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的氣流撲向面頰,殘秋的煙氣已經(jīng)近似于無,一隊人馬正沉默的行進著,腳下是一圈泛白的光暈,將數(shù)十位身著黑甲,胸口有一道火焰長線的沉默軍士托住。
而在他們的中心有數(shù)百個面色灰敗的人,他們雖然眼神不甘的左右亂看,卻始終沒有人敢飛身逃離,他們的視線越過前方的那個人,眼中不由浮現(xiàn)一絲忌憚。
“我真的沒想反啊,只是去看看,你們要信我!我是冤枉的!”
“草菅人命,我要舉報你們,你們是哪個部門的?!?p> “我有錢,很多的錢,只要放了我,就全是你們的?!?p> 或是哀求,或是厲聲,或是利誘,面帶焦急的人們用盡各種辦法,磨破嘴皮子,試圖讓對方放了自己。
軍士們目光如一,始終望著前方,并不理會眾人的聲音,而他們的統(tǒng)帥則立于光暈頭部,黑色的眼眸正眺望著前方,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同樣披著深黑色的的甲胄,只是胸口處的火焰長線是三根,代表他可以統(tǒng)御下三階的全部軍士,而軍中的階位最低是三階,這就代表著他至少是六階或者更高。
屬于衛(wèi)官階層,大小也算軍部的中層。
“真是活該。”他低語著,并沒有理會那些人,眼中笑意一閃而過,隨后,他望向前方那片若隱若現(xiàn)的陰影,表情變得肅穆。
‘森林’到了。
過不多時,一行人在郁郁蒼蒼的林地前降落,那里早有人在等候,衛(wèi)官眼神一亮,示意部眾稍作等待,他自己頓時大步走上去。
來人揚著和煦的笑臉,墨黑衣袍紛飛,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高雅的氣息,衛(wèi)官停也不停,將來人抱住,兩人友好的互拍后背,顯然極為熟捻。
隨后,兩人分開,眼中都露出些許喜悅。
“元龍,這次倒是來的早了些?!眮砣宋⑿χ?,臉上頗有些驚奇。
“哈哈,一說到這個我就想笑?!痹疽宦飞侠涞男l(wèi)官此刻洋溢著笑容,他一拍肚子,臉上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我跟你說,這次路機可被我們坑慘了,就我親眼所見,他被他父親的親衛(wèi)直接打暈帶走,眾目睽睽之下啊,你是沒看到,不然你肯定要比我更樂?!?p> 衛(wèi)官眼帶促狹,來人聞言,也不禁笑了兩聲,然后才止住笑意,視線望向遠(yuǎn)方的那些人,眼中閃過了然。
“所以才會讓你帶隊來送人,也對,平常這時候,那家伙總要鬧著和我打一場,鬧得沸沸揚揚,完事后就直接把人丟給我跑了,簡直不負(fù)責(zé)到極點?!?p> “要還是當(dāng)年,我早就揍死他了?!眮砣诵χ鴵u頭,眼中露出大快人心的神情。
“那是,你弄玉郎的稱號可不是浪費虛名,當(dāng)年你才是我們中實打?qū)嵉牡谝?,若非你放棄爭奪名望,來這里當(dāng)守林人,路機也不至于猖獗成那樣?!?p> “想要重振你的家族,就要永爭最強,將同輩的人全部踩到腳下,不這樣,如何能繼承那位的名頭?!?p> “可是你卻放棄了?!?p> “現(xiàn)在人們談起新生代,只會說南韓北路,卻沒有了你李大公子的名號,這樣真的值嗎?李文。”衛(wèi)官輕嘆一聲,當(dāng)年他也并非沒有勸過,可最終,對方還是放棄了揚名。
李文面色自若的一笑,目光沉靜。
“不是還有你嗎?”他的目光凝視著衛(wèi)官,后者苦笑一聲,沒有回應(yīng)。
