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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孤煙1

第八章 畫扇

落日孤煙1 孜然烤土豆 9740 2022-06-27 21:38:07

  燒烤并不愛吃,啤酒更是不可能喝的,辛月就撒謊說:“我到這里來之前在家里吃了點東西,不餓。這么晚了,你肯定餓了,你吃吧。”范正“哈哈”一笑,爽朗地說:“剛才是不是把你嚇到了?故意逗你的!看你有時候說話做事大大咧咧的,其實膽子還挺小。隨便吃兩個串串,說會兒話,好吧?”辛月的性格一旦軸起來,那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的,不吃就是不吃,但為了不拂他的好意,就假裝著拿起一根,望著范正,看他想說些啥。正是這一夜的一番交談,讓辛月不自在了兩個多月,也正是由此而后發(fā)生的事情,讓慕容夏虹現(xiàn)在又要費不少腦細(xì)胞,去思考如何在和陶華在一起之前打掃干凈自己身邊的這些枝條藤蔓瓜瓜葛葛。

  她覺得因人制宜,這里剛一點,那里磨一點,就這樣如何如何;想得累了,就和衣躺在床上,不洗不漱,卻愈發(fā)沉浸到這一番思考中,徹底失眠。窗外偶爾有幾處樹葉空蕩蕩的沙沙響和遠(yuǎn)處馬路上傳來凄清的喇叭聲??纯词謾C(jī),凌晨轉(zhuǎn)點了,她想打個電話給陶華,跟他聊聊,可是一撥通手機(jī)響了不到三秒便掛掉;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太好,太晚了,明天再說吧,就這樣輾轉(zhuǎn)反側(cè),時而昏昏沉沉,時而清醒異常,終于等到窗外晨光乍現(xiàn)。

  還好,今天是周末,睡得不盡興,慕容夏虹干脆爬起來,把自己脫個精光,光溜溜輕柔柔的一副漂亮的小身段,像一個“大”子仰八叉地躺在一米八寬的大床上;張開雙臂雙腿,然后又合上,如是這般做了五十來下,渾身上下微微發(fā)熱。到浴室洗個澡,又躺下,她心里想著:這兩天不和臭家伙聯(lián)系了,過幾天再說吧;免得沒有精力去對付那幾個討厭鬼,而現(xiàn)在是不可能和他說起他們的,也不能夠征求他的意見和解決方法,免得他會誤會,會吃醋。她把幾種情況做了大概分析,覺得比較難辦的是要到學(xué)校拉橫幅的范正,這人比較糾纏,不太好辦。又想到老秦,一想到他,她可真的氣不打一處出,這人簡直那什么,在她身上播下種子,卻不主動擔(dān)責(zé),害得她自己一人承擔(dān)、獨自解決;不僅如此,他還利用手中的權(quán)力將尋花問柳變成家常便飯,竟然還有臉要求和她見面,見面干嘛,無非就是要她繼續(xù)做他成堆的花柳里的一枝;話雖如此,這個秦青美,也要防他出什么幺蛾子。她覺得其他的應(yīng)該都還好說,有足夠的辦法對付;趁現(xiàn)在還早,趕緊再睡一覺,睡醒了才有精力去擊破一個個困難。

