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齊休凝視著前方,身下是宛如實質(zhì)的斑斕之獸。
身長百米,足翼震空,尾刀劈斷亂流,在挾裹周身猶如青松般的嫩綠氣勁下,徑直的向前奔赴而去。
蒼色的眼眸橫在面頰之上,隨著嘴邊的胡須輕顫,無形的嗡鳴之聲從那張緊閉的口中發(fā)出。
沿途有黑色亂流,剛烈氣煞迎面,皆被它發(fā)力撞斷,看不出半分的勉強。
所謂的力量是什么?
越是接近那處戰(zhàn)場,齊休的心靈反而越發(fā)的沉寂,不由得,他甚至開始了平日早已習(xí)慣的深思。
就以他自身為例,在處在一階之時,便可以奔走如風(fēng),拳意如心意,催墻斷壁也只是等閑,若放在尋常人的眼中,也算得上的一個小超人般的存在。
甚至如果再不思進(jìn)取些,前往一個偏僻的小世界,也可以體驗到稱王做祖般的生活。
那么,相比越發(fā)危險的升階之路,曾經(jīng)的他為何沒有去選呢?
齊休眸光微沉,心中卻沒有多少困惑。
答案很簡單,他并不滿足于那種生活。
家人早喪,身體如同桑麻,在那段連回憶也顯得發(fā)灰的日子中,‘他’依舊選擇了前進(jìn)。
那是對某物的憎恨,那是在大腦中無法停止的怨念,在源自心底的不甘情感的驅(qū)使下,‘齊休’并不滿足區(qū)區(qū)的享樂。
齊休思索著,在憶起那些如同泥沙般的沉重情感的同時,原本青綠色的眼瞳深處逐漸帶上一抹血色。
他緩緩地抬起頭,在潔白的手掌中心,此刻看似空無一物,但在內(nèi)部卻涌起了無盡波瀾。
沉睡于身軀之內(nèi)的氣正在上升,在日復(fù)一日的鍛造中,猶如流漿般的‘真實’氣勁透體而出,邊緣的氣勁略微一頓,便將沿途的黑色亂流擊潰。
這是象征著起初的‘力量’,只要能成功掌握這份底蘊,便可以勝過曾經(jīng)的自己十倍。
銀白色的光芒在眼底一閃,繼而也如圓盤般在腦后展開,帶著玄妙和輕靈的氣息,宛如披上了一層銀沙,原本漏在外面的肌膚變得銀光閃爍。
那是在心魔的磨礪下得到蛻變的心靈本相,起初的力量固然強勢,但若是沒有這份蛻變后的心靈同時無法完美的操御對方。
“宏色之途——展開。”
如同天憲般的神圣話語自口中涌出,而在下一刻,一道如煙如霧,好似夢幻組成的虹色大路便在斑斕巨獸的前方徐徐展開。
那是一條輝煌而蒼茫的大路,無論是何人望去,都能從中映出自身過往的絲絲痕跡。
這是心靈與天地交匯而成的‘奇跡’。
在透過心靈蛻變儀式之后,與形成一體的‘體質(zhì)’相結(jié)合,配合如同天地奇珍般的業(yè)核,三者合力方可形成的特殊景象。
故此,又被稱作‘宏跡’,是三階的代名詞。
“以QX之名宣告,前方乃敵寇,吾自當(dāng)傾力而為?!?p> 如絲竹般的清朗之聲再度在四周唱響,在指向性明顯的宣告詞下,原本正與黑色氣流爭斗的黃色身影驀然一頓,一對血黃色的眼眸頓時望來。
對‘行為’賦予定義,在這份名為‘署名權(quán)’的權(quán)限注解下,齊休周身的氣勢越發(fā)磅礴。
一層如同川流般的薄薄立場自虛空降臨,將齊休的本體拱衛(wèi)起來。
宏偉之音在腦海之中輕響著,那是連接生命本源的聲音,此刻,卻與單獨的個體形成了聯(lián)系,在這份‘能量場’的增幅下,象征齊休的存在無止境的開始蔓延。
與之同時,如同琉璃般的五色迷光自‘道路’的盡頭降臨,在天音的引導(dǎo)下,如同乳燕般投入齊休的身軀之內(nèi)。
“在此宏跡的引導(dǎo)下,以名字作為向?qū)В龇磺械耐??!?p> 青綠色的眼珠深處變成潔白的一片,而在遠(yuǎn)方,原本交戰(zhàn)的兩方早已停止,此刻正神色凝重的看著這邊。
“天人合一嘛..........”罪孽之龍喘著粗氣,心中卻不由閃過這個念頭。
在有著世界意識的世界中,這份力量既是一種恩寵,也是一種牢籠。
齊休,你為何要冒著那么大的風(fēng)險也要動用這股力量呢?
