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八七家里，每天早上會和他一起去山間挖野菜，打獵。下午和他一起去河里釣魚。
八七打獵并不需要弓箭，他只需隨意撿起一塊石頭就能將那些獵物放倒。不管是野豬還是天上飛的大雁。找了差不多的食物后，他會爬到山峰最高的那塊石頭上靜坐一個時辰。
大遠感覺很煩惱。他也曾經(jīng)用石頭攻擊過野豬?？墒撬θ映鲆粔K石頭砸在野豬身上時根本不痛不癢，野豬筆直地沖過來差點把他拱翻。大遠也爬上過那塊石頭，看著山下的虛無縹緲的風(fēng)景，他的腳止不住地顫抖。沒過幾刻他就下來了。
八七在上面靜坐，大遠只好在下面找一個地方睡覺。時間死一般的寂靜。剛開始的時候大遠覺得百無聊賴，時間久了也就習(xí)慣了。
頭頂是近在咫尺的藍天，身邊是和緩的微風(fēng)。有時候想，就這樣一輩子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下午，他們?nèi)メ烎~。大遠并沒有魚竿，于是只能坐在岸邊觀看。他最討厭像這樣干坐著，心急如焚，也不知道應(yīng)該去哪里玩。
八七叫他到附近的河邊轉(zhuǎn)轉(zhuǎn)，去抓一些小魚小蝦玩。他沿著河岸線走著，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小魚，那些舉著威威大鉗子的蝦，那些橫著走的大螃蟹。他的心變得癢癢的、總是幻想著把他們據(jù)為己有。當(dāng)他伸手去抓時小魚時，那些小魚瞬間就跑走了，只給他留下一絲水中的灰塵。那些蝦躲到了石縫里，只留著一雙大鉗子留在了外面隨時準(zhǔn)備攻擊。而那些螃蟹的鉗子更大，他更加不敢接近。他總是對著水里美好的生物嘆氣……
八七看見他在那里嘆氣總是會扔下魚竿親，跑過來親自為他示范。他挽起褲腿，挽起袖子，看見小魚小蝦總是猛地抓過去，幾下就抓了一大把。他說抓這些就需要眼疾手快……大遠又試了好幾次，卻只是抓了個寂寞，還摔倒在了河里。八七笑了出來。
大遠覺得沒趣，就走開了。
八七總是會在天氣炎熱的時候跳到河里洗澡。他在河里竄上竄下的，感覺好不自在。大遠不會游泳就在岸邊看著，熱得心里火急火燎的。
“兄弟，下來呀，男人不會游泳怎么行？摔到水里不直接淹死嗎？”八七在河里大聲呼喊。
大遠感覺有道理，就脫了衣服在水比較淺的地方練習(xí)著游泳。其實就在附近緩慢地挪動。他試著像八七一樣整個身體浮在水里，可是頭一沒進水里就一直往下沉。嘴巴，鼻孔，耳朵同時進水，窒息感讓他產(chǎn)生一種死亡的感覺。但他也不好意思呼救，每次溺水又抬起頭來時他總是謝天謝地。
八七看見他根本就沒什么天賦后直接開始手把手教學(xué)。教他如何憋氣，手如何擺，腳如何擺……由于大遠身體實在是過于僵硬，足足練習(xí)了一周才有一點進步。
八七在河中間向他招手。他小心翼翼地游了過去。當(dāng)他回頭時，已經(jīng)距離河岸幾十米了。他一笑，突然忘記手腳如何擺動了。鼻子，嘴巴，耳朵又開始進水。腦袋又痛又昏，身體不斷往下沉……周圍只有黑暗，離水面越來越遠，他早已看不見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了。漸漸地，他失去了知覺。
這時，一只手將他從河底拽起，不斷地前進。這是地府勾命的小鬼嗎？雖然他幻想過很多種不幸離世的想法，也確實認為天有不測風(fēng)云。但他就是沒有死掉。當(dāng)他睜眼時，劇烈的光線進入他的眼睛。八七在他身邊笑著對他說：“別怕，有七哥在，你還能淹死不成?！?p> 接下來，他更加刻苦地練習(xí)，不過還是在水邊。兩周過后，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對那些技能了然于心了。他就游向河中央和八七一起玩耍。