  每個周末一大早都能夠在煙湖岸邊看到陶華健美的身影,在湖邊小路跑上五公里,忽而勻速跑,忽而百米沖刺,感覺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出不完的力;有時又會停下腳步,望著湖光山色、鷗鳥淺翔、魚蝦浮游,木槿花開滿枝椏、嬌艷怒放,恍若春日里的時光。他想拿起手機(jī)拍個美景發(fā)給她看,卻發(fā)現(xiàn)沒帶手機(jī),只好繼續(xù)往前跑。前面路中央有個女人正在跳繩子,旁邊還有拍照設(shè)備對著她,只見她:穿著灰白色緊身上衣和緊身褲,因為衣服過于緊繃,而且上圍似乎沒穿胸衣,下圍似乎也沒穿底褲,乍一看上去還以為光著身子,只是前面和后面凸翹得有點夸張;再看臉盤,眉線粗壯、眼大有神、高鼻梁,南瓜子臉上粉面紅潤,運動之后的面容,讓人看了很是憐愛。陶華定了定神,趕緊繞彎從路邊的草地上跑過去。從清早起床到晨跑回來,陶華才拿起手機(jī)看了看,上面有個響了三秒慕容夏虹的未接電話,他想了想:她昨晚干嘛去了啊,怎么到凌晨了還打電話,那估計又沒睡好覺,算了,不給她回電了,讓她好好休息吧,況且昨晚她說的那個“恨”字奇奇怪怪的,讓人很難去理解,從來沒有哪對俊男靚女在熱戀之初就想著“以后分手了不要有‘恨’”。所以,這么想著,陶華對她的依戀之心也就淡了好多,甚至想著,要花點時間好好琢磨琢磨這個女人,不管怎樣,至少他并不想再主動和她聯(lián)系。

  早晨的這一場“回籠覺”,慕容夏虹沒有睡好,總是做著各種各樣的夢,一下子夢到范正爛醉如泥滿嘴胡言亂語向她發(fā)狠地走過來,一下子又是老牛局長突然伸開雙臂想要抱住她讓她失聲尖叫,一下子又是萬老師那哀戚戚的眼神盯著她看,一下子又是老秦“嚯嚯嚯”的猙獰壞笑,突然被嚇醒,窗外已大亮。她拿起手機(jī)看了看,快八點了,兒子一般得要到大半上午才會起床,所以也不用急著做吃的?!岸_恕币宦曄⑻崾疽繇懀蜷_一看,一條微信消息寫道:“虹,整整三年了,那年中秋節(jié)的第二天傍晚,我們仨一起吃飯,我和辛月都喝醉了,唯獨你沒喝。你送我回家,不是家,是店里,你扶著我走進(jìn)店里,還幫忙關(guān)了卷閘門,然后…。相處的過程中,也有一些不愉快,但我們還是能夠做到盡量找到時間在一起。可是今年初以來,我們只在疫情解封的那天匆匆見了一面,后來你壓根兒不讓我和你見面,還跟我說狠話,說要‘找人打我,打110抓我’,好吧,這些都沒關(guān)系,你知道,我用情之深,你怎么這么狠心?和你見一面都這么難嗎?我不理解!請你盡快安排個時間,越快越好,咱們談個清楚?!卑l(fā)信人是“咬月亮的老鼠”。剛才晨睡的時候做夢被嚇醒,慕容夏虹本來心情就壞透了,現(xiàn)在這個家伙又陰魂不散,發(fā)來這樣一條消息,還讓不讓人活了,“都他媽什么鬼東西,什么死鬼東西,不如死了算了呢?!蹦饺菹暮缱匝宰哉Z道,她忍不住了,想了一會兒,回了一條消息:“我到底把你怎么了?我是欠你什么嗎?如果有,請你直接說,如果沒有,請你消失!”發(fā)了這條消息覺得表達(dá)得還不夠透徹,她又接著發(fā)了一條:“昨晚打電話,今早一大早又發(fā)消息,你怎么讓我感覺像是陰魂不散呢?我如何才能擺脫呢?”

