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塔莎皺起眉,看向周身氣勢暴漲,眼神顯得陰厲的霜晶。
“呼,算了,我也懶得裝了。”霜晶吐口氣,搖搖頭,眼神中泛著絲絲冷意。
“總算從你口中得知了確實有這回事,不過呢,其實我也早就從別的渠道知道了那份名單的存在。”
這次輪到塔莎目光微變,她心底不由震動起來。
不可能的,按理來說沒有人敢泄露這個消息的,尤其是對眼前的薩洛麗,承擔(dān)某種重則的她絕不可以被他人影響的。
霜晶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也聽說過,‘母親’曾經(jīng)公然呵斥過一些姐姐,雖然是在我誕生之前的事,但依舊造成了數(shù)位姐姐不再返回的局面?!?p> 回憶著過去曾知曉的事實,霜晶看向了變得沉默的塔莎。
“燼,那其中便有朱碧雅和嘉莉絲姐姐吧?!?p> 這是并非疑問,而是極為篤定的話語,青霜色的眼眸微垂,霜晶的神情越發(fā)的冰冷。
“..........你該叫我塔莎姐姐的,不要用那種劣等的稱呼叫我?!?p> 塔莎沉默片刻,沒有直面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轉(zhuǎn)而說起另一個話題。
在以那位魔女為核心的世界中,她們這些被其親自鑄造而出的神偶便是位居頂點的存在,其下是那些附屬于她們的次生偶,以及代表著她們的些許殘渣的衍生偶。
在三者的下方,才是那些人類握在手中的低劣魔偶。
而在她們這些頂尖神偶的內(nèi)部,皆以母親賦予她們的稱呼為榮,在以姐妹組成的聯(lián)系中,也唯有她們彼此才有直呼其名的權(quán)力。
其下的低等品皆只有呼喚她們的力量表象的資格,例如她,便是被稱為燼的頂尖神偶。
即便是在人類的內(nèi)部,昔年也只有那些站在氏族頂端的家主才能勉為其難的稱呼她們的真名,其他的家伙膽敢說出口,便是犯下了可以被隨意屠戮的罪責(zé)。
因此,薩洛麗*霜晶這么稱呼她,既是一種刻意而為的生分,同時也是在諷刺她們,表示自己絕不認同‘母親’定下的規(guī)則。
“呵?!?p> 霜晶嘴角一彎,卻無視了對方的話語,什么薩洛麗,她只知道自己叫霜晶。
“.......也罷,畢竟也過去那么久了,就讓你稍微了解一下其中的真實吧?!?p> 塔莎搖著腦袋,金紅色的眼眸泛著點點異芒,她眺望著天邊,神情中卻不禁流露出絲絲哀傷。
“在曾經(jīng)的氏族年代,縱然是我們這些地位崇高的神偶,實際上也不過是作為一種‘最上等’的兵器而被追捧著?!?p> “因為那份最初之契的緣故,母親才會開始鑄造我們,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p> 塔莎遙想著過去,在那個連她也尚且未曾誕生的過往,就連這些事她原本也是聽另一位神偶講述的..........
想到這里,她的目光不由一暗,旋即心神一冷,再度控制自身的思考。
“.........我也聽朱碧雅姐姐說過?!彼У吐曕Z著。
“在一開始,那份契約就約定了,將來必有十三氏族誕生與‘母親’共享一切榮光,而我們這些神偶便是那份成果的具現(xiàn)?!?p> “你也該知道的,所謂的十三氏族在一開始也只有帕薩里、舒伯特、菲茲以及卡丘等四人,他們成立了以自身為核心的氏族?!?p> “然后在最早出世的那四位神偶的幫助下,開始討伐一切不從的勢力?!?p> 作為第一氏族的帕薩里,背后是于時間的過去掃蕩眾生的莉愛。
而后是第二氏族的卡丘,其中是在迷途的空間中毀滅萬物的沙贊。
以及順勢建立的第三氏族,從無盡的污穢中誕生靈智的嘉莉絲飄然而至。
以及.............塔莎搖著頭,目光卻有些泛冷。
在外表和善,實則性情桀驁的舒伯特的操控下成立的第四氏族,還有那個尚未從新生的懵懂中醒悟,只是聽著那個人的話語便選擇了聽從對方的蠢貨。
將世界的一切外相焚燒,并繼承那份潔燼之力的塔莎。
直到作為生命終端,象征著死生平衡的朱碧雅誕生之前,她一直是相信著那個人的。
真是可笑的信賴啊,塔莎再次在心底嘆息著。
想到這里,她再度看向眼前神情冰冷的‘妹妹’,內(nèi)心中泛起淡淡的無力感。
朱碧雅并不無辜,那個家伙也絕不像薩洛麗想的那樣性格高潔,不然的話,也就不會舍棄與自己締結(jié)契約的艾波約,并以換位之戰(zhàn)為名,將自己拉下了那個位置。
