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這個世界的影子
月乃雪兔深吸了口氣,低下頭愧疚地說:“......我一直想對你說一句抱歉?!?p> “我來這里不是想聽你道歉的。”柏源澤平靜地說。
“......”
空白的時間在兩人之間蔓延開,柏源澤調(diào)整了下坐姿,鋼管椅的連接處受力擠壓,發(fā)出動物鳴叫般的聲音。
他飄移的視線停在墻壁上的時鐘,開口問:“你現(xiàn)在是怎么樣的狀況?”
因為有太多想要了解的情況,導致柏源澤不知從哪里開始問。
“我?”月乃雪兔看著窗外,暈紅的夕陽正從江之島處墜落,“簡單來說,我無法被這個世界的人觀測。”
“......什么意思?”
柏源澤發(fā)覺這句話的信息量有些大。
“這個世界的人看不見我,我現(xiàn)在估計是幽靈的狀態(tài)吧?”月乃雪兔一邊說著一邊翻著書,“我觸碰到的物體也差不多是「幽靈」的狀態(tài),像這本書,其實在外人眼里,它還在書柜上?!?p> 當注意到柏源澤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她似乎為了驗證這句話的真實性,就雙手作喇叭狀放在嘴前,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大聲呼喊:
“我不想繼續(xù)下去了——!”
她的聲音充滿著少女的活力,在這層寂靜的樓層間回響,這把柏源澤嚇了一跳,差點就要起身朝著周圍的人道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并沒有任何一個人對此做出反應,甚至推著運書車的阿姨,也只是在補充著書柜上缺少的書籍。
態(tài)度感覺不是視若無睹,是完全沒聽到聲音。
“看吧?!痹履搜┩媚樕蠑D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柏源澤失神了幾秒,突然想起了什么說:“等等,那天和月她?”
那天她送來第二封信箋時,柏源和月卻能觀測到她與之對話,甚至拿到了信箋。
月乃雪兔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起初就是和月發(fā)現(xiàn)了我,我那時就在懷疑你是否也能看見我,所以我就給你發(fā)了信箋,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吧?!?p>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所以妹妹和月也能觀測到?
“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柏源澤盡可能用真摯的語氣,謹慎地開口詢問。
難道和現(xiàn)在的月乃雪兔一起住?
月乃雪兔和他相視而笑:“你還在關心我,太好了。”
“.......是和現(xiàn)在的月乃雪兔一起住嗎?”柏源澤繼續(xù)話題。
“不是,我不能和她見面,因為相同的人要是見面,那么這個世界的月乃雪兔就會被法則抹除,我現(xiàn)在是她的影子?!?p> 她那張清麗可愛的稚嫩小臉上,露出了罕見的嚴肅神情,似乎這句話并不是玩笑。
柏源澤不禁有些提心吊膽,好奇地詢問:“從哪里證實的?”
月乃雪兔淺短地吸一口氣,低聲說:“當年暢銷書里寫的都市傳說有提到?!?p> “......”
注意到柏源澤視線里的「白癡」越來越直白,月乃雪兔整張臉倏然紅潤,雙手捏住裙擺解釋道: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我和你關系還沒有和好之前,這個世界的我不能出意外?!?p> 柏源澤無奈地扶著額頭說:“所有你那天沒有和我打招呼就跑了是吧?”
月乃雪兔點點頭:“嗯,我當時沒想到她也會在附近?!?p> 沒想到她竟然會因為一則都市傳說,就直接放他鴿子。
“那你能住哪?旅館?不對,網(wǎng)吧嗎?”
因為東瀛的網(wǎng)吧相當于小型旅館了,日租便宜,而且很多網(wǎng)吧水飲全免。
月乃雪兔沉默了會兒,嬌弱的身子倏然緊繃,夸張地聳聳肩笑著說:“公園的玩具滑道里?!?p> “......”柏源澤懷疑聽錯了,皺著眉頭開口詢問,“哪里?”
月乃雪兔的語氣不自覺的弱了幾分,像是犯錯事的小孩子喃喃應和道:“公、公園的玩具滑道里......”
“那下雨天?”