  范正收到了這樣兩條信息,心里那個氣啊,真想把慕容夏虹撕個稀巴爛,覺得這人怎么翻臉比翻書還快,她的無情之火怎么會突然騰空而起,一點過去之“恩”、相往之“德”都沒有了,想了想,咬著牙,給她發(fā)了一條消息道:“‘為人師表’,你哪里配得上?”編輯好了,點擊“發(fā)送”,結(jié)果提示對方已拉黑自己,無法送達(dá)。范正更加地生氣,非得要找慕容夏虹當(dāng)面理論理論不可,但他知道,要冷靜,冷靜才能想出辦法;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心里盤算著,在哪里可以找到慕容夏虹。他仔細(xì)地回憶了一下過去交往的一些細(xì)節(jié),猜測到:她周末如果沒什么事,一般還是會去學(xué)校的,而且,她一旦心情不好,就不會安排其他事情,大概率會去學(xué)校。唉!要知道她家在哪里就好了,她之前的“家”他是去過的,今年搬家之后,就不知道了,跟她打聽了好多次,就是不說。有一次,悄悄地開著車跟著她的車,結(jié)果被她帶著兜了一大圈,逮著了,兩人在一個不知道什么地名、四野荒涼的地方站立了好長時間,他一個勁地道歉,她給他狠狠地訓(xùn)了一頓,當(dāng)時她還說,如果下次他再跟蹤就要打110,這個女人無情起來簡直比黃世仁還狠毒。這么一分析,心里也就沒什么氣了,“什么事都得講策略”范正一邊心里想著,一邊咧開嘴,“哼哼”地笑兩聲,他計劃吃過中午飯之后到學(xué)校去找她,太早了,她可能還要照顧兒子,還不會到學(xué)校。

  慕容夏虹發(fā)了兩條消息,發(fā)了一通脾氣之后,反而冷靜了下來,心里想:這樣挺好,刺激他一下,他估計會去學(xué)校,行,今天就在學(xué)校再談一次,先給他一點狠的,讓他徹底斷了孽根,如果他真的堅持要拉橫幅,那就再哄哄他,用點緩兵之計。這樣想著,她又開心地笑了笑,突然停住笑,因為她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陶華怎么不給她回電話或發(fā)消息呢?雖然凌晨時分只撥通三秒便掛了,他也應(yīng)該給她回一個電話或消息?。∷懔?,都是一些什么虛情假意的鬼東西,都是一些什么難纏的討厭鬼,都不要才好。她就這樣想著,然后氣嘟嘟地起床,洗洗漱漱,從冰箱里拿出了她和兒子的早餐食材:餃子、青菜、雞蛋、鹵牛肉,就等著兒子起床了她就做早餐。走到陽臺,從二十二樓向外看去,也不空曠,前面有樓擋住,向兩邊看,倒還能看得比較遠(yuǎn),她看到緊挨著小區(qū)的東邊,有一塊荒地,有人種了一些菜,也看不清都是一些什么菜,大約就是青菜蘿卜之類吧,“什么時候去偷點菜回來,對,帶陶華去,讓他去拔菜,我放哨,嘻嘻?!蹦饺菹暮缧睦锵胫鴰ネ挡?,就莫名地覺得挺開心,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懶腰,暢快了呼吸一大口二十二樓的新鮮空氣。

  不過,一直到大半年之后的春天里,他們才真的去那塊東邊的菜地里去偷菜,他把她的手往回拉拉,示意她往回走,便自己一個人偷摸摸悄沒聲息地沿著暗影走到菜地邊緣,看到一顆長得綠油油的肥肥嫩嫩長相可愛的青菜,用手握住它轉(zhuǎn)了兩轉(zhuǎn),拔了就跑,還是被菜主發(fā)現(xiàn),拿著手電筒在后面一邊照著一邊嘰里咕嚕地罵,不過用的方言,他倆也聽不懂罵的啥,只是感覺那人挺生氣。

  大半上午的時候,慕容夏虹和兒子吃完早餐,兒子要出去找同學(xué)玩,她囑咐了幾句,無非就是注意安全、早點回家之類,然后自己也離開家,開車去學(xué)校。說實在的,往學(xué)校去的路上,她還是心有忐忑,想著自己這么一副在外人看來“溫柔嬌弱、和藹可親、春風(fēng)化雨”的形象,待會就要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厲言厲聲地說話,她祈禱自己不要演砸了。到了學(xué)校,把車停好,從停車場的后門進(jìn)到學(xué)校,爬樓拾級而上,嘴里還哼哼著小曲,給自己壯壯膽,到了四樓,轉(zhuǎn)彎往走廊去,她看見范正竟然在辦公室門口站立著了,她心里恨恨地罵了一句:“什么鬼東西,怎么進(jìn)來的?”便低著頭,也不看他,快到辦公室門口,嘴里嘟囔了一句,像蚊子哼哼:“辦公室坐吧?!狈墩赡芤矝]聽到她說什么,反正就跟著她走進(jìn)辦公室,隨手把門關(guān)了;有小半年沒來這里了,他東瞧瞧、西看看,發(fā)現(xiàn)多了點綠植和一束玫瑰花,便心里有些酸酸地問道:“這束花是誰送給你的?”慕容夏虹本來想說“一個朋友送的”,轉(zhuǎn)念又一想,不對啊,今天是干嘛來的?是來聊天的嗎?于是,她馬上換了一副腔調(diào)說:“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范正聽著一愣,壓了壓火,打了個哈哈說道:“呵呵,隨便問問,愛說不說!”慕容夏虹沉默了幾秒,把心橫了橫,冷面寒聲有點不耐煩地蹦出三個字:“你說吧。”