水下面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上面是波光粼粼的河面，最上面是無窮無盡的藍天和火辣辣的太陽……在這三種空間穿梭讓大遠產(chǎn)生一種飄渺感。那是一種光與暗的疊加，一種穿梭于生與死之間的刺激。
陰天，水里太冷。他們就在岸邊釣魚。大遠以前最喜歡陰天了，因為陰天比較涼快，陽光被遮住了銳氣也減小不少。感覺一切都剛好合適。他喜歡在陰天去外面奔跑，那時的風(fēng)是那樣的溫柔。那干燥的小路上塵土飛揚，不止的喘息聲停不下少年的意氣。
而現(xiàn)在，他只能干坐著?？粗似邚乃镝炂鹨粭l又一條的魚，他的心也開始癢癢。那些魚各式各樣的，有黑色的小鯽魚，有長著胡須嘴巴很大的魚，有那些威武的蝦與螃蟹……
很多魚比他手掌還大，八七叫他幫忙拿一下時，那些魚劇烈搖擺著，那拼命掙扎的生命讓他心虛。好幾次都被魚從手中掙脫了。
大遠不禁疑惑：魚像人一樣拼命地活著，為什么不放它們一條生路呢？到處都在說不能殺人，那為什么要殺魚呢？
八七告訴他：世界本來就是殘酷的，那些一味宣揚著那些童話的人往往是最陰狠的魔鬼?？刹宦劇耙祸L落，萬物生？”
“不懂?！?p> 八七笑道：“鯨魚是水里最大的生物，當(dāng)它死了的時候，它的身體會被萬物啃食，萬物會得到了生長……”
“其實，一個生命活著就意味著許多生命的滅亡?！?p> “你看看你吃的肉，還有那些野菜。又何嘗不是生命的消亡呢?”
“很多人自以為‘菩薩心腸’，那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p> 大遠本想問不吃飯又怎樣呢？但一想到自己當(dāng)初被餓得頭昏眼花的經(jīng)歷，這種話實在是說不出口。況且他并非想做那種“掃地恐傷螻蟻命”的圣人。他只是害怕自己也像那些動物那樣被人千刀萬剮。
以前他爺爺給他講一些佛教經(jīng)典。當(dāng)討論到“眾生平等”時，他當(dāng)時覺得這是一個偉大的理論。如今看來，他只是想笑。
少年，你知道釣魚的樂趣嗎？
他想了想：“抓住水里那些漂亮的小魚?！?p> 八七笑了笑：“釣魚的樂趣在于簡單的一竿一線一餌，從岸邊連接到水下，將水下的生物的生命掌控在自己手中……”
大遠聽的云里霧里，有一種是是而非的感覺。
上鉤的魚很多的時候，八七總是會把魚竿交給大遠。他會在附近找一個柔軟的草地睡覺。
大遠雖然沒有釣過魚，卻依然從水里釣起了一條又一條的魚。當(dāng)?shù)谝粭l魚從水里脫水而出時，他的心里止不住的興奮。彷佛發(fā)現(xiàn)了新世界！
那些小的魚被他輕易地從水里拉出，由于太用力他們飛到了天上，最后都不知道他們飛哪里去了；大的魚他費力地拉扯著，卻還是很多次被它們掙扎逃脫了。他看著那些逃脫的大魚，心里感覺十分煩悶。但看著岸上掙扎跳躍的小魚，他的心里感到說不出的高興。
八七告訴他：欲望有時候很可怕。當(dāng)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他只幻想吃飽飯，吃飽飯年后，他就會想到酒色美女，有了酒色美女后，他會有更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平民的夢想是吃飽飯，而皇帝的夢想?yún)s是長生……
大遠感覺那些話語輕飄飄的，也不愿意多想。他所在乎的只有能多釣幾條小魚，還有在拉扯在手里的那些生命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