它思索著,卻辨不清對方此刻的真意。
“檢測到同源氣息........否定?!?p> “檢測到異質(zhì)存在........否定?!?p> 血黃色的眼珠不斷閃光,巨人停在原地,思考回路不斷的循環(huán)著。
齊休靜靜的看著前方,感受著自身身體上彌漫著這份龐然巨力,心中明白要是自身還處于三階的階段,此刻就不得不使用這尚未完成的流光遁開始攻擊了。
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只是身體單純的無法承載這份力量罷了。
不過,現(xiàn)在的話...........
依舊潔白的雙掌抬高,白色的氣袍覆蓋在身上,古樸而巍峨的氣息發(fā)散而出,宛如遠(yuǎn)古之物的完美之軀立在天地間,卻不沾惹著半分塵埃。
四階獨有——權(quán)位之軀。
將特化的體質(zhì)發(fā)揚到極限,與心靈高度契合而形成一種天人法相。
只要身處這個階段,便可以發(fā)揮出自身百分百的力量,如果再使用這份‘合一’的力量.........他的雙手緊緊的一攥。
被宣誓的宏跡緩緩散去,而在他的手上則徐徐出現(xiàn)一道修長的槍桿,在那尖端的位置則有著五色迷光的痕跡。
一切的繁華隨之褪去,在如同常人般的齊休面上,只有一柄依舊閃耀著光華的銀白色長槍依舊如故。
“輪到你了。”
齊休抬起頭,雙手握住長槍,微微向下一頓,槍尖對準(zhǔn)前方的巨人,身下的斑斕巨獸頓時化作無數(shù)塵埃。
“叮,敵人認(rèn)定,最大發(fā)力允許..........”
血黃色的眼珠閃爍著,巨人的身軀急劇變大,頃刻間便刺破了原本的云海,向著更為高聳的天空而去。
“————————”
銀白色的光芒劃過天際,這一刻,仿佛天空也被劃成兩半,世界的中心出現(xiàn)一道幽深的縫隙,其中流淌著無數(shù)毀滅的氣息。
“............”齊休徐徐轉(zhuǎn)身,將橫著的長槍放在肩頭,一對冷淡的雙眸凝視著對方。
被攔腰斬成兩段的巨人如天傾般倒下。
光滑如鏡的下半身轉(zhuǎn)過來,依舊帶著那份強大的氣勢,如同山岳般的上半身轟然墜地,而在最后,那血黃色的眼珠依舊注視著這邊。
“...........異物。”
它做出判斷,頭顱連同上半身一同化作塵埃。
“.................”
四位仆役面色凝重,連同氛圍也顯得格外沉重。
“單論肉身,主人不比我弱,甚至在那個特殊狀態(tài)下還要強過我?!奔t虎吐出一口濁氣,一向敏銳的紅色眼珠卻顯得有些黯淡。
“............同感?!币咙c著頭,原本冷淡的面孔顯得越發(fā)的深沉。
“哈哈,相比你們這些廢物,至少我還有些用處。”大白炫耀般的抖抖身體,面上露出得意之色,然而在他那對眼眸的深處卻冒出一絲絲的利芒。
“................”露掃了眼眾人,卻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
要知道,君上此刻只是動用了屬于自身階位的力量,還沒有動用與它們契約后得到的數(shù)道力量。
雖然是特化于戰(zhàn)場的類型,露卻沒有多少暴戾的性子。
所以,一向清醒的她瞬間認(rèn)知到,她們?nèi)缃竦膶擂尉置妗?p> 就連她也可以動用的力量,如果是現(xiàn)在的君上,想必可以更加完美的應(yīng)用吧。
可是,那對君上而言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對她們而言卻并非如此。
她之前曾經(jīng)讀過一本畫本,其上記載了一個故事。
據(jù)說在某個王朝的統(tǒng)治下,在邊緣之地有著一間破舊的鏢局。
在過去,這間鏢局也算的上遠(yuǎn)近聞名,在逐漸喧囂起來的塵世中也有著幾分薄面,尤其是那位有著高強武藝的大鏢王。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鏢王逐漸老去,而原本附在他旗下的產(chǎn)業(yè)也漸漸歸屬了旁人。
大鏢王看在眼里,卻沒有多余的動作。
因為他最為器重的長子,敦厚的次子,長袖善舞的三子都在近日失去了性命,而動手的人,他雖故作不知,心中卻有幾分計較。
最后只剩平日沉默寡言的四女。
他雖然瞧不上對方那種一聲不吭的性子,但也好歹給予了對方五個長于武藝的鏢客,囑咐他們好生的保護(hù)對方,實在不得已,也要護(hù)送四女離開。
那之后的一天,大鏢王未能從床榻上醒來,面色鐵青的倒在了床上。
很顯然,他被下毒了,而下毒的人........很可能就在鏢局之中。
當(dāng)時的故事就中止于這里,露則放下畫本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時的她雖然新生不久,卻繼承了君上那喜歡思考的習(xí)慣,外表兇惡的她頓時生出了無數(shù)的想法。
動手的人是誰?