  范正走到皮質(zhì)老板椅背后,雙手搭在慕容夏虹的肩膀上,柔聲說道:“你知道嗎?你總是不理我,不讓我和你見面,我的心都快碎了,感覺都快死了。”沉默了兩三秒,慕容夏虹喉嚨里咕嚕了一聲,像是一朵痰在里面輕輕打了一個轉(zhuǎn):“那你怎么不去死?”范正聽得清清楚楚,有點不知所措,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陰魂”二字,就“哈哈”大笑著說:“要是死了,那不就真的成陰魂了?”當(dāng)初他就是用這種爐火純青的耍賴功夫,俘獲了她的芳心,今天又故技重施,慕容夏虹聽著微微地笑了一笑,往前直了直身體,指著長條皮沙發(fā),輕聲說道:“坐?!?p>  她站起身,用一次性紙杯給他倒了一杯溫白開水,因為是昨天的開水裝到熱水瓶里放到了今天,已然變得溫?zé)崃?;范正稍微站起來一些,前傾著身體,幾乎臉貼臉地盯著慕容夏虹看,在接水杯的時候,故意先握住她的手,等著她自己抽出來。慕容夏虹抽出自己的手,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嘴巴里惜字如金地蹦出三個字:“你說啊?!彼缓迷G訥地說:“是的,開始和你交往的時候,是我欺騙了你,可是后來我為了你還是離了啊,把證都給你看了,然后又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這些不都解釋過很多次了嗎?你怎么還耿耿于懷呢?你既然是我女朋友......?!闭f到這里,慕容夏虹馬上把他打斷,面帶慍色地說:“上回不是談過了嗎?誰是你女朋友?”范正不耐煩地接著話說:“你說不是就不是?你說是就是?這么隨意嗎?”慕容夏虹心里想:這家伙還杠上了,馬上說道:“怎么呢?還要敲鑼打鼓拉橫幅向大家宣告分手???上次說得那么清楚,你不懂?。磕X子進(jìn)水了?”

  范正睜著一雙大眼睛,能夠噴出火焰的眼睛,怔怔地望著她說道:“那行,那我明天還真的就做一批橫幅,周一就掛起來,請兩個人繞著你們學(xué)校掛一圈?!蹦饺菹暮缧睦锵?,這種事他是很有可能干得出來的,因為在她心目中,她覺得范正和“流氓無產(chǎn)者”是沒有什么分別的,無賴、潑皮,雖然和他在一起有時會有一些驚喜、刺激,可是冷靜之后往往又會是自責(zé)、悔恨,就在這樣矛盾的糾結(jié)中,她和他的關(guān)系時好時壞,交往了三年;而且這個人,你如果把他搞毛了,他真的是有可能干出來點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的,他如果真的這么干了,頂多被警察抓去以擾亂社會治安關(guān)幾天,可是這個事情如果真的發(fā)生了,那對自己的影響可就真的相當(dāng)大。慕容夏虹想到這里,覺得有必要改變一下策略,嬌羞地笑了一下,說道:“干嘛啊?要不要把梅里市都拉上橫幅??!瞧你德行!”