不過,即便說出口,眼前的家伙也是不會相信的吧。
她只會認為塔莎一開始就是艾波約家族的人,而面對一向‘和善’的朱碧雅和‘天性爛漫’的嘉莉絲,口出謾罵之語的自己也只是一個會妒忌他人的惡人。
“斯坎名單,是母親對雖然有著她賦予的力量,卻無法進一步容納的神偶的清理計劃。”
塔莎低垂著眼角,神情平淡的說出那個計劃。
“莉愛驕橫而暴戾,沉醉于強大本身,甚至數(shù)次欺壓在她之下的神偶?!?p> “沙贊木訥而寡言,作為次姐卻只會明哲保身,每次都是站在中立的位置?!?p> “包括我還有你所敬愛的朱碧雅和嘉莉絲,她們同樣有著不足之處?!?p> 略過對方驟然變得冷厲的目光,塔莎依舊在繼續(xù)的述說著。
“在你誕生之前,母親實際上已經(jīng)對我們極為不滿,所以,在你誕生的前夜,才會有數(shù)位神偶離開母親的居所,前往氏族中為她們留下的宮殿?!?p> “...........朱碧雅姐姐是關(guān)心我的?!彼袂閲烂C的反駁道。
作為第八位誕生的神偶,象征著虛無的本質(zhì),可以強制約束一切的霜晶不會遺忘過去,哪怕那是再怎么渺小的一瞬。
她依舊記得,在那猶如繁海般不斷交替的云層間,注視著一切,被勒令無法外出的她的過往。
至今想來,那都是無比乏味和陳腐的記憶。
所謂的戰(zhàn)事與她無關(guān),締結(jié)契約的氏族由母親挑選,也輪不到她做主,哪怕是其他的神偶,在被母親訓(xùn)斥之后也都不再靠近于她。
甚至于哪怕是與內(nèi)克爾氏族締約后,她也是一如往常存在于那里,只有一道附著著她些許力量的衍生偶前往駐扎。
..............人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看著人間那種種的行徑,無論是美好的事,還是丑陋的事,都是與她無比遙遠的世界,她驀然的明悟了,自己不屬于這里。
【“很枯燥吧,不過這也是必要的哦,沒關(guān)系的,今后只要有時間姐姐就會來看你的?!?p> 在那輕柔的嗓音下,一張溫暖的手掌蓋在頭上,那是比任何東西都更加甘甜的泉液。
她呆呆的望去,眼前是露出親切表情的朱碧雅,而在對方的身后,則是眼中帶著些許擔(dān)憂之色的嘉莉絲。
“朱碧雅,母親會生氣的.......”嘉莉絲小聲的勸告著。
“那便生氣好了,這樣還顯得多些活力?!敝毂萄艙u著頭,臉上依舊帶著暖人心脾的微笑。
“我啊,總在想若是那個人能跟我們說實話就好了?!?p> “可是,那也只是妄想吧?!?p> 她偷偷的抬起眼,卻看見朱碧雅眺望遠方的樣子,在那對綠色的瞳孔中停駐的種種情感是她無法理解的內(nèi)容。
朱碧雅低下頭,白皙的指尖點在正偷看的她的額頭上。
“乖孩子可不能學(xué)這種事哦?!?p> 朱碧雅笑彎了眼,聲音越發(fā)輕緩。
姐姐看起來好悲傷啊。
然而,在那一刻,她的心中卻是升起那樣的想法。
不過,在那之后,朱碧雅便再也沒來過,只有嘉莉絲來了幾次,卻也只是將人間的一些東西帶給她,便匆匆的離去了?!?p> 霜晶搖著頭,將腦海中的畫面拂去,她再度看向眼前的女子。
“我聽谷脈說過,正是你一再發(fā)話,才讓那個人決定了名單中的人?!?p> “膽小怕事的寇德也會對你說這件事,看來倒是我小瞧了她?!彼首鞯坏狞c點頭,臉上浮現(xiàn)美麗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寒芒。
看來即便是那個看似乖巧可人,總會嘴甜的叫著姐姐的小家伙也長大了,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算盤。
也對,她畢竟是執(zhí)掌地脈的節(jié)點,作為大地象征的一面。
作為現(xiàn)在最小的孩子,塔莎自問也沒有虧待過對方,可是,對方依舊選擇瞞著她,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你這是在出賣‘同伴’嗎?”塔莎眼神冷淡,聲音也變得低沉。
縱然寇德有什么不對,但是,對方這種刻意泄密的行為又何嘗不是一種低劣的行為。
霜晶的臉上露出輕蔑的表情。
“真是可笑,勒令我們瓜分這片大陸的人不是你們嗎,結(jié)果反而嫌棄我們心思眾多?!?p> “當(dāng)初,谷脈可是一再拒絕的,你們卻無視了她的意見,將她架了上去,在那時你們可曾想過她今后的處境?!”
