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三水縣，城南的一處連山帶水的大宅子，這里是三水商行位于三水縣的駐地，也是三水商行內(nèi)務(wù)堂所在的位置。
這幾日一直是陰雨連綿，連著天黑得都比往日早了許多。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暗淡，再加上連綿的陰雨，放尋常人家，不論是什么工作都得放下，早早的上床睡覺。
可這處宅子卻不同，此時依舊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一個穿著員外服的胖子，在旁邊侍從的幫助下，從外堂稠密的人群中擠了出來。
過了外堂，四周驟然一清，這胖子心有余悸的望向身后的人群，低聲吐槽了句什么，隨后在身旁侍從的幫助下整理了身上有些凌亂的衣服，掏出了手帕擦著滿頭的汗水。
等一切整理妥當，這胖子才邁著方步，有條不紊得沿著走廊向里面走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
卻是里堂聽到消息的中年人率先迎了出來。
這中年人也是一副富貴打扮，遠遠的就招呼胖員外。
“李老弟，你可是讓我好等??！”
李姓胖員外連忙扯出了習慣性的假笑，拱手道。
“高老哥，別來無恙?！?p> 這一拱手便露出了十根手指上帶著的黃金戒指，金光閃閃，晃得人眼發(fā)昏。
兩人搭上手，胖員外還在解釋。
“您這邊忙，我那邊也不輕松啊。好在碼頭上的事，到了天黑都得停下。聽說你這邊有事找我，這才得了閑，我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高姓中年人伸手引著李員外進了旁邊的敞開著門的房間，侍從也識趣，到了門口就不再往里進。
隨后房間閉合，將所有的聲音都隱藏在了房門之內(nèi)。
門內(nèi)的兩人都坐下后，高姓中年人親自給李員外倒上了茶水。
緊接著便是一聲嘆息。
看到對方的架勢，李員外心里一突。
‘這架勢可不像是商會的公事！高常樂這孫子，這次的姿態(tài)放這么低，絕對是有事要求自己，這事不會容易，說不定還要損害自家的利益。’
都是管事，各種人見的多了，就沒有一個是不精的。
李希見了這種情況，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什么事都不能答應(yīng)。
然后就像是啞了一般，雙唇緊閉，低眉低眼的盯著手里的茶杯，像是能瞅出一朵花來。
高常樂也無法，他也不想表現(xiàn)的這么急迫，可這事由不得他。
現(xiàn)在姿態(tài)低一點，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真要強硬姿態(tài)，等會說了事，雙方只會更加難堪。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高常樂還是選擇了先開口。
“李老弟可了解過傳道堂里的情況？”
‘傳道堂？從自家麒麟兒以全優(yōu)的成績在里面畢業(yè)出來，取得了行首欽定的三水商行少主稱謂，傳道堂便已經(jīng)關(guān)門好幾年了。如今鑫兒拜入劍門，傳道堂重啟，但他家這次又沒有人在里面，自然也不會關(guān)注里面的情況。現(xiàn)在提這個...壞了，這孫子怕不是還在打我兒子的主意！我就知道這孫子今天找我來不能有什么好事，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
但話卻不能這么說，大家同在三水商行做事，雖然所屬堂口不同，但低頭不見抬頭見，哪怕這事絕不可能答應(yīng)，但也要給對方留個體面。
李希略微沉思之后，答道。
“自從鑫兒僥幸拜入劍門，行首便下令召回了幾個掌柜充當教習，隨后遴選商會內(nèi)的英才重啟傳道堂。如今才剛過了一個月，又能有什么事？”
李希在‘行首’和‘一個月’兩個詞上加強了語氣，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
‘之前的事，行首已經(jīng)下了定論。而且才一個月，又能出什么事！’
高常樂也不說話，嘆息了一聲，掏出了一疊文件。
“這是本月傳道堂那邊歸檔的學(xué)生試卷。你看一下?！?p> 李?？偢杏X這聲嘆息帶著別樣的韻味，不過眼前一疊厚厚的試卷推到了眼前，他也沒工夫瞎想，便將目光和精力都先集中到了眼前的試卷上。