  慕容夏虹這么一說,范正反而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剛才的態(tài)度有些霸道,有點盛氣凌人,于是解釋道:“我剛才就那么一說,你別當(dāng)真啊,我是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的?!币贿呎f著,一邊站起來,拿起慕容夏虹的水杯,給她也倒了一杯溫白開,放到辦公桌上,遞到她面前,她莞爾一笑,順勢接過來喝了一口;看到范正在辦公桌旁木木地站著,正準(zhǔn)備說話,這時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他只好坐回到沙發(fā)上。外面那人敲門敲了幾下,慕容夏虹也正準(zhǔn)備說“進(jìn)來”,就聽到有人拿鑰匙開門的聲音,她便笑著對范正說:“是李主任?!崩钣纱蜷_門,一臉堆笑地看著慕容夏虹問道:“吃午飯沒有???”猛然看到沙發(fā)上坐著一個“老帥哥”,李由覺得有點不自在,馬上收住了閑扯的由頭,接著說道:“慕校長,我看到你的車停在停車場,我猜你可能在學(xué)校,所以就過來和你匯報一下。那個綠植之前不一直說要這么多嗎?”說著,就伸出了五根指頭,然后接著說道:“現(xiàn)在這么多?!庇稚斐隽巳种?。慕容夏虹看著他笑了笑,向他伸出大拇指,說道:“厲害!”然后接著說:“付款方式上我們可以寬松一點,請舒老板放心。請他盡快發(fā)貨并安排工人種植,再晚了,天就冷了,不容易活了?!崩钣牲c頭稱“是”,然后用眼睛的斜角余光瞄了瞄范正,心里恨恨死了,本來想著周末沒什么人,正好可以和校長說點“體己話”,他還想要積極上進(jìn)的,正好校長可以是他很好的階梯,而且校長經(jīng)常說她是土生土長的雨山人,多少有些資源,他可不想丟了這么個“寶貝”,可是,看著范正似乎有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只好憨憨地說:“校長,那我回辦公室了,下午加班做點事,您有事隨時找我?!闭f完,望向慕容夏虹點了點頭,就往外走,打算離開她的辦公室,到了門口,回頭問了一聲:“要關(guān)門嗎?”慕容夏虹猶豫片刻,說道:“關(guān)上?!?p>  倆人相對無言,沉默了有多久?不知道!只知道投射到窗戶上的樹影有了明顯的傾斜移動。慕容夏虹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困意上來,瞇斜著眼望向范正,說道:“我想休息一下,你走吧!”范正不走,依然呆呆地看著他,慕容夏虹沒辦法,強(qiáng)打精神,說道:“我以往也交過一些男朋友,沒一個像你這樣的,幾乎有點‘死皮賴臉’了,討人嫌,怎么這樣糾纏呢?”范正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也不敢有啥反應(yīng),他知道,她發(fā)起神經(jīng)來,沒有任何規(guī)律可言,可以說“特不靠譜”,比美國總統(tǒng)老特還不靠譜;所以,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是不對的,只好不說話。慕容夏虹被他呆呆癡癡地看著,心里有些發(fā)毛,沒好聲好氣地說道:“范老先生,你要是沒什么事,就回家休息吧,好吧?別在這兒瞎磨蹭了,再磨蹭,鞋底都磨穿了,就沒什么意思了,你要是沒事,回去多想想怎么掙錢,掙夠了孫子的零花錢沒有?掙到了明天的面包沒有?掙足了明天的水電煤氣汽油費沒有?就算你沒事,我還有事咧,我還要回家照顧兒子咧,對了,我家狄子寒,你也見到過的,你覺得他長得像誰?”范正一怔,子寒不是狄風(fēng)的兒子嗎?當(dāng)然長得像狄風(fēng)??!她又開始胡說八道,無非就是想把他嚇走,他感覺到她有些神經(jīng)衰弱了,便站起來,留戀不舍地說:“那好吧,我走了。”她無精打采地問道:“你車停哪里了?”范正磕巴了一下,回答道:“我,我今天打車來的。”說完,頭也不回,也不打招呼,迅速地往外走去,拉開房門,然后又帶上,離開。慕容夏虹來不及說一聲“再見”。

