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
書房內(nèi)沒有燭火照亮,幽深昏暗,宇文澤晟左手提著酒瓶往口邊送,眼睛卻沒有離開右手緊握的白玉簪。
白玉簪的頂端雕刻著一朵正在綻放的桔?;?,花姿寧靜高雅,狀似鈴鐺,十分精致。
宇文澤晟輕輕的轉(zhuǎn)動白玉簪,如愿在桔梗花瓣上,找到了一個用小篆刻的“妍”字,果然是這支。
慕若妍及笄那年,宇文澤晟向她表明了心意。
互通心意后,宇文澤晟就想送她一件定情信物,可一直沒有想好送什么。后來他偶然得知桔?;ǖ幕ㄕZ,便想著親手刻一只桔?;⑺退?。
反復(fù)雕刻的那幾個夜晚,浪費了多少上好的羊脂白玉,已然數(shù)不清了。
完工后,他滿心歡喜的去找給慕若妍。
可誰知慕若妍不僅嫌棄它簡樸低俗,還說它做工差勁。
宇文澤晟只好告訴她,這只白玉簪是他親手雕到,簪上的桔?;ㄒ彩撬奶暨x的。
那天,宇文澤晟握著慕若妍的手說,“阿妍,桔梗花的花語是永恒的愛,我對你的愛就像永不褪色的桔梗花,我堅信我們對彼此的愛永不會斷絕?!?p> 慕若妍笑靨如花,嬌羞著臉,讓宇文澤晟為她戴上那支刻著桔?;ǖ陌子耵?。
那天回府后,宇文澤晟更是讓園丁拔去了滿院的名貴花草,為她親手種植了滿院的桔?;?。
思及往事,宇文澤晟內(nèi)心翻涌。
向來女子毀簪,便是表明了自己與郎君分開、此生不復(fù)相見的決心。
阿妍將自己送她的簪子給了南蘇,她不會真的不要我了吧?
不,不會的,不會的,阿妍不會拋棄我的。
宇文澤晟猛灌了幾口烈酒,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阿妍她還是愛我的,是因為我納了南蘇進府,她才生氣的,把簪子給別人,是因為她吃醋了。
對,吃醋。
阿妍說過,“吃醋是因為在乎生氣是因為喜歡。”
“旭東?!?p> 書房的門被推開,門外耀眼的光斜斜的射進來,點亮了書房那一隅之地。
南蘇沐浴在溫暖的夕陽中,朝著宇文澤晟走去,仿佛從天而降的仙女。
“妾身參加太子殿下?!?p> 字文澤晟恍若未聞,盯著眼前的粉衣女子,記憶中那個活潑可愛、美麗的慕若妍,好似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南蘇見宇文澤晟沒有回應(yīng),漸漸的靠近他。
宇文澤晟望著心愛的女子向自己走近,扔掉手中的酒瓶,一把將她拉入自己懷中,翻身而上,把南蘇壓在自己身下。
“阿妍,別離開我?!?p> 第二天,太子府的眾人議論紛紛。
南蘇入府后,宇文澤晟每天都會在固定時間去她那里,待滿兩個時辰,時間一到,便會離去,從不留下過夜。
這次,宇文澤晟將南蘇留在書房,兩人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夜。
慕若研坐在馬車內(nèi),掀開帷幔,眼前是繁華的禹都街道,心道:“幾個月不見,禹都的街道依舊如此熱鬧。”
今天,是慕若妍這兩個月來第一次出府。她真的做到了,從那天后,她就不曾踏出流殤閣半步。
今天,也是長至節(jié)。宮里早就來人告訴過慕若研,她本打算借病推托,卻收到了北野劼傳來的信。
他在信中說,他來禹都了,幾次上府找她,都被人攔著,這次想約她在長至節(jié)的宴會上見面,順便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本來慕若妍身邊就沒有多少親友,尤其是在慕灝去世后,她更是珍惜身邊的人,而北野劼也算是她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
長至節(jié)有祭祖的傳統(tǒng),慕若妍給慕灝和慕家的列祖列宗上過香后,才馳車往宮內(nèi)走。
慕若妍到的時候,宴會還沒有開始,各家的夫人小姐扎堆聊天,嘉和帝和大臣們也還在祭祀,還沒有趕來。
慕若妍看著他們那一幅幅虛偽的嘴臉,心里直犯惡心,在屬于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和身旁的冬凝,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現(xiàn)在鎮(zhèn)國將軍府已經(jīng)沒落了,眾人都不傻,懂得看時局行事,所以也沒有人愿意來搭理慕若妍,這個既無權(quán)勢又無恩寵的太子妃,她也正好得了個清靜。
夜色見濃,夕陽終于耐不過時光磨礪,墜落在宮墻之外。
祭祀的人已歸,大臣們各自尋找自家夫人落座。
慕若妍正在品嘗西域進貢的新奇水果,便聽到外面?zhèn)鱽怼疤拥钕碌健钡耐▓蟆?p> 他來了,我是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主動和他說話,還是繼續(xù)和他生氣,不搭理他呢?