“我說過了,現(xiàn)在的你有權(quán)代表李家行動,我絕對支持你的一切想法?!崩钗妮p輕一笑,“就像這次,我們聯(lián)手將路機放在火上烤,讓他不得不出面,頂撞自己的父親?!?p> “想要成為當(dāng)代的領(lǐng)袖人物,不僅需要無雙的修為,也需要足夠的氣魄,若只是因為私情就委曲求全,那自然當(dāng)不得那個位置?!?p> “心高氣傲的路機必須去做,但一旦他這樣做,就會反過來得罪他父親一脈的人,認(rèn)為他不識大體,而且,我也確信,他此行必定失敗。”
李文面容平靜,眼神晶瑩,如同一位溫潤如玉的君子,即便是說著某些計謀,也無法改變他那天生的怡然氣質(zhì)。
“‘李尚’,我期待著,在你的‘武力’,以及我的‘智慧’的協(xié)助下,只要我們‘團結(jié)一致’,那就一定可以成功的?!?p> “......那個故事我也看過,我不認(rèn)為會這么順利就是。”李尚搖搖頭,表情卻變得有些沉重。
李文嘴角一彎,目光變得和緩。
“不用太過急切,元龍,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一次不成就二次,只要我們不曾放棄,就一定能實現(xiàn)我們的目標(biāo)的?!?p> “.....最近韓勇仗著自己手中的一件法寶,四處耀武揚威,據(jù)說十分狂傲,揚言打遍天下無敵手,只略輸路機一籌?!?p> 李尚移開目光,順勢話鋒一轉(zhuǎn),他暫時不想再提那個話題了。
“韓勇.....”李文瞥了李尚一眼,并沒有說什么,笑道,“也真是難為他了,會想出那種方法為路機分憂。”
李尚點點頭,眼中閃爍靈光。
“韓勇,路機本就臭味相投,兩人都是狂傲的性子,自比年輕一代的絕世雙驕,自然不會在意他人的看法,他倆也只在乎彼此?!?p> “對韓勇而言,路機如今被‘奸計’陷害,他自然會火冒三丈,認(rèn)為有奸人作祟,通過鼓弄聲勢,反過來以輿論壓迫軍部也實屬正常?!?p> “我最近就聽聞,他在鼓吹路機天下第一,只是卻為他人所忌的說法。”
“他說的...倒也不算錯。”李文的嘴角銜著笑意,淡淡的瞥了李尚一眼,眼中神色莫名。而后,他右手平舉,空氣中瞬間出現(xiàn)肅殺的氣息。
“閑話就先到這里吧,先把此行的犯人‘投放’進去?!?p> 李尚不由望向那片‘森林’,其色幽暗,嘩啦的葉片響成一片,他的臉色不由變得凝重,內(nèi)心如同被壓下一座山一樣,感到分外壓抑和.....恐懼。
他偏過頭,掩飾著自己的心悸,對著后面的軍士們一個手勢,后者的手中出現(xiàn)拘束型的黑色器具,而原本渾身顫抖的站在原地的人們身體則纏上道道黑線。
原本還隱隱有些嘈雜的眾人頓時變得緘默,宛如被封口了一樣。
他們邁著僵硬的步伐,眼底帶著抗拒,卻只能一步步的走向森林。
李尚表情嚴(yán)峻,李文神態(tài)自若,兩人皆是默默的看著眾人上前,那是宛如要將一切光芒全部吞噬殆盡的森林。
而森林的入口處則忽地出現(xiàn)兩道身影。
左邊是一位發(fā)須皆白的老者,但他那強而有力的身體卻又彰顯著生命的活力,他冷著臉,將貼近他身邊的人紛紛一腳踹進那幽暗的林中。
右邊是一位狼頭人身的壯漢,他身后的長尾肆意的擺動著,粗壯有力的臂膀隨手扯過來人,像丟球一樣的丟進去。
兩人雖然態(tài)度不一,但但從他們的動作來看,顯然他們也并不‘喜歡’這些人,所以才會用這種近似蔑視的手法投擲他們。
李尚心中有些詫異,他悄然走到李文身邊,低聲詢問。
“那不是孔尚么,他怎么也來了這里?”