  其實范正今天是開車來的,只不過開的不是自己的車,開了別人的車,因為他今天“謀劃”了一件事,他覺得這件事如果順利辦成了,那慕容夏虹就跑不掉了。前面說到過,慕容夏虹今年搬家之后,新家的地址并沒有告訴范正,他問她多次也問不出來家在何方,于是,有一次開車“跟蹤”她,結(jié)果被她從后視鏡發(fā)現(xiàn),帶著繞了一大圈,還被“罰站”在一個荒郊野地里,狠狠地訓(xùn)了一頓。所以今天,他要改變策略,先找到她住的小區(qū),再慢慢找到她的新家。他把車子窩在慕容夏虹回家必經(jīng)之路拐角的地方,逆向停在路邊,這樣他的視線正好對著從這條路上直行或轉(zhuǎn)彎的所有車子,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就這樣坐在駕駛座上等著,屁股擠得直冒汗,實在打熬不住,稍稍放倒了一些座椅靠背,就瞇著眼打了個盹;再醒來時,已經(jīng)夕陽西下,倦鳥歸林?!霸愀?,”范正心里罵著,“她肯定已經(jīng)回家去了?!敝缓谜錾竦乜粗囎忧胺?,心里盤算著:今天又白費腦細(xì)胞體細(xì)胞和銀子了,為了借別人的車子還扯了個謊說自己的車子壞了,還答應(yīng)了一頓酒,唉,白茫茫瞎忙一場??!

  就在范正多愁善感愁腸百結(jié)自怨自艾的時候,他眼前閃過一輛相識許久的車,這輛車他再熟悉不過了。他們在這輛車上嬉戲打鬧,淺吟低唱,溫言軟語,耳鬢廝磨,獸性狂野。他馬上點火發(fā)動車子,悄悄地跟上去,始終保持二十米開外的距離,因為她的車子比較高,所以容易看得到,而這個距離又恰巧不讓她懷疑有車跟蹤她。不過,有那么一段路程,慕容夏虹開得太快,幾乎把他丟了,還好,紅燈幫忙,讓她始終完美地落在他的視線里。他一邊開車,一邊心里想:這一半個下午,她在辦公室里都干嘛呢?對了,肯定是那個李主任又去找她了,那小子,一臉“奸媚”,看上去有點“邪乎”,看面相就是勢利眼中山狼;哪天把他捉住了,警告他離慕容夏虹遠(yuǎn)一點,否則就打個半死。這么想著,他就在心里盤算,哪天在哪個路口堵住這個小子,要是不聽話應(yīng)該怎么個揍法,再不行,直接把這小子的家找到,上他家打鬧一番,看他服不服?他發(fā)現(xiàn)情況不妙,趕緊收攝心神,她的車已經(jīng)開出五十米開外了,她過去了紅綠燈路口,綠燈進(jìn)入倒數(shù),他猛踩一腳油門,完了,綠燈倒數(shù)秒“3、2、1”,停還是過?

