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收徒的話,倒是不必的。
林疏側(cè)頭看著他。
恰在此時,遲遲等不到嚴澤回來的沈裕華出來尋他。
又是那位帝王相的公子。
沈裕華先是上前仔仔細細檢查了嚴澤身上并無傷口,這才放下心來;悄悄地對著嚴澤試了個眼色。
嚴澤明白,忙對沈裕華介紹:“哥,是這兩位公子救了我!”
第二日早朝,皇帝在朝堂上呵斥兵部左侍郎、吏部右侍郎兩人行事不端,隨后把兩人外調(diào)出京。同時訓斥五皇子疏于差事,奪了他手中權(quán)勢,讓他在家禁足三月反省反省。
早朝上,眾人紛紛噤聲,沒想到陛下竟對五皇子如此不留情面。疏于差事的皇子啊,得到這個評價,距離儲君之位豈不是遙遠了。
五皇子站在朝堂上,聽完宣讀的圣旨后,整個人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澤兒,你這是從哪兒回來的?”
“啊,爹,我是剛從同窗那里回來的。你也知道我人緣一向很好,人家非要留我,我也不能拒絕啊!”
嚴成一改往日嚴厲,反而是和善地問:“是嗎?”
嚴澤并沒有感受到自家老爹的和藹,而是有風雨欲來山滿樓之感,他瑟瑟嗦嗦回道:“不……不是嗎?”
嚴父面帶微笑地從身后掏出了準備已久半人多高,手臂粗的棍子。嚴澤見勢不妙,撒開丫子朝里跑。
為什么不朝外跑?
笑話,到大街上讓人看見得多丟人??!再說就算是街上你以為他爹就會停手嗎?
呵呵,嚴澤以自己多年挨打經(jīng)驗表示:你太天真了!
他爹是那種要臉的人嗎?
他爹在他身后發(fā)出咆哮:“小兔崽子,還敢跑?再跑,老子打斷你的狗腿?!?p> 嚴澤撇嘴:一會兒兔子,一會兒狗的,不過不管什么東西,他可都是老爹生的,這一下可不得把老爹他自己也給罵進去了!
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罵法……
再說了,不跑是傻子,等著腿被打斷嗎!
但是吧,有娘在,爹他敢揍嗎?
想到這里,嚴澤跑得更快了,叫喊中氣十足,音量一句比一句大,到了最后響徹整個嚴府。
“娘啊,救命??!爹他要打死我了......”
嚴夫人一向溫婉賢惠,對著歉意得笑了笑,然后氣沉丹田:“跑什么,都給老娘站??!”
然后,一大一小父子倆就灰溜溜地來到夫人面前排排站。
咳,這就是嚴府的地位體現(xiàn)了。
嚴夫人恨鐵不成鋼的戳著嚴澤的額頭說:“跑什么跑!”
嚴成稍微理了理因為追孩子而有些凌亂的衣袍,又是一派儒雅的模樣,他看著母子倆,長嘆了一口氣。
嚴夫人眼睛微瞇:“你在嘆什么氣?”
嚴成拉起她的手,自責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沒教好兒子,讓他都學會了離家出走,夫人也不必如此為澤兒傷神?!?p> 嚴夫人安慰他:“相公,莫要生氣了,我相信澤兒已經(jīng)知道錯了。他以后斷斷是不會這么做的?!?p> 嚴成搖了搖頭:“夫人,你莫不是忘了這幾年的局勢,澤兒他做事向來只憑一腔孤勇,這出門在外怎么讓人心安?”
嚴澤反駁他的老父親:“我是帶著沈大哥一起出去的!”
當然,兩個大人是不會聽他這個小孩子說了點什么的。
嚴夫人輕笑了下:“相公,我正是為此而來?!?p> “柳兒,帶人進來吧?!?p> 嚴澤就看著下人帶著板凳和板子還有手腕粗的藤條進來了,頭上冷汗都嚇出來了……
嚴澤……嚴澤他瑟瑟發(fā)抖。
嚴夫人拿出帕子,溫柔地擦拭著嚴澤額頭上的汗珠:“兒啊,娘也不是不心疼你,你看看你,太過頑劣了,出去怎么就不知道和家里人說一聲?這么久了,也沒有寄來個家信……”
嚴澤哆哆嗦嗦:“娘……娘……我錯了……”
嚴夫人道:“好孩子,既然知道錯了就選一個吧?!?p> 他求救的目光投向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嚴成看懂了兒子的眼神,于是輕輕咳了一下,攔住了自家夫人。
嚴澤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的父親是這么地親切,似乎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種光輝。
嚴夫人:“相公,怎么了?”
“這怕是會傷了澤兒,可有請了醫(yī)館的大夫?”