這自然沒什么不能看的，或者說，其中優(yōu)秀的試卷本就會下發(fā)給三水商行所有的主管一級，作為參考學(xué)習的資料。
李希接過了試卷，直接翻看了起來。
等他挨個看完之后，眉頭已經(jīng)舒展開了。
整體來說，比起他兒子那一屆的平均成績要好上不少，除了少數(shù)的幾個紅筆標注的差，絕大多數(shù)都在良以上，少數(shù)幾份更是優(yōu)占據(jù)了大多數(shù)。
“畢竟都是我三水商行的儲備人才，這一屆的學(xué)員成績都很不錯！”
“都很不錯？”
高常樂將奪過了文件，從里面抽出來三張。
“你看看這三份，仔細看看?！?p> 高常樂遞來的三份是李希之前看過的評分最高的三份。
李希聞言，這次不再只看評分，連著試卷上的答案一同查看。
等看完之后，李希疑惑的看向了高常樂。
“作答的都挺好的啊，都是老成之言。這不更說明了我前面說的話，這些年里我們商會從不曾放松過對底層人才的篩選和培養(yǎng)?！?p> 高常樂再次嘆息了一聲。
這一聲更加怪異，李?？偢杏X自己像是忘記了什么。
不過沒等他找到那種別扭感的來源，高常樂便又從抽屜里抽出了一張考卷，遞了過去。
李希什么都沒說，目光集中到了這張新的試卷上。
首先是帶著歲月感的發(fā)黃紙張，顯然這試卷已經(jīng)有了些年頭。
接著他看到這張試卷上的文字，眉頭微微上挑。
目光下掃便看向了題目和具體的的答卷內(nèi)容。
這個問題，這個答案，沒錯都是他十分熟悉的內(nèi)容。
后面的就不用看了，因為這份試卷他都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三水商行會將傳道堂內(nèi)學(xué)生的試卷內(nèi)容中最優(yōu)秀的進行刊印下發(fā)，其中他家麒麟兒每一次的答案必然都在其中。
不過他們這些主管看到的一般都是旁人的抄錄，原版一般都保存在內(nèi)務(wù)堂，而眼前的這份顯然就是原件。
李希心頭突然起了憤怒，他不想再裝下去了。
便見他臉上一直掛著的假笑漸漸的消散，手中的文件往前面一推，身子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說話的語氣也不再客氣。
“你這樣有意思嗎？”
李希感覺自己有理由這么問。何苦這么步步緊逼呢！
不過這話換來的卻是高常樂的一聲嘆息。
嘆息聲之后，李希再看高常樂的表情，態(tài)度莫名的就有了點軟化，只聽他勸慰道。
“現(xiàn)在事情已成定局，難不成你還想去劍門要人？有了劍門做靠山，只要鑫兒不愿，天下誰還能強迫他？所以，你要做的不是追悔往事，而是往前看。”
“少主他天生就該做商人。我相信若是由他主持商行，只要幾十年，三水商行之名必將傳遍九州！何況你怎么知道少主他不是沒得選，有選擇的情況下，誰又知道他會選擇哪個？”
‘會做生意有什么用？這世界看的是誰的拳頭大！’
李希本來應(yīng)該會想到這個的，可他現(xiàn)在卻沒有想到。
他的腦子如同漿糊一般，越是動腦就越覺得混亂。
沒等他理清頭緒，高常樂繼續(xù)施壓，只見高常樂雙手按在桌子上，身體前傾，以一種很有壓迫力的姿態(tài)看向李希。
“有三水商行在，少主他能得到的資源未必會比劍門差，還可能更好！”
李希有些茫然的看著對面的高常樂。
不自覺的開始按照對方的思路走。
“是這樣的嗎？”
李希輕聲反問。
又是一聲的嘆息，接著高常樂才說道。
“我們至少也要把選擇的權(quán)力交給少主?！?p> 李希皺起了眉頭，順著對方的想法提出了疑問。
“如今鑫兒人已經(jīng)在陰山之內(nèi)，正常情況下，最少也要筑基才能下山。筑基談何容易，哪怕是在陰山劍派中，最少也要三五年的時光。”
三五年后，什么事都成了定數(shù)，新的三水商行少主也都選出來了。不是行首又不是少主，三水商行可不會白掏資源讓人白嫖。
“如今已經(jīng)晚了，都晚了！”
李希的臉色依舊是一片茫然，但是口氣卻是焦急中帶著絲悔恨。
高常樂仍在和李希對視，只見他的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聲音中仿佛都帶上了魔力。
“我有消息，明年四月份劍門將在陰山縣舉辦一場拍賣會，到時候會場的侍衛(wèi)將由這批新人充當。李老弟你只要寄出一封家書，勸少主參加相應(yīng)的任務(wù)，到時候其他的事情我來解決?！?p> “寄家書。下山。寄家書。下山?！?
睡夢中的貓.CS
人精有什么用？我會妖言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