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芝士就是力量
赫春梅拿出手機與邱繼業(yè)視頻,“老邱,你吃飯了嗎?我們在外面吃飯呢!鹿鹿!跟你爸爸打個招呼!”
邱鹿鳴笑著對手機輕輕擺了兩下手,赫春梅又把手機對準(zhǔn)楊戈,楊戈笑著說:“老師好!赫教授帶我們吃日料呢!特別好吃!”
一番寒暄后,赫春梅又低聲和邱繼業(yè)說了些出國的經(jīng)歷,看得出,二人感情很好。
“您好,芝士蟹!”服務(wù)生拉開木門,跪在門口木階邊,雙手奉上一個托盤。
邱鹿鳴端坐無動于衷,楊戈卻伸手接過托盤,遞到赫春梅跟前,“赫教授,這是芝士蟹,你看,這厚厚的一層焦黃噴香的芝士!您先來一個!”
那餐盤里是三個足有男子拳頭大的蟹殼,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
邱鹿鳴嗅覺十分靈敏,抽了兩下鼻子。
“別別,我可吃不慣這東西,你們吃吧!”赫春梅收起手機,連連擺手。
“那就給鹿鳴姐!”楊戈笑著轉(zhuǎn)而給了邱鹿鳴,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個。
邱鹿鳴用木箸在蟹殼里撥了一下,看到雪白的蟹肉,頓時一股子熱烘烘的馥郁奶香撲面而來,她忍不住又抽了兩下鼻子,在蟹殼一角挑了一塊來吃,木箸竟然帶出幾根白絲來,拉得足有半尺長,她有些不知所措,余光里看到楊戈用的是叉子,還把那白絲繞在叉頭上,扯斷了送入口中,她也慢慢轉(zhuǎn)動木箸,扯斷了送入口中,蟹肉的鮮甜中包裹著奶香,軟糯的口感更是讓她幾乎落淚,天老爺啊,這東西也太好吃了!
邱鹿鳴和楊戈誰都不說話,只專心吃面前的芝士蟹,赫春梅看得好笑,拿起最后一個芝士蟹放到楊戈跟前,“小楊,喜歡就再吃一個!”
楊戈連連說不,忙把芝士蟹送到邱鹿鳴的餐盤里。
邱鹿鳴也搖頭,這芝士過于香濃,再吃一個恐怕會吃膩,以后就再不想吃了。
“小楊你吃吧,鹿鳴吃東西太挑剔,你還是趁熱吃了吧?!焙沾好肥疽馇衤锅Q把芝士蟹拿給楊戈。
楊戈笑,“那赫教授我可就不客氣了!我特別特別愛吃芝士!”
知道邱鹿鳴在看她,楊戈抬頭看她,“因為芝士就是力量啊!”
赫春梅聽了頓時大笑,“你可真調(diào)皮!”
楊戈也笑起來,唯有邱鹿鳴不明所以,低頭繼續(xù)吃。
赫春梅嘆口氣,無奈地看了女兒一會兒。
“鹿鹿,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再這樣下去,該有魚尾紋了!”
邱鹿鳴睡眠一直不好,淺睡多夢,一夜總要醒上幾次,黑暗中,她每次都希望這是個夢,醒來她依然在大長公主身邊。
“飯后媽媽帶你去做個美容,再做頭發(fā),看看能不能把剃掉的這塊遮蓋住,實在不行就剪短,怎么都比這狗啃的好看?!?p> 邱鹿鳴點頭,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既然母親說剪掉,那就剪吧。
楊戈卻說:“赫教授,還是等等吧,那個,鹿鳴姐的傷口還不能沾水?!?p> 赫春梅恍然想起,“哦哦,那就等等,好利索了再說,還是戴帽子吧?!?p> ***
接下來的一周,邱鹿鳴再沒見著赫春梅,電話也只有一通。楊戈說她剛回國事情太多。
邱鹿鳴根本不計較這些,她樂得不在赫春梅跟前,省得露餡。
這一周,她開開心心跟著楊戈四處游玩,倒比從前二十二年的見聞還要豐富。
當(dāng)然,難免還是鬧出了些笑話來,盡管她已經(jīng)很謹慎了:
第一次乘坐輕軌,她緊張得不得了,眼睛不敢往窗外看;
地鐵上看到一個褲子破了幾個大洞的女孩,上衣也短得遮不住肚皮,十分同情,有心施舍幾個錢,忽見她手里擺弄的手機,趕緊打消了念頭,這種手機可不便宜,足以買很多身衣服;
她最怕過十字路口,雖沒有汴京御街寬闊,但四面八方的大小車輛讓她緊張得不敢邁步。楊戈體諒她好言安慰,“鹿鳴姐咱不怕,我知道你有心理陰影,但那畢竟是偶然,來,我拉著你手,咱們跟在別人后面走,好不好?”到了馬路中央,邱鹿鳴抬頭飛快向路上看了一眼,一排排烏壓壓的車讓她心慌,連忙加快了腳步。
汴京城中有百萬人口,店鋪共五六千家,這一直是邱鹿鳴驕傲之處。
但當(dāng)知道濱城有六百萬人口,店鋪不計其數(shù)時傻眼了。
這幾天逛了幾個購物中心,邱鹿鳴感嘆,這可比相國寺的萬姓交易還要熱鬧,若是汴京也有人能蓋這樣高的大樓出來,也有這樣的電梯,想必也能多出幾千家店鋪、幾百萬人!
