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烈陽如火，天地為爐。焚燒讓大地上一片蕭條，只剩下一些枯枝落葉的殘渣。
大遠(yuǎn)戴著斗笠，臉上滿是汗珠。
清晨還是薄霧霖霖，中午已經(jīng)變成一片火海。
他本想去看看城市的繁華。
八七走在前面，大遠(yuǎn)吃力地跟在后面。
明明他并沒有走的很快，大遠(yuǎn)卻還是小跑著才能勉強(qiáng)跟上。
好幾次大遠(yuǎn)都累得蹲在了地上，八七卻并沒有停下來等他。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走……
大遠(yuǎn)立即站起來追了過去，感覺人都要累暈了。
這本是他自己的愿望，八七只是陪他實現(xiàn)而已。
但最先堅持不住的竟然是他自己。
他感覺自己真沒用。要不是他每天想著去鎮(zhèn)里，八七根本就不會去。
要是像以前，他們這時還在山上靠在石塊上休息……或者已經(jīng)回到了家里。
不行……實在是受不了！大遠(yuǎn)停下了腳步，準(zhǔn)備休息一會兒。八七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看見他的人影越來越小，大遠(yuǎn)心急如焚。
八七覺得大遠(yuǎn)實在是跟不上了，就找了路邊的一顆大樹乘涼。
大遠(yuǎn)心里打起了回去的算盤?？墒悄钦媸翘珌G人了，太懦弱了！不論是對七哥而言還是對自己而言。
看見了八七轉(zhuǎn)到了樹蔭，大遠(yuǎn)起身艱難地走了過去。
八七正在閉目養(yǎng)神，大遠(yuǎn)在他身邊找了一個位置安安靜靜地坐下。他們之間并沒有什么交流。
大遠(yuǎn)拿出竹筒里的水使勁地喝了一口。
這棵樹很大，遮擋了所有的太陽的熾熱。前面的土地光禿禿的，仿佛這棵樹是這片大地唯一的綠色。
只過了一刻鐘，大遠(yuǎn)覺得好像過了很久。感覺心煩意亂，他不知前方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人生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八七問他:是不是很熱??？
大遠(yuǎn)帶著怨氣：快要熱化了……
八七說:都很熱，忍一忍。
“休息夠了就繼續(xù)上路?！?p> “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贝筮h(yuǎn)開始抱怨。
“沒有啊，這已經(jīng)是我最慢的速度了?！?p> “你應(yīng)該等……”他不想說這句話，因為他自己生平最討厭等人。
大遠(yuǎn)無奈地低下頭，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為什么這么大呢？有的人的一步就相當(dāng)于別人的幾步了。別人能做的事為什么自己就做不了呢？
“要不你先留在這里，或者回去，我去鎮(zhèn)里有一點(diǎn)事，做完就回來找你?！卑似哌@樣對他說道。
他搖了搖頭。其實他心里早就產(chǎn)生了動搖，但崛強(qiáng)的他不可能選擇放棄。
“你覺得能行的話就跟過來吧。”八七笑了笑，起身向前方走去。
那一片無限光明的地方。
不服輸?shù)乃Я艘а?，跑了起來…?p> 行至半途，前方出現(xiàn)兩個影子。一大一小。突然間，那個大的影子摔了下去。
那個小的影子大哭起來:“奶奶，你怎么了呀……”
八七迅速地跑了過去，給那個老太太把了一下脈后，給她喝了一點(diǎn)水。
“叔叔，奶奶……不會有事吧？”小姑娘紅著眼睛說。
小姑娘本該明亮的眼睛已經(jīng)變得渾濁，頭發(fā)亂糟糟的。但女孩清秀的面龐依舊清晰可見，估計長大后應(yīng)該是一個美人吧。
“沒事，就是中暑了。”八七把老太太扛在了背上，繼續(xù)向前方走去。
“小姑娘，你們要去哪里呀？”八七問道。
“不知道……”
這一聲“不知道”說盡了心中的無奈，如今的世道已經(jīng)變成地獄了。八七和大遠(yuǎn)也只好選擇沉默。
到了一個比較涼爽的大樹下，八七把老太太放了下來。稍等片刻后，老太太醒了過來。小姑娘興奮地問候著她奶奶。
風(fēng)吹樹葉。
八七把身上的水還有那一點(diǎn)食物全部都給他們。什么都沒說就離開了。
“謝謝……”小女孩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大遠(yuǎn)一陣心痛。
他追過去問為什么要把她們丟在那里。八七說:我們自己都空無一物，又能怎么做呢？大遠(yuǎn)罵著：你也太無情了！八七說:你覺得你能幫助他們就盡管去做。
大遠(yuǎn)無可奈何。