月乃雪兔挺了挺輕盈的胸部說:“我會跑到橋洞底下。”
柏源澤咧了咧嘴說:“這有什么好驕傲的?你是貓嗎?”
聽著她的話,柏源澤心里是一百個不相信,因為她身上干凈的衣著完全不像是流浪在外的人,就連肌膚都如凝脂般光滑,說她住在牛奶河里他都信。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困惑,月乃雪兔聳聳肩微笑著說:“其實我被困在那一天了,所以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的身體狀態(tài)和衣著,就會回到那一天的狀態(tài)。”
柏源澤下意識地重復著他的話:“回到那一天的狀態(tài)?”
是時間在流動,但是自身卻陷入了那一天的讀檔?
他又看了眼擺在桌面上的教課書,月乃雪兔的手指翻開書籍說:“我空閑的時候會去很多學校里聽課,所以現(xiàn)在知識方面和柏源你差不多。”
“我入學??嫉谖遴浮!?p> “你還是那么厲害嗎?!”
“在你眼里我的腦細胞是成片死的嗎?”
“......”
幾乎在同一時間,柏源澤感覺至今狹窄的視野一下子擴展開來。
柏源澤一時間沉默不語,月乃雪兔只是雙手緊緊拽著裙擺,時不時地偷瞄著他,那雙澄澈的眼眸映著對坐少年的身影。
“原因,你知道嗎?”柏源澤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來這里是為了解決這事的。
但他不想將兩周后如果沒有解決,她本人就會消失的事情告知,不能傳播恐慌的情緒了。
“原因的話......”月乃雪兔抿了抿嘴,怯弱地抬起眉眼來嘀咕著,“是......是你......”
“我?”柏源澤指了指自己,詫異地說,“我不記得我有過讓你傷心的事情?!?p> 對面的少女身軀微微一顫。
“怎么會,是我讓你傷心了?!痹履搜┩玫椭^,長發(fā)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那也沒必要留在那一天吧?”
其實對柏源澤來說,那件事情自己早就釋然了,總是帶著過去的枷鎖生活,豈不是給自己添麻煩?
“更何況?!卑卦礉呻p手抱臂說,“那對我來說只是一段普通又廉價的過去?!?p> 月乃雪兔的眼神趨于溫柔:“聽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但我還是想和你說當時微不足道,無趣且毫無意義的事情,說不定是解決我目前狀態(tài)的關鍵。”
柏源澤扭過頭去:“我有些不想聽?!?p> “事到如今你在鬧什么別扭???你都說了是普通又廉價的過去?!痹履搜┩每聪蛩难凵駧c埋怨。
“雖然是普通又廉價的過去,但在我的世界里卻是僅只一出的故事,女主還是當時喜歡到不得了的青梅竹馬。”
說完,柏源澤就對某件事死心般的深深嘆息。
“......!”
月乃雪兔的臉愈來愈紅,連耳根都通紅,原因絕對不是因為寒冷。
兩人四目相對,她慌張地移開視線。
逗初中時的青梅竹馬臉紅,出乎意料的好玩,柏源澤想。
“我......我可沒有誤會喔?!泵髅靼卦礉墒裁炊紱]有調(diào)侃,月乃雪兔就滿臉通紅地辯解。
柏源澤擺出一副輕松的模樣,臉上帶著笑意說:“說吧,我聽著呢,估計會是一個能上文化祭的故事,到時候寫個劇本好了,名字就叫《初中生的告白果然有問題?》感覺能賺不少錢?!?p> “不可以笑喔!”月乃雪兔揚起視線瞥向他。
“可以的話,希望是好笑的故事。”
“那我就不說了!”
“別這么壞心眼啦,我來這里有一半是聽故事的?!?p> “另外一半呢?”
“看稚嫩的初中妹?!?p> “高中的柏源壞心眼!”
“不,我剛剛說的是真心話?!?p> “那你之前說的呢?”
“只是覺得逗你很好玩。”
月乃雪兔見他那張俊秀的臉頰笑意滿滿,本該憂愁地說出這故事的,結果卻被他說的像是初中生的搞笑日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