嚴夫人回他:“自然?!?p> 嚴成示意讓他放心。
嚴澤眼里的光漸漸熄滅了……
外面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齊鈺終于回京了。
暗一也是松了一口氣——畢竟主子的身體已經(jīng)不容耽擱了。
有同樣感覺的還有在這段時間里應付其他人的暗五。
呼!可算是擺脫了四皇子了。
這段時間為四皇子追姑娘出謀劃策的,他覺得自己對愛情已經(jīng)無望了。
忒麻煩了!
不過效果也還好,這姑娘現(xiàn)在對四皇子的窮追猛打也并非沒有意動。
白輕輕在秦明盛面前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了,也到了與男主互生情愫的關(guān)鍵時候。
秦宇杰現(xiàn)在橫插一腳,給了秦明盛危機感,更快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兩人快快樂樂地在一起了。
四皇子這里就成了風蕭蕭兮易水寒……
再不回來,他怕是要頂不住了!
一回來,齊鈺便再次病倒了。
林疏還記得那日啟程不久這人倒下的那一幕。
但是他卻不會以為這人性格溫和,沒有主見;這世上分明沒有比他更意志堅定、目標明確的了。從他的抱負就可見一斑。手腕與心胸,他可都一一見識過了!
齊鈺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這人心中想了些什么。
齊鈺突然就想知道這人的心思的變化的結(jié)果:“走了這一路,表哥可有什么高見?”
林疏不知自己想要輔佐的心思,只當是在衡量他的能力,便道:“高見談不上,不過想法確是有一些。”
“那表哥不妨說來聽聽?!?p> 聰明人能理解這其中的含義。
而正是這么一個聰明人。他知道這個廢太子的能力,也相信他。
也正因如此,他才答應輔佐。
“這一路走來,我們看到的都是難民,山匪并非造成一切的元兇。主除了天災還有豪紳的剝削和官員的腐敗。我明白你對豪右的忌憚,推翻他,在廢墟上重建可能是最好的選擇?!?p> “那表哥知道我這次來到淮陰的目的嗎?”
“貴族和平民的矛盾已經(jīng)不可調(diào)和?!?p> 齊鈺:“與天下同利者,天下持之;擅天下之利者,天下謀之?;搓幉皇莻€例,不過是被爆出來,顯露與大眾視野罷了。這個朝代或許要迎來一個落幕了?!?p> 就一句話,殺機畢現(xiàn)。
這不應該是一個王朝繼承人該說的,而應該是新朝代的開辟者應該說的,或許應該稱為謀逆者。
林疏自決定蹚這朝堂的渾水,也是時時關(guān)注朝堂情況。
太子被廢,二皇子接替太子,這也正是世家勢力算計的結(jié)果。如果太子就要動這世家的利益。
皇帝不愿太子獨大,直接從根本上斷了太子的念想——畢竟還沒聽過那個廢太子登帝位的!而那些支持三皇子葉無笙的世家勢力同樣也是根深蒂固。這是一場和幾乎所有上層人士對立的戰(zhàn)爭。
齊鈺也知道他會明白。他背靠在馬車上,掀開車簾,望著遠方。
他一個廢太子,又能做些什么?不過是給別人畫餅充饑而已。這招空手套白狼,他已經(jīng)練得爐火純青了!
林疏眼睜睜看著這人突然倒下,心中慌亂無人可知。
最后才得知這人近幾年的身體狀況后,差點氣笑了。
廢太子病倒的事情,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了。
不過這些年來所有人都經(jīng)歷過秦修遠三天兩頭大病小病的,他也都挺了過來,官員們倒也不怎么擔心。
或者是說不在意,不在意一個失勢的廢太子。
皇帝也沒有特別的表示,說明于儲君之外無礙,作為臣子,他們更擔小留了么隱疾。
齊鈺再次醒來就見表哥黑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
齊鈺不由得失笑:“表哥?”
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如同家常便飯,他所歷經(jīng)的幾十世里,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不過也是他考慮不周,心魔不受控制倒沒什么,可是卻收到阿姐的竹葉……
“擔不起殿下一聲表哥?!?p> 平日的冷靜劍客、端方公子可說不出這樣的話??吹贸鲞@人是氣極了,也是十分擔憂。
“怎的還生氣了?”
剛回來小宮女站在門口進去也不是站著也不是。
近來每次來給殿下診脈,就發(fā)現(xiàn)殿下就跟去閻王殿轉(zhuǎn)一圈似的,脈象極差,幾乎去了半條命,偏偏還不能不診。
“這…..”
“玲瓏,進去吧。”
玲瓏提著藥箱,小心翼翼地進去了。
林疏看著臉色蒼白的齊遠在一旁診脈,自己坐下來喝了一口涼茶。
一時間,室內(nèi)陷入了沉寂。
玲瓏給齊鈺診完脈說了情況,又急急忙忙告退,下去開藥方抓藥。
屋里又剩下二人,暗一依舊隱在暗處,守在門外。
齊鈺率先開了口:“表哥,我心中自有分寸的?!?p> 如果不是出了些岔子,他應該是不會病倒的,也好在遇上了阿姐的一片竹葉,能讓他完成這次外出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