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槳觸底了!”，在者皮船上劃槳的人叫喊起來。楊重伸頭一看，透過清澈的河水，果然發(fā)現(xiàn)滿是礫石的河底不過兩尺深。
這里是維季姆河某條支流的最上游。
充當向?qū)У牟祭飦喬厝苏f道：“從此處上岸，再向西南行八九里路，便能越過這道小山梁，找到條色楞格河水系的河道?！?p> 眾人靠岸下船，扛著者皮船，在山梁上攀爬行走著。
這山梁是興安山脈的一部分，興安山脈長達千余里，西端起于貝加爾湖東岸。東端與外興安嶺山脈相連。
興安山，外興安嶺一線可看成東西伯利亞的南界。興安山西段是勒拿河流域與色楞格河流域的分水嶺。
當下，楊重等人翻越的就是西段。很快，他們就來到一條寬不過七八米的小河溝旁，將三條大型者皮船逐一投入水中。
確切來說，興安山南麓還屬于布里亞特人分布區(qū)。但是這里氣候冬天漫長，且濕氣嚴重，因此人口非常稀少，并無多少布里亞特部落。
行船一個日后，他們就進入色楞格河一條主要支流---希洛克河。這里已是喀爾喀蒙古土謝圖汗部或車臣汗部的實控區(qū)。
不過在這，蒙古人似乎沒有嚴格的管制措施。楊重看見過一些零星的蒙古包，卻從沒見有人來盤問他們的身份和行程。
楊重心想，大概因為這里是土謝圖汗與車臣汗的邊界區(qū)，所以誰都沒有管。
兩日后，他們來到了希洛克河的河口。這里可以說是土謝圖汗的腹地了。
在這里，順色楞格河而下不到百里，就會進入貝加爾湖。溯水而上向南幾十里，就是一片郁郁蔥蔥的谷地草原。
楊重不僅知道在他前世歷史上，這片草原上誕生過買賣城和恰克圖這樣的貿(mào)易重鎮(zhèn)。而且知道現(xiàn)在這草原上也有一個集市，大概就是買賣城的前身。
當三條者皮船到達這片河谷草原時，終于有蒙古馬隊上前來盤查，他們在河岸上高聲叫嚷著：“停船！你們是從哪來的？干什么的？”
兩名布里亞特人向?qū)ВB忙跳上岸。其中一名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了過去，用蒙語說道：“我們是北邊過來的林中人，來換點東西?！?p> 蒙古馬隊的將官漫不經(jīng)心的逐個掃視著船上的人。楊重等人現(xiàn)在的裝扮就是布里亞特人的樣子，他自然看不出什么破綻。
但他遲遲沒給予放行，向?qū)е械囊蝗嗣靼走^來，拿了兩張上好的黑貂皮塞到那將官手中。后者這才手上變出一個印章，在那張破紙上蓋了個戳。
其實，楊重本沒必要用這種方法潛入蒙古高原。
他雖然占據(jù)了布里亞特人的分布區(qū)。但這些區(qū)域離外喀爾喀腹地還很遠，隔著興安山脈。土謝圖汗不一定會因此敵視他。他還是有可能與土謝圖汗，車臣汗建立某種友好關(guān)系。
有個很好的例子，沙俄在貝加爾西面也占據(jù)了大片布里亞特人土地，做為這些布里亞特人的宗主，土謝圖汗并未因此敵視沙俄。
只是楊重暫時不想與外喀爾喀勢力打交道。
因為楊重名義上還是大明的臣子，頂著努爾干都指揮使的官帽。同時，外喀爾喀與大明間的關(guān)系卻是混沌不明，處于模棱兩可間。這就讓楊重處理起與他們的關(guān)系來，顯得很棘手。
若是楊重和外喀爾喀諸部間達成友好關(guān)系，他們卻暗中做些坑害大明的事，楊重豈不落個通虜?shù)淖锩?p> 反之，若是楊重持續(xù)與他們?yōu)閿常瑺帄Z土地人口，他們卻暗中聯(lián)明抗金了，楊重還是要落個是非。
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敬而遠之，不派什么使節(jié)，不建立什么關(guān)系。這也是他擴張到興安山脈便止步的原因。
船只過了關(guān)卡不久，他們就見到一片設(shè)在草原上的蒙古包，卻沒有什么牲畜。這不是蒙古人的游牧點，而是商販聚集的集市。
楊重上了岸，走馬觀花的游覽起來。他發(fā)現(xiàn)，這里主要還是以物易物，少數(shù)職業(yè)商販會用銀子結(jié)算。
交易的人員，主要是蒙古人，還有布里亞特人，以及少量通古斯埃文人。卻鮮見薩哈人和漢人。
楊重考察了一番，就放下心來。
實情果然如他所預(yù)料的一樣，這里的貿(mào)易成本高昂。從用毛皮換不到多少日常用品這點，就可以看出。
比如，這里一袋三斤裝的鹽就能換得一張黑貂皮。那收販之人的成本必然包含了層層雁過拔毛。否則按這行情，中原的商人，尤其是晉商都會帶著鹽來這收皮子了。
而且，毛皮賣家來此互市，被暗中索賄不少后，還要繳納重稅。
這對楊重而言，無疑是件好事。這意味著，在他的地盤上，若有人通過這個渠道走私毛皮，將無大利可圖。
賬房麾下的各檢查關(guān)卡再加強防范，進一步增加走私者成本，便能基本上杜絕。
楊重讓其他人等待，自己徑直來到一個蒙古包前。這似乎是這里唯一一個漢人開設(shè)的攤點，掛著“九州商號”的招牌。
楊重剛上岸不久就發(fā)現(xiàn)了它，卻沒有第一時間前來拜訪。
攤位上沒什么太多的貨品。守攤的人是個五十來歲的掌柜，外加個十七八歲的伙計。
楊重直接用漢語小聲說道：“掌柜，可有蠟賣？”
見對方用漢語，掌柜臉色一凜抬起了頭。盡管已認清對方面容，掌柜依舊答道：“客官，要做什么用的蠟？多大量？”
“防冷涂的蠟。有多少要多少?！?p> “客官請里面詳談?！?p> 待楊重一入蒙古包內(nèi)，那掌柜便叩拜道：“屬下黑陶構(gòu)見過東主。”
“老黑快快免禮了。讓你在這漠北之地吞風咽雪了一年多，著實受苦了?！?p> “東主這是什么話。即便是讓老朽上刀山下火海，也是理所當然的。東主來此要辦理何事？”
“我要穿過蒙古大漠，直接前往中原。”
“這個好辦。明日，便有風馳物流前來送一批貨。到時東主將身份一換，便可用九州商號伙計的身份跟著回去了?！?p> 楊重笑道：“如此甚好。風馳物流，我剛好想檢閱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