只能滿肚子怨氣地跟在那個惡人身后，頭腦越來越眩暈，心里止不住的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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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里，路邊全是要飯的。哀嚎聲不覺于耳。
一個歲數(shù)很大的老大爺哭著祈求：哥哥姐姐給一點(diǎn)吧，我馬上都要餓死了……
一個腿截肢的小孩跪在地上唱著凄慘的兒歌，更是讓人痛心疾首。
一個婦女蓬頭垢面，說著胡話，仿佛是瘋了……
一群乞丐看見了兩個衣衫襤褸的人走了過來，并沒有多大的好奇心。
“估計是也是來要飯的?！币粋€仿佛是丐幫長老的人說著。
“看看他們那身行頭，實在是太好笑了。”一個小弟補(bǔ)充。
要是看見那些穿金戴銀的走過來，他們早就撲過去了。至于那些有權(quán)勢的，他們打不過，就只能在地上哀求打滾希望得到他們的施舍。
大遠(yuǎn)走在路上，聞著那腐臭的味道，差點(diǎn)吐了出來。而八七走在前面，依舊是那樣健步如飛。仿佛早已見慣不驚。
行至一家酒店，八七走了進(jìn)去。路邊的乞丐一片鄙夷的目光:難道要飯能直接跑到酒店里面去？
要知道他們曾經(jīng)也那樣試過，可是酒店里的打手差點(diǎn)沒把他們打死。
一個長老嘲笑道：終究是個外地人。真該多多遭受社會的毒打。
到了店里，八七走向靠邊的位置。那里坐著一個閉著眼睛的人，仿佛是一個瞎子。
“老徐，近來可好?！?p> 瞎子道:“什么好不好的，還是那樣?！?p> 八七向大遠(yuǎn)介紹道：這是徐邪，外號“徐半瞎”。他并非是真的瞎，他是故意閉上了雙眼……
大遠(yuǎn)感覺很疑惑。
這時，從外面進(jìn)來一個穿著高級衣服的公子。
“小二，把好酒好菜端上來。”
“好呢……段公子?！?p> 徐半瞎突然開口道:“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人?！?p> 那位段公子看向角落，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他大聲吼道:小二！怎么一群叫花子也在這里吃飯呀，快點(diǎn)叫他們滾出去！
徐半瞎緩緩說道：年輕人說話別那么難聽，小心人頭不保。
“人頭不保？”段公子笑了出來。他拍了拍手，門外立即進(jìn)來幾個大漢。他們每個人都兇神惡煞，每個人都配著威武的大刀。
他大搖大擺地走到靠邊的位置:我還以為是哪一位大俠呢？原來是一個瞎子！他臉上發(fā)出陣陣譏笑。
“給我打死他們！”段公子一聲令下，大漢像瘋狗一樣開始動手。
徐半瞎冷“哼”一聲，手起，一只筷子瞬間抵在段公子額頭，筷子“咔嚓”一聲折斷，段公子額頭上瞬間滲出血來。
周圍大漢只感受到了一陣清風(fēng)，轉(zhuǎn)眼間目瞪口呆。
那瞎子一瞬間沖到了他們身后，而他們的主人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哀嚎。
段公子躺在地上，大罵：你們這些廢物，真不如養(yǎng)幾條狗！
大漢們自然嚇得不輕。從來都是他們打別人，別人躲他們還來不及。
他們沖了過去，一定要暴打那家伙一頓！要不然飯碗不保。
可是瞎子卻又瞬間跑到了地上，舉著段公子的脖子，大聲說道:你們再過來，你們的主人可真的是人頭不保了！
段公子開始“咿咿呀呀”口齒不清地進(jìn)行著最后的掙扎。
那群大漢嚇壞了，跪在地上求饒：“爺爺住手，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知道錯了……”
徐半瞎繼續(xù)冷“哼”一聲，一把把段公子丟了出去，“哐當(dāng)”一聲，段公子已經(jīng)半身不遂。
眾人目瞪口呆。
徐半瞎依舊閉著眼睛。
“徐兄依舊身手了得呀?！卑似咝α似饋?。
一群大漢驚慌失措，趕緊把段公子抬走了，要是段公子死掉了，他們?nèi)慷疾荒芑蠲?p> “哪里哪里，只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毕棺拥脑捳Z很客氣。
店小二嚇得不輕，等到八七叫他才讓他回過神來。
“三碗米飯以及一只燒雞?！?p> “……好……好?！钡晷《曇纛濐澪∥ ?p> “再來一壺清茶?！卑似哐a(bǔ)充道。
“好?！钡晷《杏X特別疑惑，竟然有人來酒樓喝茶，真是第一次見。而且那些農(nóng)民不都是喜歡喝酒嗎？
吃完飯后，徐半瞎與八七簡單地說了幾句后，就慢悠悠地走開了。
看著他單薄的身影，真害怕他摔著。況且他還閉著眼睛。
“為什么他要閉著眼睛呀？”大遠(yuǎn)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為睜眼看見的世界太過于令人絕望。”八七笑著說，“況且他的武功早就不需要眼睛來看見東西了……”
夕陽變得一片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