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電梯安裝期間,大家重新回到步行上下樓的狀態(tài),前后腳出現(xiàn)在樓道時,可以假裝互相看不見,就算迎面碰到擦肩而過時,也未必會抬頭看一眼。新電梯安裝完成之后,上下樓時人們不得不重新聚集在狹小的電梯空間,大家不約而同地選擇面向電梯門站立,沉默不語。
新電梯開通之后,每一層的過道很少有人走過,而這些公共區(qū)域重新淪為了一些人明目張膽窺視的私人領(lǐng)地。他們占著得天獨厚的地利上的優(yōu)勢,覬覦著這塊風(fēng)水寶地。用什么來霸占這煥然一新的公共區(qū)域,如何將它們收入囊中據(jù)為己有?首先想到的,自然都是占地面積大,又臭氣熏天的鞋柜,還有垃圾桶等不值錢的物品,它們慢慢被一部分人從家中重新搬到了這些公共區(qū)域,一字排開,盡可能地占領(lǐng)過道兩邊的空間。
更有甚者,將原來的小鞋柜換成大的,反正不占自家空間,不用白不用。這其中當(dāng)然包括303房的秦守芳,原來并排放著的兩個生銹的、陳舊的、三層鐵絲鞋架,更換成了嶄新的、暗紅色六層木質(zhì)大鞋柜,高高聳立在樓道走廊。旁邊還堆放著兩個牛皮紙箱,里面裝著想丟又一時舍不得丟掉的物品。這樣一來,不僅讓公共空間變得狹小,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安全隱患。這些物品在嶄新、雪白的墻壁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突兀。李紅娟和石建明每次路邊,都忍不住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龐然大物嗤之以鼻。
老式樓房的內(nèi)部設(shè)計和新樓房不同,因步行樓梯在中間,因此,如果走步行樓梯,秦守芳回家必須要經(jīng)過石建明家門口,而如果乘坐電梯,秦守芳家門口則成了石建明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
這天,秦守芳提著一袋垃圾等待電梯準(zhǔn)備下樓,住同一層的李紅娟恰巧走了過來。剛要邁進(jìn)電梯,秦守芳手中的垃圾袋無意間輕輕地觸碰到了李紅娟的褲腿,輕輕的觸碰讓李紅娟當(dāng)即像觸電了一般后退了一步,同時皺起了眉頭,嘴里“嘖嘖”了兩聲,再拍拍褲腿,甩了甩手。這行云流水般的一連串的動作,讓秦守芳感受到了被厭惡。進(jìn)入電梯后,李紅娟向旁邊挪了半步,緊靠電梯墻壁站立,刻意和秦守芳保持最大的距離,再程式般地捋順了自己的頭發(fā),高昂起頭,并且絕不向旁邊瞄一眼。秦守芳見狀,沖她翻了個白眼,鼻腔發(fā)出“哼”的一聲。在沉默中電梯很快到達(dá)一樓,秦守芳搶先一步跨出電梯門,氣沖沖地回頭再送給李紅娟一個白眼,頭轉(zhuǎn)過來時,差點撞上在一樓等電梯的周林。
然而次日發(fā)生的事情,更讓秦守芳耿耿于懷。午飯后她走出自家房門,正準(zhǔn)備打開鞋柜時,突然看見地上躺著兩片爛菜葉,緊靠鞋柜的木腳。諸多的疑問瞬間一股腦地涌進(jìn)她的大腦:究竟會是誰干的,會是李紅娟嗎,是有意還是無意,是什么時候丟的,欺負(fù)到頭上了?可思來想去,她無從知曉,也無法判斷。秦守芳心里很不好受,胃里翻江倒海,可是無憑無據(jù)找誰說理,萬一是無意的,萬一罵錯人呢。
秦守芳又轉(zhuǎn)念一想,不是李紅娟,還會是誰?不管怎么樣,都要先馬上問個清楚。她快速走到李紅娟家門口,敲響了房門。李紅娟開的門。
秦守芳沒等對方開口便質(zhì)問道:“那幾片菜葉是不是你丟我家門口的?”
李紅娟根本沒正眼看秦守芳,皺著眉說:“什么?什么菜葉,真是莫名其妙。”
“那幾片菜葉不是你丟的?”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搞清楚再說,別再敲門了,很忙的?!?p> “我家門口那幾片菜葉不是你丟的?”
“我為什么要丟菜葉,為什么一定是我丟的?你看見了?”
“不是你會是誰?”
“真的奇怪嘍,你說是我就是我?又不是我一家路過,那條路誰都可以走,真是沒事找事。你問了其它人沒有???”
“呃……”秦守芳說不出話來。
李紅娟見狀,便關(guān)上了門。秦守芳回到家門口,望著空蕩蕩的樓道喘著粗氣,可臟話巳經(jīng)到嘴邊了,終究還是沒忍住,先罵完再說。于是,她站在樓道對著空氣指桑罵槐喊了幾聲,接著又和丈夫戴秉勝吵了一架,罵他軟弱無能,沒個男人樣,什么事都管不了。
眼前快到元旦,再過不到兩個月就是春節(jié),各家各戶都在提前做著各種準(zhǔn)備,趁著豬肉降價做起了臘味,有幾戶人家的陽臺掛著剛腌制的香腸,或者蘿卜、茄子干等自制的食物。大家都在忙碌著,而圣潔新的氣氛卻明顯不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