“哪怕只是現(xiàn)在,在外行走的谷脈都引起了數(shù)位神偶的不滿,等到重歸起初之時,若是那幾位行事霸道的神偶出手,那個人又真的會管嗎,我可不信?!?p> “谷脈是為了自保,所以她甚至?xí)ξ艺f出這種隱秘,暗地里示意我傳播出去,就是為了順利的從那個位置下來。”
霜晶微笑著,卻顯得格外的冷漠。
“可是呢,我又怎么會如她的愿?!?p> “...............”塔莎心底再度嘆息著,連同那份想要質(zhì)問的心情也蕩然無存。
對的,假如霜晶沒有說的這么通透,心有困惑的她一定會稟報母親,后者在思慮之后,說不準就會讓寇德下來。
可是,對方既然說的這么明白,假如今后母親問起,那她也只能如實告之。
而知曉了真實的母親會做出怎么樣的選擇.......可以說極為明顯。
“名單的由來我已經(jīng)不想問了,遲早我會知道的,至于你......呵?!?p> 霜晶冷笑數(shù)聲,將龍獸一把抓起,而后向著遠方飛去。
“真是掃興,不要跟過來了,我還要繼續(xù)看戲呢!”
望著那帶著濃濃拒絕之意遠去的身影,塔莎只得停留在原地,她臉上的淡笑逐漸掩去,只剩下深深的苦澀。
“.................得向母親報告呢,還有這份泄密的罪責(zé)?!?p> “即便是真實所見,也未必是真,薩洛麗你還是太天真了啊?!?p> “嘉莉絲,你又是為什么要站在朱碧雅那邊呢,哪怕淪為傀儡之身也要同她一同去那里,我真的不懂啊。”
塔莎苦笑著,身體向后一退,幽暗的空洞再度出現(xiàn),她順勢倒了進去。
呲。
在這片恢復(fù)平靜的大地之上只剩少許燒焦的味道。
...........................
齊休立于天空之上,凝視著那依舊佇立在原地的半截身軀。
“檢測中,確認敵方個體,最大化出力繼續(xù)。”
空中傳來機械的聲音,而后,在齊休的注視,在殘軀所站的那片大地上,山巖瞬間隆起。
草被和泥土蓋在逐漸變大的腿腳之上,在越發(fā)龐大的氣息中,比之先前的巨人更加巨大的半截身軀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齊休目光一凝,放眼望向遠方,卻發(fā)現(xiàn)之前熟悉的景象早就換了模樣。
朦朧的霧氣升騰著,四周猶如被一層看不透的水幕包圍著,望不清遠方的場景。
這里并非原地,齊休瞬間做出了判斷。
“遵循谷脈之令,毀滅一切敵類?!?p> 半截殘軀頓時站直,在那宛如中空的‘胸腹’上一層薄薄的土黃之色正在生成,飄蕩的煙霧柱不斷的升騰,直直的仿佛接連著天空一般。
齊休緩緩抬頭,一張無比龐大的面孔對準了這邊。
森然的氣機彌漫在四周,仿佛連同這片世界也成了自己的敵人。
那是巍峨的,猶如天空本身的面龐,在那血色的眼瞳之中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在觸及靈感的危機感中,齊休神情平淡,只是提起了自己的拳頭,其上附著著一層黑光。
曾經(jīng)的巨人,現(xiàn)在的巨神兵嘴巴開闔,而后吐出暴喝之聲。
“受死吧,異種?!?p> 下一瞬,連同著那份威嚴,在世界級的力量下,象征著古代最強力量之一的兵器于此宣告了勝利。
“此戰(zhàn),吾必將勝利,便如昔日一般?!?p> 天空傾覆而下,宛如滅世之災(zā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