慕若妍起身迎他。
宇文澤晟出現(xiàn)于大殿門口,伴隨著“參見太子殿下”的高呼聲,出現(xiàn)的不僅有身著藍(lán)衣的宇文澤晟,還有同樣穿著一襲藍(lán)衣的南蘇。
衣服似乎是精心搭配過,兩人宛如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璧人。
慕若妍低頭看自己,一身潔白簡樸的素衣,也沒有名貴的飾品點綴。
就在慕若妍出神的時間里,宇文澤晟已經(jīng)帶著南蘇來到了她面前。
既然宇文澤晟做到了如此地步,那對他的態(tài)度也就沒什么需要考慮的了
“見過太子殿下。當(dāng)初臣妾果然沒說錯,玄衣確實不適合您,這身藍(lán)衣襯得您更加俊逸瀟灑。”
乍一聽是在夸人,可其中的深意,只有宇文澤晟能聽出來。
“看來妾身和姐姐想到一處去了,為了讓殿下穿上這身衣服,妾身這幾天可沒少煩他,可能耐不住妾身的念叨,殿下才肯穿上它吧?!蹦咸K一臉?gòu)尚?,生怕人不知道,她是在炫耀宇文澤晟對她的縱容。
沒少煩他,難道當(dāng)初自己煩他,還煩的少嗎?
看慣了穿玄衣的宇文澤晟,有一陣子,慕若妍就特別好奇,他穿其他顏色的衣服會是什么樣子,也是找了套藍(lán)色的衣服,想讓他換上,他不肯。
盡管慕若妍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他依舊死活不同意。后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慕若妍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見他穿藍(lán)衣,是因為別的女人。
“本宮和你說話了嗎?”
慕若妍把自己正宮的架子擺的十足。
“本宮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妃妾也能來參加這種級別的宴會了?”
南蘇一臉菜色,臉色難看極了。
宇文澤晟正聲道:“是母后讓她來的。今日的晚宴她叔父也會來?!?p> 宇文澤晟說這話是為了和自己撇清關(guān)系,證明不是自己讓南蘇來的。
可誰知越描越黑,在慕若研看來,宇文澤晟就是想告訴自己,南蘇有他護著,有皇后護著,身份還有一個強大的母族,
“哦,臣親知道了。”慕若妍心中郁悶,自顧自的坐下,沒再搭理他們。
宇文澤晟不知道慕若妍為什么又生氣,只好帶著南蘇在一旁坐下。
不過宇文澤晟通過這一次試探,證實了自己的想法:阿妍還是愛我的,她只是吃醋了。只要事情結(jié)束后,她會原諒我,會回到我身邊的。
宇文澤晟知道慕若妍還愛著自己,臉上情不自禁的露上了喜悅的笑容,連眼角也泛濫著笑意。
可慕若妍看來,他的笑是知此的扎眼。
她現(xiàn)在只想宴會快點開始,北野劼快點來,她好離開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