fā)紅的半邊臉道。
劉慶今天沒能授官,且被一些見風使舵的人疏遠,朝中黨爭更讓人心煩意亂,還有那捉摸不透的皇帝,心情本就極差,也沒精力營造形象,喝道:“怎么打你的打回去,他打你一下,你還他十下。直娘賊,乃翁的人還讓別人給欺負了,那我還在洛陽混什么?”
一下,兩下,三下……偌大的店里只有“啪啪”的巴掌響,聲音越響,證明那面皮越是好面皮。李子明手都抽紅了,打的累了,扶著腰道:“劉君,實在……實在沒力氣了?!?p> 劉慶瞧著還不解氣,拽著那人的頭發(fā),拖到自己跟前,問道:“還來嗎?”
那人被打的沒力氣說話,只能扯著身子搖頭。
劉慶又是一巴掌招呼在臉上,“還想看第三樓嗎?”
又是一巴掌。
“滾!”扯著頭發(fā)把那人重重摔在地上。
那人帶來的手下見狀連忙把他扶起來,拖著跑出門。
“下次再看見你們,就不是這般簡單了,把你們的命留下再讓你們走?!?p> 誰知那人竟還不服軟,用極其微弱的聲音道:“等……等著?!?p> 陳武在一旁樂得合不攏嘴:“這廝,莫不是被打昏了頭?”
劉慶道:“管他許多事。來一次,打一次?!?p> 這才把曹操請到樓上。
“孟德,見笑了?!?p> “哈哈哈哈,痛快,打得好。國助,我見你平時儒雅斯文,怎么今日暴躁非常,似是有什么事不痛快?”
“唉,別提了,還不是今日朝會之事。對了,你此前說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簡單。陛下深有城府,他的行事豈是一般人能猜透的。依我看,陛下問你邊防要事已是看中了你,乃是考校之舉。那些宦官卻變著法的打壓你,這次可是押錯了寶了!哈哈。”
“何事聊得如此開心?。俊?p> 門外傳來一陣渾厚的聲音。
“原是本初,你來的遲了,罰酒三杯?!?p> “哈哈哈,三杯就三杯?!痹B笑著,竟真的拿起酒觴連飲三杯。
劉慶一拍腦門道:“嗨呀,忘了,忘了,二位賢兄來此,怎么能不上第三樓呢?”
這幾日天下第一樓在洛陽傳的厲害,袁紹、曹操都聽說了此事。
二人問道:“還很有第三樓,不是說只是傳聞嗎?”
劉慶一副得意的樣子,你們也有不知道的時候啊?說道:“當然有這第三樓啦,走走走,這就帶你們上去。”
曹操心思縝密,走在樓梯上問道:“劉兄,這店家與你什么關系,不是說這第一樓背后有個通天的大人物么,都說上天下第一樓的第三樓難如登天,怎么你說上就上了?”
劉慶忽悠道:“哪有這么難?傳的邪乎罷了。這第一樓開工的時候我正好有些閑錢便投了進去,想著到時候來按理說我當然能帶你們上去了。”
袁紹聽了問道:“這孟德口中的大人物不會就是劉兄你吧,那門口的飛白可是蔡公真跡,多少人請都請不來。”
“我哪是什么大人物?要么就沒有傳聞中的這個人,就算有的話也不是我。來來來,酒上了,這家的酒全洛陽只此一號,殊為難得,喝酒,喝酒?!眲c含糊其辭道。
有時候越是神秘的,越猜不透,猜不透的東西人們才會畏懼,畏懼未必是壞事,至少對現(xiàn)在的劉慶來說是好事。背后的神秘人的背景最好還要夸大一點,大到讓像今天的那樣的嘍啰不敢前來鬧事才好。
天下第一樓,天字第一號廂房。
曹操、劉慶、袁紹,圍著中間的酒爐席地而坐。
“孟德聰穎跳脫,志在何方?”
“為國家討賊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將軍,然后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吾志也?!?p> “本初?”
“播名海內(nèi),忠義奮發(fā),以安天下?!?p> “國助若何?”
“只愿天下人居有所、食有糧、養(yǎng)有子,便不負平生?!?p> “滿飲此杯!敬天子。”袁紹道。
“滿飲!敬大漢?!辈懿俚?。
“敬天下萬民?!眲c道。
正喝著痛快,底下又開始鬧哄哄的了。
李子明跑進來,喘著粗氣道:“劉君,剛才那波人又來了,還帶了不少人,說是要把店砸了?!?p> 這時候底下傳來一聲怒吼:“好賊子!誰打的?誰打的?給乃翁滾出來?”