  其實,慕容夏虹在學(xué)校待了一個下午,和李由沒什么關(guān)系。李由看到范正離開了,是想著再過來找她,可是敲門沒人應(yīng),用鑰匙開門,里面反鎖了,所以只好作罷。慕容夏虹太累了,昨晚又沒怎么睡覺,還費了不少精神應(yīng)付這樣一些事,她真的有些精神和身體上的衰弱;范正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她就歪倒在軟軟的皮質(zhì)老板椅上沉沉地睡了過去,酣睡甜香,打發(fā)了秋后的一段好時光。醒來時,窗影西斜,小樹林里一片嘰嘰喳喳,鳥兒們在歡喜回家?!拔乙苍摶丶伊?,”慕容夏虹心里想,“不知道臭小子回來沒有,估計還沒有,我自己回去搞點吃的吧,今天到現(xiàn)在還只吃了一頓咧?!?p>  想到這里,她猛然感覺好像心里有件什么事情在擱著,到底什么事情呢?還是什么人呢?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她想起來了:那個臭家伙怎么一天都不給她打電話或者發(fā)消息呢?再不聯(lián)系,她都要把他忘記了!馬上拿起手機(jī),臉上漂浮著滿滿的慍色,撥通陶華的號碼,響了一會兒,那邊終于有人接了:“哈羅,美女!”慕容夏虹清了清嗓子說:“看來心情不錯?。∧阈那椴诲e的時候就會這樣說話?!鳖D了一會兒,她提高了聲調(diào)接著說:“你在干嘛呢?怎么也不回電話,也不回消息?”“你昨晚半夜三更打了電話,響了三秒,”陶華說,“我想你可能昨晚也沒休息好,所以,沒回電話,想著周末你可以休息一下!”慕容夏虹打了個哈欠,說道:“嗯,下午在辦公室睡了個好覺。年紀(jì)大了,躺著睡不著,坐著睡得香。”陶華呵呵地笑了幾聲,告訴她每天晚上盡量在十點半之前上床睡覺,十點以后盡量不要再想什么事情打什么電話,養(yǎng)成好的習(xí)慣,睡眠是最好的美容護(hù)膚品,睡眠不好容易衰老,老了就沒人要了。一聽到“老了就沒人要了”,慕容夏虹嗔怪著說:“‘老了沒人要’也沒什么了不起,老太太我自己一個人過?!眰z人扯了會兒閑話,陶華便建議她早點回家弄點吃點,好好休息。他們又約著再找個時間見面,這一次,慕容夏虹改變了約會的地點,她說:“雨山三路和高科二路那里有一條長長的綠道,環(huán)境還可以,我們到時候去那里散步?!?p>  打完電話,慕容夏虹簡單收拾了一下,拿起車鑰匙,開門,關(guān)門;又順便到“后勤辦公室”看了看,敲了敲門,拽了一下門把手,門鎖上了,沒人在。出了行政樓后門有一小片菜園,這里的菜都是學(xué)校后勤師傅們在閑暇的時候種下的,現(xiàn)在秋天了,白菜蘿卜也都長出了一些。睡了一覺,人清爽多了,慕容夏虹決定摘一顆白菜帶回去,挑了一棵又肥又嫩的大白菜,左右轉(zhuǎn)兩下,拔了起來,到了車邊,拿了一張紙墊著,放在腳墊子上。

  在經(jīng)過這處紅綠燈的時候,慕容夏虹滋溜一下就過去了,綠燈剩下倒數(shù)幾秒,范正的車還離著四五十米遠(yuǎn),如果過不去,那他就不可能再跟得上她,特別是前面如果她轉(zhuǎn)彎的話;他猛地踩一腳油門,在紅燈轉(zhuǎn)黃燈的瞬間穿了過去。因為周末的傍晚,車也不多,范正的車一加速,就離慕容夏虹的車更近了,這時她感覺到后面好像有車跟著,而他也感覺到她放慢了車速,就踩了踩剎車,讓自己的車和她保持了距離。慕容夏虹通過后視鏡看了看后面的車,沒有發(fā)現(xiàn)范正的車,這才放心。果然,在玉明路交匯玉花路的路口,慕容夏虹選擇了左轉(zhuǎn),而且左轉(zhuǎn)向道上就她一輛車,范正不能跟上去,否則跟得太近,通過后視鏡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了,保持距離跟得遠(yuǎn)點那更不行,孤零零地隔那么遠(yuǎn),太奇葩更加容易被懷疑,怎么辦呢?他往右打方向盤,把車子停在馬路的最右邊,像一只盯著一只近在眼前的梅花鹿的老虎,后退下彎、屁股下蹲、前腳直撲,做出往前沖的姿態(tài),只要左轉(zhuǎn)燈紅變綠,他立馬往左打方向盤一大腳油門跟上去。而在玉花路與九嶺路的交匯處,慕容夏虹的車駛?cè)胫毙凶筠D(zhuǎn)道,范正隔著三輛車跟在她后面,紅燈變綠燈,大家一起往前面開。她的車突然由直行變左轉(zhuǎn),上了九嶺路,范正走了一會兒神,等到反應(yīng)過來,自己快要穿過路口了,猛地左打方向盤,車前臉和前面車的屁股“欻”一聲不輕不重地親吻了一下,他也管不了許多,轉(zhuǎn)過彎向慕容夏虹追去,那輛被親了屁股的車因為已經(jīng)過了路口無法轉(zhuǎn)彎,駕駛員只好打開雙閃、打開車門,站在原地指著疾馳而去的范正跳起來指著罵。

