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苗世界眾人在有了那一夜震撼人心的經(jīng)歷后,早已將秦問心奉若神明,連帶著他說過的話,也被當成了行事準則。
眾人對外面的世界確實向往,卻仍是記住了那一句話:恪守本心,一切如常!
因此即便對外界好奇的緊,仍并未貿(mào)然前往,而是老老實實待在鎮(zhèn)中,過著如同往常一樣的生活!
不過當下的春苗世界中還是有三個地方變化頗大!一處是流螢鎮(zhèn)東的石匠鋪,一處是換了夫子的學(xué)塾,至于這最后一處,則是來了個漂亮老板娘的酒館!
鎮(zhèn)東邊石匠鋪的石匠名為王五,是個孔武有力的漢子,身材本就高大的他在常年勞作下鑄就了一身健碩肌肉,走起路來龍驤虎步,愈發(fā)顯得壓迫感十足。
精神狀態(tài)一向良好的王五此時卻是頂著兩個大黑眼圈,望向周圍黑壓壓的人群,一籌莫展!
這群“不速之客”昨天早上天蒙蒙亮便開始敲門,現(xiàn)在都第二天正午了還沒個消停,七嘴八舌卻沒個定論,還讓不讓人活了!
“關(guān)門謝客?”
當王五被吵嚷的心煩時,不是沒有這個想法,不過僅是在冒頭之時便強行給他摁了下去。
眾人此行前來,是為給那位對春苗世界生靈有再造之恩的前輩建祠樹像。
他王五及其家人承其大恩,正欲報答卻不知何為,這種方式自己恰好能出上力,自然樂意至極;何況這些人不僅是自己的長輩,更是流螢鎮(zhèn)中最德高望重的存在,可不敢輕易得罪!
“也不知道要爭論到什么時候才有個結(jié)果!”王五哀嘆一聲,提起茶壺給眾人續(xù)上茶水,進門都是客,總不能冷落了......
一位身青灰色長衫的老者,須發(fā)皆白,言辭卻尤為激烈:“那位前輩同我等之恩、尤勝再造,我等無以為報,只能為其建設(shè)祠堂、樹立雕像,以供日日觀瞻、夜夜供奉。按我說,祠堂和雕像一定要建得宏麗華偉,方能體現(xiàn)出我們對前輩尊敬和誠意。至于整個過程中的所有花銷,我劉老兒愿承擔一半!”
此語一處,立馬掀起了軒然大波,眾人當然不是覺得這劉老兒有多高風亮節(jié),視錢財如糞土,而是覺得這老頭看似人畜無害,其實焉壞焉壞的。
修建祠堂及雕像這事,雖說要耗費大量財力物力,卻是對那位前輩崇高敬意的體現(xiàn),更有著實打?qū)嵉墓Φ?,將來留名青史也不一定!他劉老兒三言兩語,便想一個人便占去大半功勞,當真認為大家都是那蠢笨猢猻,可以任人愚弄?是以一時間反對之聲四起!
一年紀與劉老頭相近的老者高聲道:“你劉老頭還是留著錢財打造金棺材吧,你應(yīng)出的那份花銷,就由我宋某承擔了!”
緊接著,又是一道聲音響起:“劉老頭那份,我徐老兒也愿一肩承之!”
姓劉名山石的老者見如意算盤落空,保不齊還要招惹眾怒,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們還是先商量祠堂取址于何地,雕像建成何等規(guī)模這些大事,其余的,稍后再議!”
以宋老和徐老為首的眾人丟給他一個大白眼,然后又開始討論起來!
“我家鎮(zhèn)郊有一塊依山傍水的地點,早些時候,街上卦攤的秦老道曾去勘察過,信誓旦旦說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要不,祠堂就建在那?”眾人循聲看去,原來是唐家的后生,唐勃!
“一邊去,別瞎摻和,那秦道士擺明了是個騙子,現(xiàn)在不見了人影,保不齊又去哪騙吃騙喝了,也只有你這傻蛋相信他!再說了,哪有祠堂建在郊外的?”
遭到長輩訓(xùn)斥,唐勃一臉委屈卻也無可奈何,囁嚅道:“我這可是出于好心??!”
只不過他這聲音,在嘈雜的環(huán)境中沒人能聽到罷了!
王五望著那群唾沫橫飛的長輩,很是激情昂揚,一時間有些唏噓。這還是之前那群走路都要杵著拐杖的老人嗎?
......
在問夫子消失的第二天,一個自稱其好友的青年男子便站上了講臺,告訴眾人問夫子的工作將由他接替,至于問夫子什么時候回來,則是未曾告知!
聽到消息后的眾學(xué)子低著頭,明顯有些憂傷。
他們與問夫子相處的時間并不長,遠不及之前那位治學(xué)極好、為人和藹的老夫子,但感情卻絲毫不遜色!
他們是打心底里喜歡這位平易近人的夫子!
喜歡他一絲不茍的教他們讀書識字;喜歡他那似乎永遠一塵不染的長衫;喜歡他帶著他們?nèi)ソ纪庥瓮妫o他們講述外界的見聞,書外的道理....
可是這樣好的夫子,竟就這樣不告而別了!
一位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眼圈通紅,語帶抽泣,斷斷續(xù)續(xù)的問道:“是我們...讀書不夠用心,讓...問夫子....心生失望,所以....不告而別了嗎?”
看著小姑娘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秦問心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夏流螢的到來,讓少年負笈游學(xué)時的經(jīng)歷再現(xiàn),秦問心心潮翻涌,許多之前尚有桎梏的地方隨之豁然開朗,水到渠成,自身更是處于一種玄妙的境界。鬼使神差之下將遷移春苗世界的事情提前,以至于酒館、卦攤、以及學(xué)塾的后續(xù)接洽事物,都未來得及細細安排!
“所有的不告而別,都是為了有朝一日的不期而遇,總有一天,你們會與問夫子再度重逢的!”
女孩抬起頭,臉掛淚痕,眼神中滿是希冀:“真的?”
秦問心鄭重的點了點頭,心中嘆道:“我是他,卻不全是他,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問夫子是回不來了,不過這群帶著他期待與希冀成長的孩童,終有一天,會成長為一個個問夫子,一個個比問夫子還要好的人,這、不就是最好的重逢嗎?”
這一天,初來乍到、自稱聞夫子的夫子并未授課,初嘗離愁的學(xué)子們也沒有誦讀,只是靜靜的坐在座位上,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自己的世界中。
奔波勞碌一天的太陽火急火燎的沒入山后,換班的月亮卻遲遲不愿現(xiàn)身,春苗世界中略顯昏暗。
翹首以待的家長們見孩子仍未歸來,便自發(fā)向著學(xué)塾趕來,他們于路途中相遇,得知目的相同,便開始議論起來。
說是不是這新來的夫子想給孩子們來個下馬威,方便日后管教?還是學(xué)問做的太好,以至于讓孩子們流連忘返,不舍歸家....種種猜測,層出不窮!
待家長到了學(xué)塾,見到了沉默不語、神情中有些悲傷的孩子;以及手捧書籍,靜靜坐在一旁的新夫子。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其中緣由,也不打擾,而是默默的立在學(xué)塾之外,有種莫名的心疼及惋惜....
原來真的存在這樣的人,明明與自己沒有血緣關(guān)系,更非知己至交,可在其離去之時,卻會讓人感到莫名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