是殺死那三個兒子的未知敵人?
是一向沉默的四女?
是五個看似忠心耿耿的鏢客?
還是只是源于壽命的突發(fā)性死亡?
在無止境的聯(lián)想中,她感到了極大的滿足感,至于去尋求后續(xù)劇情的解答,很遺憾,她并沒有那個想法。
比起遵循他人‘定下’的結(jié)局,她更喜歡自己去思考可能的結(jié)局。
露意識回歸,再度看向眼前動作各異,卻都顯現(xiàn)出幾分不安之色的仆役們。
此情此景,不正像那個風(fēng)雨飄搖的鏢局嗎?
所以,又會是誰對君上發(fā)起最初的沖鋒呢,她思考著,黃色的眼瞳中閃過理性的色彩。
.....................
“刺破了聲音,斬斷了空間,以自身之力抵達(dá)光的領(lǐng)域,倒是有幾分趣味?!?p> 霜晶不理會來者,只是自顧自的摸著龍獸的頭顱,口中喃喃自語,眼中則浮現(xiàn)異彩。
“............不理我嗎?”
來人嘆息著,光潔的臂膀在身旁一震,身后的空洞隨即合攏,光線所作的透明長椅自虛空生出,來者便徑直坐了上去,靜靜等待著對方的回神。
半響后,霜晶這才帶著幾分不爽的看向這邊,眼中帶著嫌棄之色。
“...................還沒走啊?!?p> 朱紅色的嘴唇,艷麗如焰的暗紅色長發(fā),配合那貼合身體的紅色高禮服越發(fā)襯托出來者的出塵氣質(zhì)。
“我是專程來的,怎么可能就走了呢。”
來者輕笑著,光潔的面上卻露出深深的魅惑之意。
“真是麻煩的塔莎?!彼财沧?,卻沒有之前面對那個女子的冷傲。
“現(xiàn)在你倒是坦率起來了,要讓母親看見,說不得她會多高興呢?!彼p笑著,燒焦般的氣焰在周身流淌著。
霜晶神色一冷。
“母親?你們還在相信那種東西啊,朱碧雅和嘉莉絲聽了也會覺得感激涕零的吧,坐視我們?nèi)ニ?,卻連看都不看一眼的‘母親’?!?p> 霜晶的聲音越發(fā)低沉,當(dāng)年的她也算對方的信徒,可就是在她的注視下,原本照顧她們幾個新生偶的兩位大姐走入了死途。
而在那之后,她便離開了那里,獨自踏上這片大陸。
“呼呼呼,你確實不懂呢,薩洛麗,我們是不會死的,就像現(xiàn)在兩位姐姐不也在回歸的邊緣了嗎?”塔莎不以為意的笑笑。
“什么是活著,假如連自我也無法定義,那我絕不認(rèn)為那是活著?!?p> “我所認(rèn)識的是看重大局,會為了我們這些不成器的妹妹奮力向前的朱碧雅姐姐,而不是幽庭之主?!?p> “我所看到的是心靈清澈,會為他人的善惡所煩惱,不會輕易動武的嘉莉絲姐姐,而不是名為否矢的傀儡?!?p> 霜晶的腔調(diào)越發(fā)的憤怒。
“我只看到了無盡的死亡。”
“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母親主導(dǎo)的,甚至讓我們這些女兒也為之死亡的絕境。”
“你說,什么才是正確?!?p> “我是不懂,可你就真的懂嗎,燼!”
面對憤怒的霜晶,塔莎的面孔也不由冷了下來,她凝視著眼前的女子,眼中閃過寒色。
“真是天真呢,蠢貨。”
“你以為真相是什么,你以為你才是正確,可是卻只有這種讓人連看都看不上眼的行為,就像那些蠢猴子一樣,只顧自身臉面的劣等性?!?p> “真是遺憾呢,早知道的話,當(dāng)年就該把你也放入那個名額之中的?!?p> 霜晶頓時呆滯原地,塔莎話說出口方才察覺到不對,面容不由一變。
“什么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