在中央大道購物廣場,邱鹿鳴不停地用手機拍攝著喜歡的和不懂的東西,有時候在楊戈慫恿下還去試幾件衣服,她從來沒這么盡興地逛過街,這些琳瑯滿目的從未見過的飾品、服裝、食物,讓她目不暇接。
她甚至和楊戈像小孩子一樣,站在當(dāng)街吃東西。“鹿鳴姐,這個口味熟悉不?邱老師說你愛吃原味的馬迭爾?!?p> 邱鹿鳴哪里知道什么馬疊耳牛疊耳的,只是模棱兩可地點了兩下頭。
一個店鋪前排著長隊,好像是賣飲子的,邱鹿鳴好奇多看了兩眼,楊戈就說去給她買,讓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等待,哪里都不要去。
邱鹿鳴還真是哪兒都不敢去,老老實實在長椅上等著,忽然視線里,出現(xiàn)一個穿著淺云色衫裙的女子和一個月白長衫的男子,兩人在一眾穿著粗俗的人群中,鶴立雞群,姍姍而過。
邱鹿鳴只覺鮮血翻涌,不及思考,人已經(jīng)沖了過去,擋在二人跟前,“二位!敢問二位來自何處?”
那女子年約二十,發(fā)髻梳得不甚精致,但簪了好些首飾,衣裳料子邱鹿鳴也叫不出來。女子也上下打量著邱鹿鳴,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又收回笑容眼風(fēng)掃了同行男子一下。
那男子身材修長,雖然沒蓄長發(fā),但頭上戴著軟腳幞頭,身上穿著圓領(lǐng)襕衫,顯得風(fēng)流倜儻,俊美的臉上帶著和煦笑容,他行了個叉手禮,“我們來自甘井子區(qū),想必你也是同袍了?”
邱鹿鳴也微微屈膝一禮,心中迷惑:“甘井子區(qū)...甜水井巷?”她記得大長公主說過,當(dāng)年天旱,先帝仁慈,在汴京城一下子打了390眼水井,大多都是上佳的甜水井,“那是小甜水巷,還是第一甜水巷...”不對不對,邱鹿鳴捂住了嘴,這里并非汴京城!
那女孩挑眉冷笑,“姐姐!現(xiàn)在是2016年,請問,你是從唐朝還是宋朝穿來的?。俊?p> 邱鹿鳴聽到宋字,臉色大變,后退了一步,那女子嗤之以鼻,“搭訕也不看看人家有沒有女朋友!”
楊戈端著兩大杯奶茶跑過來,“怎么了怎么了?兩位,我姐為救學(xué)生頭部受傷,失去了一些記憶,有什么誤會請多擔(dān)待?。 ?p> 男子頗為同情,“啊,沒有沒有?!?p> “什么沒有,她腦子進水了!當(dāng)自己真是古代人呢,拿腔捏調(diào)的在這里勾引我男朋友!失憶了就好好在家恢復(fù),隨便放出來還不看好了!”那女孩柳眉倒豎,十分兇悍。
路人中有議論的:我看報紙了,有個小學(xué)女老師放學(xué)時為救兩個學(xué)生,讓車撞了,流了好多血呢,不會就是她吧?
邱鹿鳴方才那種猛然涌起的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早就煙消云散了,她拉起楊戈轉(zhuǎn)身就走,不想被人議論,也不想在人前說話。
走了一段,楊戈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遞到邱鹿鳴手里,“喝點冰飲,涼快涼快。”
邱鹿鳴接過吸了一口,口中吃進一個小圓球,嚇了一跳,卻沒聲張,看楊戈在咀嚼,她也咀嚼起來。
冰冰涼的口感,讓邱鹿鳴冷靜下來。
她告誡自己今后行事要更加謹慎。盡管這個朝代的人,都不敬鬼神,信奉什么無神論,但她還是不想自己與眾不同,只求快快適應(yīng)這個朝代,做個普普通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