  慕容夏虹對后面發(fā)生的一切都沒有感知,她的腦海里一直在想著哪天和陶華去那條綠道逛逛,有好多話想和他說;她想到現(xiàn)在還不能一心一意地對待他,心情又變得不好,輕輕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輕聲罵道:“都他媽的什么些鬼東西?!狈墩菦]有聽到這句話的,不然心情也會變得不好起來,不過,他此時正聚精會神一刻不帶眨眼地瞄著慕容夏虹的車跟著,不遠(yuǎn)不近、恰到好處,他感覺離自己心目中的目標(biāo)越來越近了,而變得有些興奮起來,不由自主地哼起小曲“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手拉著那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門口”。往前右轉(zhuǎn),上了一條不太寬闊的雙向四車道,直行到第二個紅綠燈路口左轉(zhuǎn),上了一條雙向六車道的寬闊大馬路,在第一個紅綠燈路口,慕容夏虹的車向左轉(zhuǎn)進(jìn)入一條不太寬的小馬路??吹侥饺菹暮绲能囃懊骈_了不到一百米,往怡景苑小區(qū)車輛出入口駛?cè)?,進(jìn)了小區(qū),范正“呵呵”地笑出了滿意的聲響,沒有再繼續(xù)往前走,調(diào)頭離開了,他終于知道了她所在的小區(qū),再如何找到她住的地方,那多的是辦法了。

  把車停好,抱起了那顆肥肥嫩嫩的大白菜回到家,打開家門,家里漆黑一片,沒有點燈,兒子還沒有回來。她把大白菜放到廚房地上,倒了一杯礦泉水,坐在沙發(fā)上,突然感覺有點心悶得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她隱約感覺到今天在她的車后面始終有一輛炫閃綠奧迪車跟著,沒那么巧啊,怎么一路上都不遠(yuǎn)不近呢?那會是誰呢?難道是范正?不是他的車???難道是陶華?不會啊,他沒必要躲躲閃閃,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住哪里。難道是他?他為什么要跟蹤她呢?沒那個膽子?。窟@么想著,她的腦袋就有些發(fā)暈,感覺偏頭疼又犯了,一陣惡心,跑到廁所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來,只吐出些苦水,漱了口,就躺在床靠背上,家里空蕩蕩的,深深的孤獨向她襲來,她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機(jī)給陶華發(fā)了一條消息:“我的偏頭疼又犯了,惡心嘔吐,又吐不出什么東西,吐了一些苦水,現(xiàn)在躺下了。你呢?在忙什么啊?”

  陶華是收不到她發(fā)的消息的,不是說手機(jī)壞了,而是當(dāng)時他所處的環(huán)境悶熱嘈雜,壓根兒聽不到信息鈴聲。恒溫泳池里有好多小朋友,你打我鬧,教練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一派熱鬧場景。水蒸氣充滿了整個室內(nèi)空間,悶熱潮濕,倒有幾個身材姣好的年輕女子偶爾站立在水池里,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可以欣賞幾分。他坐在岸邊的塑料高腳凳上,一會兒打個瞌睡,一會兒看看小姑娘在水里如快樂的小金魚嬉戲游玩、熟練地游動,一會兒又和小朋友們玩起了“鸕鶿叼魚”的游戲,他把手牌環(huán)扔到水里讓小朋友潛泳去搶著抓起來。慕容夏虹懨懨地躺在床背上,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他的回復(fù),輕聲嘆了口氣,竟然慢慢悠悠迷糊起來,睡著了;直到深夜時分,被巨大的“咚咚咚”的敲門聲,哦,不,砸門聲給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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