李文看著那邊面色冷峻的老者,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笑意,配合他天生文雅的氣質(zhì),就越發(fā)顯得有些‘嘲諷’。
“上面的安排,我們這邊是不會拒絕的,各人有各自的愛好,我是不會干涉的?!崩钗钠沉肆硪晃弧侨恕粯?,隨后對著李尚,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
李尚心中了然,對方也對他提過那個家伙,據(jù)說是以自己的本族樣貌自豪,不肯擬化成完全的人形,所以被四處排斥,最后才到了這里。
而李文的話中的意思也是這樣,縱然孔尚過去是巡邏隊的統(tǒng)領(lǐng),但沒準(zhǔn)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只是他不會去管而已。
“也許吧?!?p> 李尚輕聲一語,沒有再說什么,雖然以他對李文的了解,對方定然對此有著足夠的了解,才肯接納對方,但既然沒有明說,那他也不會多問。
兩人沉默的站在原地,親眼見證那座森林將這些試圖掀起叛亂的人全部‘吞掉’,而后,宛如打嗝一般,上空飄出一股股灰色的煙氣,散落于空氣之中。
幾百道細(xì)線在空中閃過,將‘煙氣’捕捉,而后歸入‘森林’。
“其實,雖然官方上說森之聯(lián)邦的森是代表森羅諸星的意思,但在我看來,那個森,其實是指眼前的這片森林?!?p> “這片隨著聯(lián)邦勢力疆域的擴大,也隨之膨脹的森林,它才是聯(lián)邦的第一道屏障,是守護聯(lián)邦的‘森’。”
李文眺望著那片森林,語氣卻莫名有些低沉,眼眸中閃過幽光。
“......也是在諸多傳聞中那一位最后現(xiàn)身的場所?!崩钌袊@息著,他不由看向變得沉默的李文,那位正是他們家族的開創(chuàng)者,也是這片大地唯二的大總統(tǒng)。
李文語氣冷淡,那道身影看上去隱隱有些蕭瑟。
“既不曾死去,也不現(xiàn)于人世,而那位據(jù)說是我祖父意識的人,我也曾親身去看過,卻分不清正確與否,但,在我心底猶疑的那刻,我就忽地明白一個事實?!?p> “我并不相信他,雖然有人會信奉那個,但我卻決不相信,所以我才伙同族中的人來到這里,當(dāng)起了守林人?!?p> “我們會守住自己的傳統(tǒng),但也絕不會輕易放棄,而你就是我們推出的代言人。”
李文的眼眸赫然放光,緊緊的注視著李尚,那副沉靜而決絕的表情讓后者不由呼吸一滯,他在此前從未聽對方說過。
而那個據(jù)說有著那位意志的人常年處在聯(lián)合一院,基本不會外出,所以也很少有人能遇見他。
“與另一位競爭話語權(quán),將我們的一切奪回來,當(dāng)然,這也是我個人的獨斷,其他的族人反而沒有我這么強的心力?!?p> 李文想到某處,面上浮現(xiàn)遺憾之色,即便他是代家主,也不能全然掌控李家,最多規(guī)劃一下大方向,其他的細(xì)枝末節(jié)方面,還需要他自行培養(yǎng)人才。
“.......是因為我的影響嗎?”李尚表情變得灰暗,在過去,對方明明是被李家重視的絕頂天才,現(xiàn)在居然需要依靠外人,可見李家對其意見有多大。
“是因為我奪走了你一半的名姓,所以你才會遭到抵觸......”
李尚一臉悲痛的看著對方,這個人總是一臉淡然的來幫他,卻從不提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也不全是那樣,更多是我與家老們意見不一,產(chǎn)生了一些分歧?!?p> 李文淡然自若的說道,臉上依舊不帶著什么陰郁,說到底除非是面對他祖父的事,否則李文一般都是很好說話的人。
弄玉郎,可不單單值得是他的樣貌,同時也是在說他博學(xué)多識,有君子之風(fēng),堪比美玉。
“尚文,我會幫你,不是因為你幫了我,是因為我敬佩你,現(xiàn)在的年輕一代根本不能明白你的實力,所以我才要去爭?!?p> “他路機有韓勇,你李尚文有我陳元龍,我抬也要把你抬起來!”李尚口中發(fā)狠,就連自己最不想提起的本名也道了出來。
李文表情一呆,隨后苦笑連連。
“元龍,你還是忘不了啊,不過不用擔(dān)心,至少我會站在你這邊,你與陳家的仇我管定了?!崩钗牡难凵褡兊谜J(rèn)真,臉上沒有一絲虛假。
“不是你一直在提醒我嗎?”李尚不禁笑容滿面。
“也對?!崩钗囊粨嵴?,臉上帶著恍然。
“哈哈哈哈哈?。。?!”兩人視線相對,頓時笑作了一團。
孔尚腳下一空,而后他不禁望向那對慨然大笑的人,心中閃出兩個名字。
李尚,原名陳元龍,陳家世子,如今背門而出。
李文,原名李尚文,李家統(tǒng)帥,昔日的天才,與前者關(guān)系密切。
想起當(dāng)年那事,孔尚也不禁心中惋惜。
陳家....真是作孽啊。
不過,那與他此行的目的不同,孔尚望向森林的入口,眼底閃過幽光,正常來說,應(yīng)該究竟如何才能深入其中,了解到那位如今的情況呢?
他們可已經(jīng)等了許久,甚至都等的絕望了,可那個人卻直到現(xiàn)在也沒出現(xiàn)。
是真的重傷,還是......死了。
諸位大世界之主們心中疑慮,所以才拉攏了他,讓他來此尋找蛛絲馬跡,好讓他們安心,或者死心。
孔尚瞥向那個視線冷淡的狼人,對其友好的一笑,后者不悅的偏頭,對這邊絲毫沒有親近的想法。
他不以為意的笑笑,心中悄然浮現(xiàn)一個疑問。
所以,那個叛徒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