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后的蘇英,那殘暴了半生的君主,臉上竟出現(xiàn)了從未有過的悔恨與落寞。他倚靠著石門遲遲未動,劇烈的呼吸著,緊緊握著自己的胸口。如今他也不清楚是后背的傷太重,還是其他原因奪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可他知道,若自己不快走,這條暗道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縱使心中出現(xiàn)了讓他疑惑不解的落寞,求生的欲望依舊居高不下。
他想不通自己為何會對自己的玩物產生感情,想不通那明明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在落刀前為何遲疑,他本可有大把機會暗殺自己,也本可一刀砍向自己的頭顱,他什么也想不通。于是他動了,將所有的情感壓在心底,求生成了現(xiàn)在他唯一的念頭。
“我要活著,我要活著!”
蘇英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朝著出口蹣跚而去,起初的步子仿佛沉重不堪,慢慢的便越來越快,蘇英跑了起來,藥效的作用發(fā)揮了,他又充滿了力氣。
出口的光芒是無比的溫柔,讓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喜悅。
暗道通往的是城外一條不起眼的樹林,由于與敵人進攻方向不同,又或許是敵人心懷必勝的輕視,這稀稀拉拉的樹木里反而只有極少幾個巡邏的人。
蘇英靠著在戰(zhàn)場上多年來積累的經驗,對于生與死的感知被他放大到了無數(shù)倍,他吞下的神奇藥物也在此時刺激著他的全身感官。
站在上帝視角的祁文看見明明有好幾次蘇英馬上就要被發(fā)現(xiàn)包圍時,都被他神奇的躲了過去,雖然也發(fā)生了幾次極快的遭遇戰(zhàn),但都被蘇英以傷搏命的方式迅速解決了。直到其快要逃遠的時候,敵人才發(fā)現(xiàn)了異常,開始追捕蘇英。
而這時,蘇英已經越跑越遠了。他的力氣仿佛永遠用不完,每一次在他即將脫力的時候,他的身體便會發(fā)出溫和的光為其提供力量,并治愈他身上的那些傷口。蘇英身上的傷很多,每一道都觸目驚心,最為恐怖的就是馬明砍下的那刀,至今依舊可見其骨,但因為其受傷最早,而今反而是對他來說最輕的傷。
蘇英身上的血開始還會不斷滴落,自己需要不斷掩藏痕跡,利用各種地勢躲躲藏藏,慢慢的由于傷口的愈合,身上也不再出血,蘇英移動的速度便更快了。
隨著蘇英身上的光芒幾次接連治愈他的傷勢,那光也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后光芒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到它是否還有作用。蘇英從懷里又掏出一塊較之前而言極小的東西。祁文這才看清,那是一塊白色的耳朵,而背它上山的那狀如禺的“老哥”也是白耳,祁文反復對比后肯定那一定就是“老哥”同類的耳朵。
“當初偶然得到的東西,沒想到竟幾次三番救了自己。雖然不知道你是什么動物,但我若活著逃了出去,我蘇英遇到你的同類一定會報恩的?!碧K英將最后一塊耳朵吞了下去,隨后身上的光芒恢復如初。
雖然他這么說著,但直到其最后死去,也再未見到這耳朵的同類。
這一日的夕陽依舊如血,灑在蘇英的臉上,映襯著那略顯生硬的臉龐。那一刻,他的右臉在血液般的光芒里,透著對生的渴望。而他那背光的左臉,卻又仿佛死在了黑暗里,企圖圣光的救贖。
蘇英向南方跑著,不停地跑著,直到那白耳帶來的光芒也逐漸消失,被其壓制的疲憊成倍的如同迅猛的兇虎吞食了他。
蘇英眼中的光芒歸于黑暗,他緩緩跪在地上,低下了頭,失去了意識。
夕陽如血,蘇英此時仿佛是那認罪的罪囚,跪在地上懺悔,等待著死亡的降臨。而夕陽便是他的介錯人。
不知過了多久,血紅的太陽早就該隱入山中,皓月將從東海躍出,宣誓其主管夜晚。可這樣的景色并未降臨,時間仿佛被靜止,夕陽被神奇的力量拴在半山腰。細細看去,一條隱隱的白練在光芒里纏住了太陽,白練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座高聳無比的山峰。那座山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蘇英的身前。
一座村落隨著山峰一起浮現(xiàn),跪在地上的蘇英此刻仿佛是在跪拜那座山,亦是向那座村落認罪。
一只黑亮的烏鴉從村子騰空而起,盤旋幾下后,不樂意的飛向了蘇英,緩緩落在的蘇英的頭頂,用力啄了幾下,似乎極度討厭這個人。
山中忽然涌過一陣風,像是巴掌,拍落了烏鴉。
烏鴉抖了抖身子,舒展了下羽毛。隨后黑色的光籠罩了烏鴉,剎那間變成了一個樣貌粗獷,皮膚黝黑的少年,那身上線條自然的肌肉,在夕陽下顯得無比結實。
少年背起蘇英朝村子走去,不時跳一下,仿佛想要抖落蘇英。蘇英身上的幾道傷口也因此迸裂開來,溢出鮮血。
風又一次出現(xiàn),狠狠拍在了烏鴉變成的少年頭上,拍的少年頭一歪。
少年哼了一聲,但這一次,他老實的把蘇英背了回去。
夕陽開始移動,山峰與村落隱入光芒緩緩消失。
繆語生
由于過二十收藏了,今晚九點還有一章。