劉慶尋思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就是有那不長眼的尋上門來呢?
那人以為李子明是主事的,扯著他的衣襟,罵道:“知道這是誰的人嗎?洛陽地界不長眼睛?誰都敢動?”
陳武左手一甩一把扯開他,喝道:“你在這囂張什么?今天有貴客在三樓飲酒,驚擾了他們,也是你擔當?shù)闷鸬???p> 那人手被拽的生疼,沒料到陳武力氣如此之大,有傳言這家酒樓背后主人勢力通天,他也不敢放肆,扯過最近的胡椅,橫刀立馬坐在上面,耍賴道:“我家大哥一會就到,你們等著倒霉吧?!?p> 沒過一會便響起一個紈绔的聲音,頗為不屑,里面還夾雜著些許怒氣:“那個不長眼的打了我的兄弟?惹到我頭上來了,娘的,砸了?!?p> 李子明一看劉慶下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劉君,這可怎么辦?他們要砸店了,似是咱們?nèi)遣黄鸬娜税???p> 劉慶正在樓梯上,聽著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呢?
看到那面孔,啞然失笑。
這不是袁家嫡子、冢中枯骨袁公路嘛!
他拍手笑道:“公路。你要砸誰的店?。磕侨耸俏掖虻?,怎么,你也要打我嗎?”
孰輕孰重,袁術自然分得清,順手就給了身旁剛才叫罵之人一耳光。罵道:“狗一樣的東西,也在這叫囂?你們哪個不長眼的惹了劉兄,自己打自己十個耳光,省得乃翁動手。劉君,吾之兄弟,位于我同,你們這群人豈敢以下犯上,滾!”
劉慶見袁術給足了自己面子,也順勢拉過他,笑道:“公路,來來來,還沒來過這天下第一樓吧,走走走,正好有熟人,咱們一同去喝幾觴?!?p> 袁氏的門生故舊只認袁紹,一些有名望的后輩也只和袁紹相交,袁術只好交些飛鷹走馬的游閑子弟,以顯示自己與袁紹的不同,只有劉慶與他論心而交,引以為友,此時袁術自認幫了劉慶,而劉慶又給足了他面子,顯得極為高興,他也拉起劉慶,直道:“走走走。劉兄,今日定要喝個痛快。”
又對轉頭門外眾人道:“今天在天下第一樓所有的花費皆由我袁公路償還,各位只管喝個痛快,吃個痛快!”
袁紹也跟著走了下來,一看那跋扈紈绔之人正是自家弟弟,氣的頭頂冒煙。
他當即大喝道:“袁公路,你好大的本事?。∈遣皇钦麄€洛陽的亡賴都歸你管?”
袁術一看袁紹也在樓上,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罵人,也是氣的火冒三丈,罵道:“我的事要你管什么?就算是亡賴也是性情之人,總比有些偽君子好!”
袁紹在樓上指著袁術鼻子罵道:“賊子,你怎么樣都無所謂,死了最好,別在外面敗壞袁家名聲。”
袁術也在樓下指著袁紹回應道:“袁家?你能代表袁家?你一個婢生子,別張口閉口就是袁家,你只能代表你自己。”
眼見這兩人就要擼起袖子開干了,劉慶趕忙使個眼色給樓上的曹操,他自己忙把袁術塞到門外的馬車里。
袁術在車里氣的坐都坐不住,耐著性子道:“國助,你攔我做什么?讓我上去給那偽君子一拳最好,婢生子也敢在我面前稱雄?!”
曹操忙把袁紹拉回房間里。
袁紹隨手拿起一個酒觴摔在地上:“豎子!我袁家四世三公、屢世公侯,怎么養(yǎng)出了這么個亡賴之徒!這樣下去,袁家的名聲就要被他敗個干凈!”
曹操勸解道:“本初。他是他,你是你,袁家是袁家,他都已經(jīng)成了這個樣子了,你為什么不順從他呢?恕我直言,你今天如此作為實是有失風范,你與他相計較就是失了你的身份啊!”
車里,劉慶同樣開解著袁術:“公路,你是你,他是他,袁家是袁家,你是袁家嫡子,他是一個婢生子,你與他計較什么?他如此作為姑且不論,今日之事若傳了出去,別人怎么看你呢?”
廢了半天口舌,終于把這二人順利送走了。
閣樓上,樓梯下,曹操、劉慶,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